鼓声雄浑激越,其中更有刀兵杀伐之气,催人气血翻腾,欲跨马提刀,上阵厮杀。
“听说十恨国主乃是西秦数一数二的击鼓名手,看来真是名不虚传,让人即使知道那是敌阵传来的曲子也依然会听得入神……”
夜半军帐之中,郭然与夏衍按席而坐,倾听着远方夜幕中传来的鼓声,有些出神。
“公爷,夏衍在三十余载的有生之年中,也没有听过如此激越的军鼓之声,只不过今夜的曲调似乎强横了些……!”夏衍感叹着,眉间却露出了战意。
“秦无伤本身的才气,就是和野心一同孕育出来的,相信以他本人的愿望,大概也是将自己的旗帜立于天启的城壁上,对着匍匐在脚下的大地演奏一曲吧!”郭然轻叹着。
这时城楼上忽然想起了铁铮之声,有金戈铁马之形,隐隐与那鼓声相争,竟有争雄之意。
“想不到军中也有霸烈之人,竟能与十恨国主相拼。”夏衍击节而起,秦无伤的鼓声,对他而言,便是战鼓,更是相邀一战的战书,可惜他不通音律,不能应战,实是遗憾,如今军中有铁铮之声能与之相抗,他心头自是欢喜。
“铮声凌乱了,恐难长久,此人终不是十恨国主的对手,出去看看吧!”郭然站了起来,大步跨了出去。
城楼之上,郭剑拂着铁铮,尽管心口胸膛像是火烧一般,让他想要挥枪狂舞,可他却死死地压抑着,双手弹奏着铮曲,合对着风中传来的鼓声。
少年的身影落在了郭然眼中,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儿子的胸膛里跳动的是一颗霸者的心,唯有霸者才不会对强大的敌手畏惧,退缩,屈膝,宁可战斗至死,也不愿低下头颅。
“让爹来吧!”温暖的手放在了少年的肩膀上。
郭剑面色苍白地站了起来,刚才的弹奏,不亚于一场凶险的搏杀,他看向了父亲的脸庞,低下了头,心中有些不安,“爹。”
“很好,没有堕了武耀家的威名,想来秦无伤要是知道,与他斗乐的只是一个少年,恐怕他也是不会相信的。”低语间,郭然已是捧起了铁铮,竖抱在怀,竟是像弹奏琵琶一般,拂起了铁铮。m.xiumb.com
与儿子,遇强越强的弹奏不同,郭然的铮声不是那般冲天而起,而是九曲幽回,弯折萦绕,与那鼓声并不相冲,而是温柔地缠绵其中,干扰着鼓声的节奏。
若说鼓声是冲锋陷阵,不畏生死的悍勇将军,那么铮声就像是杏花春雨,青梅煮酒,写意而谈的高士。
道不同,自不相为谋,亦无法争锋了!
黑色的寂夜中,赤红色的大鼓前,长发飞扬的披甲巨影猛地停止了擂鼓之声,扔掉了鼓槌,“虽是难逢的敌手,可惜却没什么意思!”披甲人正是秦无伤,郭然的铮声柔而绵密,虽能与他的鼓声平分秋色,但也叫他索然而无味。
“少年无端爱风流,老来赋闲万事休。万丈勋名孤身外,百世经纬一樽中。”扬起的帐前,一名高冠峨带,长须飘然的老者清吟道,帐中的案上,一壶清酒,几简残卷,还有一方棋盘。
“太傅好兴致,如此深夜,还未睡眠。”秦无伤踏进了帐中。
“陛下不也无心睡眠,到老臣这里来了,可是要杀上一居,以解心中烦闷。”谢少艾嘴角轻扬,笑道。
“适才击鼓,好不容易遇到了个知音,却被人搅了兴致,故此来寻太傅。”秦无伤坐下了,满朝文武,能得他如此相待也唯有谢少艾这高古之士,他父亲在朝之时,整日与文人相亲,朝政若无谢少艾,西秦早亡多时了。
“能叫陛下烦闷至此的,恐怕也是天下有数的大将了。”见棋局中,秦无伤杀得凶狠,谢少艾落子笑道。
“武耀家的大将军,却弯弯绕绕地与朕对鼓,自然烦闷至极。”秦无伤语气颇愤,手下黑子攻得极凶。
“博弈之道,有法曰:宁输数子,勿失一先。如今我军失了先机,被人这般逼着,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谢少艾从容不迫地应对着,随意布下一子,手法轻描淡写。
“我输了。”秦无伤弹指一挥,拈起的棋子落回了木盒中。
“陛下喜杀,最好屠龙,若是遇上对攻,放眼天下,能抵挡得了陛下的屈指可数,可是若是遇上能磨的对手,陛下也唯有看运气罢了。”谢少艾轻笑,所下的断语却毫不留情。
秦无伤也不发怒,嘴上却是不甘:“太傅的棋艺虽高于朕,不过若是稍有松懈,便是大龙被屠,中居落败的场面。”
“棋之品有九:一曰入神,二曰坐照,三曰具体,四曰通幽,五曰用智,六曰小巧,七曰斗力,八曰若愚,九曰守拙。”谢少艾悠然而笑,将棋盘上的棋子纳入了盒中,“陛下便是斗力的那种,却不知斗力最忌遇上守拙,任你千攻万战,我只是缩着不出,不理你。”
秦无伤眉峰微跳,目光忽的犀利起来:“太傅有话说。”
谢少艾颔首:“铁剑关是雄关险寨,若是先前守军稀少,自然可一鼓而下,可如今禁军已到,若是他们守着关隘不出,强攻必然损失惨重,于我军不利,陛下要另作打算才是。”
秦无伤沉默不语,眼内却是寒芒一片,“太傅是叫朕按兵不动,坐等天启之乱吗?”
“适才有飞鸽传书,蛮兵杀溃三十万勤王军,劫掠钱财后已经退走,而姬野尘亦尽诛天启大阀,这乱是等不到了。”谢少艾从袖中掏出一卷帛纸,呈了过去。
“太傅是何意?”没有看那帛纸,秦无伤只是盯着臣子的面庞。
“陛下用兵只是一个‘霸’字,勇烈有余而失之绵密,如今已是深秋,再过几十天便是寒冬,铁剑关越加不好攻伐,所以老臣恳请陛下,暂且按奈,静待杀机,一战而功成。”谢少艾拜倒在了地上。
秦无伤看着跪倒在地的老臣,目光寒冷,含怒而不发,“太傅起来吧!”眼中的怒意渐渐消散,秦无伤拉起了老臣,谋国之战,若以霸道,必不长久,而他已不是当年的那个狂野的青年,现在的他是一国之君,舍霸道之外,还有王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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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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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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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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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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