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秀阁里的宫人不多,她们看向了走进来的郭剑,脸上露出了奇异的神色,她们从没有见过除了皇帝和太子以外的男子踏入这里。
“你是谁?”
“太子命我前来带小舟公主出宫。”郭剑静静答道,亮出了东宫的符印。
“是,武士大人,公主在凝翠阁,我带您过去。”
“麻烦了。”郭剑笑了一笑,却是让那些宫女看得楞了一楞。
信步走上了阁楼,郭剑对这位还未见面的小舟公主有了很好的印象,他所见所感觉到的都让他感到了和山林一样的平和宁静。
此时已是黄昏,初秋的夕照有着些许温和的暖意,郭剑在阁楼口停住了脚步;看到了那凭栏而依的背影,有些柔弱,墨黑的长发只是用白色的丝带札束在了一起,在晚风里轻舞飞扬。
那背影慢慢转过了身子,恬润如玉的脸上,那双空灵的眼睛就像天上的星辰一样美丽,可是郭剑却知道那双眼睛看不见东西,心中竟有了伤感的惋惜感觉。
小舟公主微微动了动,小巧的鼻子嗅了嗅,煞是可爱,然后脸上露出了思索的神色,轻声自语道,“怎么有老虎的味道?”
那声音清脆柔和,不沾半点烟火气息,让郭剑想到了清澈的小溪。
“公主,这里哪有老虎,不过到是有一位武士大人。”宫人在一旁笑道,看得出来,小舟公主是个温和善良的人。
“见过公主。”郭剑终于明白为何龙舞和楚狂人说小舟公主是个善良的女孩子了,看那些宫人轻快的笑脸便能知道。
“你身上怎么会有老虎的味道?”小舟公主走向了郭剑,双手伸了出来,便向郭剑的脸上摸去,然后鼻子凑向了郭剑身上,嗅了起来,像只可爱的小猫。
郭剑怔怔地站在了那里,任那一双如玉的素手摸上了自己的脸,两人相距很近,看着那清丽的脸庞和那双失明却漂亮的眼睛,郭剑心中升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他不明白那是什么,只是觉得有一种亲切的味道。
“恩,你的味道变了,小舟很喜欢。”小舟公主收回了手,静静道。
“公主的味道,我也很喜欢。”仿佛鬼使神差一般,郭剑竟然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话一出口,他才发觉自己的话实在是有些轻薄,那些宫人们都是愣愣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是吗!”小舟公主开心地笑了起来,然后安静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能和我一起吃饭吗?父皇和哥哥已经很久没来看小舟了。”
“当然可以,公主殿下。”这样的请求,恐怕没人会拒绝,郭剑也不例外。
“真地吗,太好了。”小舟公主开心地拍起了手。
看着高兴的小舟公主,郭剑忽然发现比起这个失明的女孩,他更应该快活地活下去,只是心里深埋的仇恨却又让他不能。
“你怎么了?”仿佛感受到了郭剑心底里的感情,小舟公主有些紧张地问道。
看着女孩担心的神情,郭剑心中一动,不过脸上却还是冷冷的,淡淡道,“没什么,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
“可是我觉得你心里并不开心,为什么呢?”小舟公主脸侧对着郭剑,在温暖暖的夕阳下,她的脸上有着淡淡的恬静和温柔。
“我也不知道。”郭剑答道,实际上他一直都很仿徨,自从从大荒泽里出来,他想的便是复仇,仇恨是他活着的理由,他一直都那样坚信,可是仇恨带来的只是破坏和毁灭,他知道,但却不愿多想。
“我小时候,娘亲曾经跟我说,人活着,就已是上天的恩赐,所以我们要热爱生命,你自己的,还有别人的。”小舟公主静静道。
“我以前很淘气,很任性,眼睛瞎了以后,我害怕,迷惘,心里充满怨恨,可是娘亲在我身边,始终陪伴着我,教会我在一片黑暗中学会快乐,去学会尊重生命。”小舟公主停了下来,看向了郭剑,轻声道,“还有,学会放弃怨恨。”
郭剑看着静静诉说的小舟公主,觉得小舟公主不只是一个天真善良的女孩,她也许比任何人更懂得人生的意义。
“公主的母亲,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郭剑淡淡道。
“娘亲是世上最了不起的人,可是我直到失去她之后才知道。”小舟公主脸上出现了哀伤的神色,不过转瞬即逝,她只是静静道。ωωω.χΙυΜЬ.Cǒm
“吃饭吧!”忽然小舟公主站了起来,鼻子嗅了嗅道,“她们来了。”
郭剑此时方才知道小舟公主的嗅觉有多么灵敏,以他那野兽般的感官也比小舟公主差了半线。
桌上的饭菜,很精致,也很丰盛,不过对郭剑而言,吃饭就是填饱肚子,所以他的吃相不怎么优雅。
“哥哥和父皇,他们怎么样?”小舟公主忽然问道。
“很好吧!”郭剑口是心非地答道,他不想让这个善良的女孩子知道那些肮脏的事情。
“恩。”小舟公主低下了头,吃起了饭。
她脸上的那抹失意,哀伤自然没有躲过郭剑的双眼,郭剑猛地想起了,小舟公主的感觉比他还要敏锐,恐怕这宫里的事情未必瞒得过这位失明的公主,一时间,他竟是有些愣了,想说什么,却偏生说不出半个字来。
过了良久,这顿饭方才吃完,然后自有宫人收拾,小舟公主却是独自走出了殿外,郭剑紧紧跟在了她身后。
夜竞繁星,云淡风清,风中还带着微醺的花香,“以前,父皇和哥哥总会一起来看我,那时候,虽然母亲已经不在,可是我却知道,他们没有忘了母亲,可是渐渐地,他们来得少了,虽然他们仍然很关心我,可是我知道他们已经忘了母亲。”小舟公主脸上带着伤感,声音有些低沉。
死去的妻子,死去的母亲,终究抵不上那至高的皇权,那九五之尊的位子,郭剑心中轻轻叹息着,男人的世界,权力和野心或许总是能让他们遗忘某些不该忘记的东西。
在夜风中低语的小舟公主让郭剑觉得,那夕照下宛如清澈小溪的女孩忽然变成了明月下的一泓秋水,冰凉如霜。
忽然他明白了为什么小舟公主会和他说那么多话,是寂寞,一如侯门深似海,皇宫也许是世界上最繁华,最让人向往的地方,但也是最无情的地方,帝皇心冷如刀,关心自己的孩子是恩宠,是赏赐,那绝不是真正的关心,皇子公主之间也许有关心,但是长大以后,在权势面前却又不堪一击。
郭剑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比起小舟公主,他至少有着关心自己的人。
小舟公主静静地走到了郭剑面前,脸上带着一种明了。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一刹那间,清澈的小溪和明月下的寒冷秋水似乎重合了,天真烂漫和看透世情的成熟,郭剑已然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小舟公主,不过那已不重要了。
“太子要见你。”郭剑拉住了小舟公主的手,往外走了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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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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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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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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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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