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明要么根本无人伏击,要么是伏击者隐匿行踪的本事高超,能够避过余浪的神识感知。如果是后一种情况,则意味着埋伏者人数一定不会太多,可能三五人,也可能只有一人。
走了大半天的时间,一路都极为太平,眼看出口就在眼前,众人暗松了一口气。
却见一个宽袍缓带的翩翩公子哥盘腿坐在狭小的关口处,腿上横着一把古琴。
古琴是松纹古木所铸,没有琴弦。
余浪解下了腰间的木剑,两根手指轻轻抚过木剑光滑的剑身,就像抚过情人的脸。这把剑是用自家庭院里黄杨木最精华的部分做成的,为此他特意去找了一趟洗月书院铸器坊的陆教习帮忙。陆教习不愧是铸剑行家,不仅通过秘法最大程度得提升了木剑的韧性,而且扬长避短,充分利用原木属性通透的特点,将之便于法力灌注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这把木剑余浪取名为“手植”,取自余浪前世最喜欢的一篇散文——“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明·归有光)
“手植”二字于原文中寓物是人非,余浪取下这个名字便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惜取身边的朋友、亲人,为保护他们而战斗时必尽心倾力,不留遗憾。
这把木剑不如磨石刀锋锐,不如磨石刀神异,却倾注了余浪的道心,剑身虽是凡木,剑胆绝非等闲。
余浪飞身而下,与那抚琴人相对而立。
剑胆对琴心。
抚琴人十指连动,琴音引发天地元素共鸣,一道音刃破空而来。
“手植”脱手而出,悬停在余浪身前,一化为二,二分为三,一道剑气化身与那音刃斗在一处。
剑气方正浩然,音刃绵长婉约,二者各展所长,于虚空中斗了一阵。wWW.ΧìǔΜЬ.CǒΜ
抚琴人见一时难以取胜,又以双指横于额前,施放出自身道印。
他的道印便是六根琴弦。
薛文洋和谢之谦修为都只有破虚初境,并不能看出战局如何,只是心内空着急。
老郭却是面色凝重,向二人解释道:“那抚琴人的六道琴弦道印,各有千秋,虽然同出一脉,却包含风林火山雷云六种气息,堪称是身俱六种道印。”
薛文洋听了悚然变色,在他的认知里,常人能凭着一种道印入悟玄也是极难,此人却有六种不同属性的道印,实力当真强绝,却不知余浪能不能挡住此人攻势。
谢之谦的心思却落在别处:“琴有七弦才对,此人偏只有六弦,好生奇怪。”
余浪却并未以自身道印应战,只是同样以“手植”剑气残影与六大琴弦道印相斗。
操纵着手植以一敌二余浪却仍显得游刃有余,丝毫不落下风。
抚琴人修为已至悟玄巅峰,也看出余浪的实力不过在悟玄上境,可竟隐隐感到此人气海绵长变招迅捷仍在自己之上,心中暗暗吃惊。
他接到兰夫人的密信,杨玉环由洗月书院的几位学子护送往长安来,本来对此次刺杀任务极有信心,却没想到这个衣着平凡乡下少年模样的人竟如此棘手。
抚琴人猛一拍琴身,一直藏而未出的第七道印疾振而出,直往余浪面门上飞去。六印藏于身,一印藏于琴,这七印齐出寻常无相初境的修行者都抵挡不住,这也是抚琴人最大的依仗。
余浪等的便是这一刻,奇点道印蓦然出现在身前。
抚琴人心中迷惑,他一生对敌无数,从没见过如此古怪的道印,看起来如此平平无奇。
奇点猛然闪烁了一下,七枚道印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鲸吞了进去。
忽然失去七枚道印的抚琴人再也支撑不住,垂头吐下一大口血。体内道印本源还在,只要境界仍在,失去的道印可以再结,可这些损失掉的修为却是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修炼回来的。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余浪,始终无法接受这世间竟有能够吞噬其他道印的诡异存在。
余浪此时也不好受,他体内先是北冥之力未吸收完全,上次吸了陈无宁的道印也有残留,如今又吸入这抚琴人的七枚道印,气海、筋脉俱是不堪重负,整个人竟似要炸裂开来一般。
“不好!”老郭察觉余浪体内异动,飞身而去,拍住余浪周身大穴,意图控制住余浪体内的异常。
不料这一下却是适得其反,重压之下余浪体内的力量剧烈反弹,竟有血丝渗出体表,浑身染血,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恐怖。
抚琴人见了大喜过望,吸人修为这等逆天之举必有逆天之报,他提振起剩余的力量,便想趁势一招结果了余浪的性命。
“且慢动手!这份功劳还是让给我们吧!”
另有一对身上披着兽袍的兄弟忽然跃出,这二人修为只在悟玄中境,平常自然不是抚琴人的敌手,见抚琴人重伤却想出来捡便宜。
“原来是山林虎豹简家两兄弟,两位想从焦某手中捡这个便宜,也不称称自家斤两。”抚琴人自然不愿意将自己一番恶战乃至折损修为得来的功劳就这么拱手奉上。
马车里的红绸听说余浪受伤,再三克制还是忍不住担心,掀开帘子查看余浪伤势。
那三人也不再斗嘴,目光均牢牢盯住了红绸,简家大兄说道:“难怪几位夫人都不愿这女子重回长安,确实是难得的美人,他奶奶的,我要得了这样的女人,也不想要皇位了。”
姓焦的抚琴人早些年去寿王府中弹琴的时候与杨玉环有过一面之缘,也没看出端倪,只觉得杨玉环这三年清减了一些,可见红绸与杨玉环确有几分相似。
余浪身体不住抽搐,体表渗出的血液也渐渐增多,剧烈的痛楚几乎要吞没他的意识。
薛文洋、谢之谦、奥巴巴纷纷亮出兵刃,将余浪和红绸护在身后,他们已打定了主意与余浪同生共死。
车夫老郭叹了一声气,死死顶住简家兄弟二人和那抚琴人:“你们走吧,老夫今日不想开杀戒。”
“你这赶车的马夫也敢……”简氏大兄话没说完,只见一道灰黑色的剑气在虚空之中拉开一道痕迹。
痕迹是虚空的裂隙,从中流淌出寂灭的死意。
简家两兄弟掉头就跑,没有片刻的犹豫。
抚琴人眉头紧皱:“你就是那死了七次的郭路生。”
死了七次,领悟出生死剑印的郭路生在修行者中的地位与死神无异,虽然他的修为只有悟玄上境,却斩杀过天启境的大修行者,在为境界论的上三境中,他无疑是个颠覆者。
抚琴人神色数遍,终于还是按不下对于死亡的恐惧,再多的荣华富贵也要有命享受才行,他也化作一缕青烟远远遁去。
陈无宁请郭路生为余浪赶车,用了一个天大的人情,他只能做到让郭路生赶车,危急关头愿不愿意出手全凭郭路生的心情。
郭路生向来无情,这一次出手也是在陈无宁的预料之外的。
奇点道印令郭路生无法不动容,当年正是同一个道印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若无那位前辈出手帮忙,便不会有郭路生七生七死领悟生死剑印的神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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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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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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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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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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