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伤那么重?”替箫伊人把脉之后,欧阳松的眉头皱紧了。
“小姐她,到底能不能救得活?”郭胜一把抓住了欧阳松。
“有我在,她死不了。”欧阳松看着紧张的郭胜缓缓道,然后替昏迷的箫伊人扎上了金针。
月华似水,照在院落里,有着几许清冷的味道,欧阳松和郭胜坐在石凳上,一把酒壶,两盏酒杯,便搁在那石桌上面。
“值得吗?”欧阳松浅饮一口,忽然问道。
“不知道。”郭胜答道,然后咧开嘴笑了笑,“我知道的是,我是武耀郭府的家人。”
“老头,你真傻。”欧阳松放下了酒杯,叹道,他今年不过二十三岁,而郭胜已经五十有七,论道理他们两人怎么也不该成为朋友,可是他们却偏偏是最好的朋友,世事就是那么奇怪,叫人难以捉摸。
“等小姐熬过今天晚上这关,我们明天就走。”郭胜迟疑了一下,道。
“你不想连累我是吗?”欧阳松轻笑了起来,然后说道,“要说连累,你已经连累我了,而且老头你应该知道,我已经很久没动手了。”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可是跟着我们,是打仗,你明白吗?”郭胜摇了摇头。
“有区别吗,不过是会死掉罢了。”欧阳松站了起来,“混吃等死的日子实在是很无味,跟着你们也许会比较有趣。”说完他竟是一个人走了。
“说我傻,你不是更傻。”看着欧阳松消失的身影,郭胜喝下了酒壶里剩下的酒。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黄杨木镂空的窗户,照在了萧伊人的脸上,原本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几丝血色,郭胜轻轻抱起了她,和欧阳松一起离开了这座了无生气的大宅子。
东城,武先生的车被人拦了下来,然后一个很儒雅的男人爬上了他的车,可手里却拿着把刀子朝他比划了一下,武先生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坐到了一边。
城门口,马车停了下来,“你是谁?”外面传来了士兵的盘问声,武先生朝萧伊人和欧阳松笑了笑,然后从容地拉开了帘布。
“他是我新请的车把式,怎么有事吗?”
“不,不是,蓝大公子,您请。”
“这些拿去买酒喝吧!”
“谢蓝大公子。”
“为什么要帮我们?”欧阳松看着坐回原处的武先生问道。
“我只是帮自己,我还年轻,不想太早死。”武先生看着目光只在萧伊人身上的郭胜随意道,“而且,我若是拆穿你们,我上哪里去看这么漂亮的女孩儿。”
“哼。”欧阳松别过了头,他已将面前这个长相俊美,一脸慵懒的贵公子当成了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
马车再次停了下来,郭胜拉开了帘布,对着武先生道,“下车。”
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武先生叹了口气,“希望这不会是我最后一单生意。”说完,他从怀中摸出了一只精致的盒子,打了开来,里面飞出了一只会飞的小虫。
跟着虫子所飞的方向,武先生紧紧跟了上去。
天启城外的雷眼山里,郭胜他们到了一处废弃的山村,住了下来。夜晚,村外响起了铁甲碰撞的铿锵之声。
“爹。”看着郭然,醒过来的萧伊人终于哭了出来。
“不要哭,武耀家的人,从不哭,就算要哭,也是血代泪流。”郭然拍着萧伊人的脑袋道,哄着女儿睡去了。
“老爷,老奴无用,让陆鸦带走了少爷。”郭胜跪了下来。
“这不怪你,是我的错,我该记得,这世上人心最难测,奕剑听雨阁的人,向来是压抑自己感情,去维护他们认为正确的事情的。”郭然拉起了郭胜,面色铁青。
“征儿,你一定要活下去。”低语间,郭然腾地站了起来,“胜伯,你带着伊人走,走得越远越好。”
“老爷,难道?”郭胜苦涩地看向了郭然,这一仗,他们其实已经没了胜算。
“姬野尘手上有征儿,而城里还有我六千武士,我不能扔下他们不管。”郭然一字一字道,然后笑了笑,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是个真正的武士。”看着郭然离去的背影,欧阳松在一旁自语道。
“真正的武士吗?”郭胜看向了好友,面容有些凄苦,“老爷他只是放不下,放不下罢了。”
屋外,铁甲铿锵之声,渐渐稀落了起来,最后只剩下一片寂静。xǐυmь.℃òm
骑在马上,郭然心中有着几许无奈,他和姬野尘,或者说和苍朝之间的战争从萧伊人出生的那一刻就开始了,随着武耀家的誓言破除,姬野尘不会容许尽墨的存在,而他也不可能向姬野尘这样的人低头,更不会让天机营的武士为他们的权柄而战。
交锋,早就开始了,郭然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的星辰。姬野尘给他的大将军之位,本来就是要绑住他,当年的昭明,他最得意的那个弟子,身为大将军王,不就是领兵在外作战,粮草断绝,最后选择与契金死战,尽数殁于乌苏江畔吗。
“大人,我们如何进城?”封沙策马到了郭然身边,问道,他虽然外貌豪莽,心思却是极细,姬野尘是不可能任他们大摇大摆地回天启城的,内城与外城之间便是全歼他们的最好所在。
“杀进去。”三个字带着无比的森然气息从郭然口中吐出。
忽然,一阵啸厉的箫声突兀地响了起来,那声音极为刺耳,仿佛刀锋刮骨之声,那箫声越来越响,也越来越尖锐,冲得人的脑袋好似要炸开来一般。
“掩耳。”郭然大喝了起来。
他身后的士兵们,痛苦地忍着那刺耳的锐鸣之声,撕下衣角,塞往耳朵。
这时,山道两旁,射出了无数箭支,倾泻向了郭然他们。
“中伏。”郭然眼中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封沙,这里交给你了。”说完,郭然策马狂奔,直杀向了箫声所发之处,这箫声不除,军阵之令便不能贯彻,折损必重。
一处暗林子里,看着单骑而至的郭然,武先生将唇间的泪箫,放了下来,然后周围出现了九人,封死了郭然的退路。
郭然冷笑了起来,那箫声本来就是为了引他来此,为的就是杀他。
“不知公爷笑什么?”武先生好奇地问道。
“我笑,姬野尘始终不是个霸主的料子,若我是他,何需用你们这些不入流的刺客,城卫军倾城而出,我难逃一死。”
“那只能怪公爷威名过于厉害,万一您去了别地,带着诸侯的大军杀将回来,恐怕皇上就要寝食难安了。”武先生却是道。
“年轻人始终是年轻人,废话太多,我若是你,早就动手了。”郭然忽然叹道。
叹息间,安谧的林间,扑击之声乍然响起,封堵郭然退路的九人,全倒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十几个悍勇的武士,他们浑身黑衣,手里的刀也是墨色一般,黑夜里,没有半丝光亮。
面对这突然的变故,武先生终于明白,为什么魍魉的长老们不肯接这买卖了,他自负谋略,可在这位武耀大将军面前,他的手段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儿。
“我虽是个好人,但是若是没有几分本事,我早死了。”郭然看着武先生摇了摇头。
“武魁既然一败涂地,也没什么好说的。”武先生苦涩地笑了起来,他以为他安排的够精妙了,先是以箫声诱之,然后布以暗弩和九名高手,哪想到却被人家看得通透,自己的暗子尚未动手,便被人做了个干净。
“你们魍魉的长老不想招惹我不是是因为他们怕事,而是他们明白,一个组织如果想存在下去,有些人是绝对不能惹的。”郭然看着武先生道。
“公爷,是不是不想杀我。”武先生忽地道。
“我不杀你,你是个聪明人,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放你走。”对于武先生的机敏,郭然很欣赏,他若是要杀他,根本不会跟他说这么多。
“公爷,请讲。”武先生并不想死。
“很简单,只要你代魍魉答应,日后永远不对我的家人出手。”郭然淡淡道。
“好,我答应。”武先生一口应承了下来。
“让他走。”郭然让麾下的武士让开了条路。
“大人?”
“他不过是受不了诱惑被人利用的棋子罢了,没必要计较。”郭然摆手道,杀了武先生,魍魉势必要找他复仇,他虽不惧,却没这个必要。
当郭然驰回的时候,封沙已经将埋伏的苍朝军队全歼了,山道上,满是血腥的气味,令人作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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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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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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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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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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