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公公了。”刘随云微微颔首,大步跟在了内侍的身后,经过破败的宫殿残恒时,他变得沉默异常,就在这里,他出卖了自己的兄弟,主上还有部下,整整六千人,全都因他而死。
内宫深处,金色的晨曦中,刘随云看到了舞剑的皇帝,他第一次发现其实皇帝的武功很高,在他之上,若是想取他性命的话,恐怕他逃不了十剑之数,不过换做是公爷的话,只要一枪就够了,刘随云忽然想到了死去的郭然,一时间他的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笑容,既然都背叛了,又为什么要缅怀过去?
“你是来向朕请罪的吗?”看着跪下的刘随云,姬野尘将天子剑纳回了剑鞘,身旁,有宫人递上了湿巾,抹去了额头上沁出的细汗,静静道。
“臣无能,让武耀府的余孽逃脱,请陛下责罚。”刘随云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你起来吧,有人半途杀出,非你之罪。”姬野尘并没有责罚刘随云,此时大乱初平,正是用人之际,更何况刘随云出卖了郭然是不争的事实,他不可能去放走那些恨他入骨的人。
“臣谢陛下隆恩。”刘随云站了起来,脸上并没有什么欣喜之色。
“那孩子已经绝食三日了。”忽然,沉默的皇帝说出了一句古怪的话,让面无表情的刘随云神色大变。
“你去看看他吧,说不定还能见他最后一面。”皇帝淡然地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便留下呆立在原地的臣子,离去了。
过了良久,刘随云才抬起头,看着皇帝身影消失的方向,脸上带着不解,喃喃道,“陛下啊陛下,你究竟意欲何为?”m.χIùmЬ.CǒM
阴暗的宫殿之内,郭征抱着‘虎啸’,静静地坐在角落里,面色苍白得可怕,他仿佛就像失去了魂魄一般,只剩下一个躯壳在苟延残喘。
忽然殿门被推开了,刘随云闻着那股霉烂的气息,眉头皱紧了,他看到了郭征,那个曾经横眉顾盼的少年,可是如今的他就像一条没有生气的野狗,只是蜷缩在那里等死罢了。
刘随云大步走了过去,冷笑道,“你爹是个蠢人,你却比他更蠢。”
郭征抬起了头,看着那个出卖了父亲的人,黯淡的眼中渐渐有了生气,他猛地扑了出去,可是整个人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已经三天没有进食,浑身上下早没了力气。
“看看你这个样子,就像条死狗。”刘随云冷冷地看着趴在地上却努力想爬起来的少年,说着刻毒的语言。
“砰!”的一声巨响,殿外的门被打开了,离无忌走了进来,他的手上犹自提着一只精致的食盒,他看着刘随云,冷冷道,“谁让你来的,滚。”
“又是一个蠢人。”刘随云笑了起来,他对着离无忌摇了摇头,然后走出了殿外,“两个废人,倒也是一对。”他的声音虽不响,可是却清晰地落在了两人的耳里。
离无忌咬紧了牙齿,他蹲了下来,扶起了郭征,打开了食盒,里面的饭菜还冒着热腾腾的白气,他看着抿紧了嘴唇的少年,将饭递到了他的面前。
“为什么要我活下去?”看着这个曾经见过的白衣公子,郭征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很虚弱,可是无神的双眼里分明有着最深的戒备。
“皇帝要你活下去,是想要以你为诱饵,引那些尽墨的余孽现身,刘随云要你活下去,是因为他想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些,所以他会说那些话语,想要激你活下去。”离无忌放下了手中的饭食,看着少年静静道,“而那些诸侯,他们也希望你活下去,因为得到你,就能以你的名义聚集尽墨的武士,为他们征战。”
“那你呢?”
“我?”离无忌轻笑了起来,他看着眼神中藏着戒备的少年,道,“也许你不信,我只是不想看着你死掉罢了,至于理由,我自己也不知道,也许因为我们都是废人吧?”
“我的心脉受损,此生再不能动武。”离无忌解开了胸前的衣襟,上面是一道深深的剑痕,“可是那又如何,这世间,并不是离开武功便不能活下去了。”
离无忌站了起来,他最后看了一眼郭征,“这个世上也并不是只有仇恨才能让人活下去的。”说完,他亦是离开了大殿,只剩下少年一个人楞楞地靠在墙壁上,看着灰色的梁顶。
终于,郭征看向了那早已冷却的饭食,一口一口地吃起了白饭,他要活下去,因为那是他父亲对他的希望,如果他就这样死去,那么他父亲的死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御花园内,看着回禀的内侍,姬野尘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那个孩子,终于想要继续活下去了吗?”他自语了起来,“希望你会看得开些,不至于让朕再取了你的性命。”
“陛下,这样真的好吗?”庞淮看着一脸淡笑的皇帝,还是谏言道。
“那孩子只是一个废人,此生不能练武,难道朕连这样一个孩子都容不下吗?”姬野尘看着一脸凝重的老臣,反问道。
“那孩子虽然成了废人,可是若让诸侯得到的话,对陛下,对朝廷都是一个祸害。”庞淮依然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看法。
“的确诚然如太师所言。”皇帝嘴角微翘了起来,“可是那必须是诸侯能现在得到他,在武耀公尸骨未寒之时,扯起这面大旗,否则的话,时间一长,也只是无用罢了。”
“十年之后,又有谁会记得这些事情,又会去在意什么。”姬野尘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岁月易逝,人心善变,这世间又岂有真正恒久不变的东西,那些尽墨的武士也许现在会为了替武耀公复仇而聚集到一面旗帜下,可是时间长了,群龙无首的他们只会陷入混乱之中,就如同四十年前他们的内乱一样。”
“等到了那时候,武耀公的后人也许反而会成为他们中某些人的绊脚石,也许欲除之而后快也说不定。”
“陛下高见,老臣自愧不如。”庞淮躬身道,他想不到皇帝竟然想得这么多,这么远。
“太师差矣,朕只是不想杀那个孩子,所以才找了这么多理由。”姬野尘看着老臣,静静道,“为君者,虽然要杀伐果决,可是也当有仁君的胸襟气度,否则也不过是个暴虐之君,迟早要国破身死,为天下所笑。”
庞淮走了,他忽然觉得,当年若是姬野尘能够得登帝位,而非是那个昏庸的姬谦正,或许陈长龄不会出奔北齐,而武耀公亦不会身死,他们三个或许能够成为苍朝的中兴之臣,名留青史,也未可知。可惜,这不过终究是他的臆想,只是虚幻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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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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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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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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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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