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生连连向张哥儿磕头:“我平日里便无用,累得妹子跟着我吃了不少苦,赌债是我一人欠下的,还请张哥儿高抬贵手。”
张哥儿也不多说话,只是招了招手,几名小厮便围着林雨生一顿好揍。
林母看不得自家儿子的惨状,又不敢阻拦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便低声求红绸道:“你快救救你兄长,你已经被卖过一回了,再卖一回也没什么的,难道你要看着他活生生被人打死吗?”
红绸的心彻底凉了,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她原本以为母亲平日里虽然对自己刻薄,内心里是看重自己这个女儿的。
林雨生挨了一顿毒打也忙不迭讨饶:“张哥儿饶过我罢,我妹子是你的人了!”
“这才像话。”张哥儿伸出手摸上红绸的笑脸,眼见这如花的美人虽然面上抗拒却不敢还手,心底乐开了花,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女子的一切拒绝都是欲拒还迎的情趣。
谁也没有注意到林家最幼小的孩子林水生悄悄将柴刀攥在了手中。
兄长林雨生脸上的愧疚一闪而逝,换上一副风平浪静的释然,说实话,能用妹子的身体偿清这笔霸王债他是愿意的,嘴硬一阵也不过是走个场面。
张哥儿一双大手刚想继续往下探寻,一柄柴刀插进了他的胸腹,他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不到十岁的少年。
“杀,杀了这小子。”张哥儿一面捂住肚子上流血不止的伤口,一面下命令。
林水生手里拖着沾血的柴刀,他虽然年幼却早慧,从他决定拿起柴刀的那一刻,就没想着活着脱身。
他只是想用自己的死让这伙流氓知道,林家有男儿。
小院之中,一众流氓形成包围圈,圈内是笑里带泪的红绸和将姐姐护在身后的持刀少年林水生。
圈外是瑟瑟发抖的林家其他人。
这个包围圈,让这曾经的一家人彻底离心离德。
一众流氓手里没带家伙,颇为忌惮少年手里沾血的柴刀,平日里他们从来只是仗着人多欺负人少,可没有那种拼命的血性,唯恐这少年再发起狠砍伤了自己,是故众人面面相觑却谁也不敢先迈出第一步。
林水生毕竟只是十岁的少年,他方才积聚起全部的勇气砍伤了张天霸,见了血以后也是魂飞魄散,一直强撑到现在,双腿不住地发抖,终于受不住压力软倒在地上,柴刀也脱了手。
流氓们哈哈大笑,当即奋勇争先,都想制住这少年向主子邀功。
院外,奥巴巴焦急地对余浪说:“还不能出手救人吗?”
奥巴巴本是来给红绸送上她落在余家的衣物和一些其他东西的,看到这伙人来势汹汹,也没有贸然行动,而是赶紧通知了余浪一同前来,两人刚到没一会儿就撞见了那少年提刀救红绸的那一幕。
“你去找薛文洋过来,那张天霸胸口伤势很重,如果不及时处理恐怕会出人命,这里的事就交给我了。”
“好。”奥巴巴对余浪极信任,应了一声就匆忙往洗月书院的方向赶去。
一众流氓正想着活剐了少年林水生,再抢走红绸,一道身影飘然穿过人从落在这一对姐弟身前。
张天霸看清来人面容,一面捂住伤口,一面大声呵斥属下停手。
“浪哥儿。”张天霸恭恭敬敬地同余浪打招呼,他本是张承兴的远房兄弟,作为张家偏支曾也有机会见过这位洗月书院数十年不出的天才人物。他在张家的地位原本就不如张承兴高,行事总要看张承兴脸色,而余浪更是张承兴口中的“浪哥”,他自然更不敢有半分得罪。
一众流氓听说这青年就是余浪余子游更加不敢造次,对方连吐蕃国师的大弟子都敢一刀削掉手臂,对付一群没地位没本事的流氓可不会手软。
余家在扬州也是体面人家,张天霸不信余浪会和长行里的贫民有什么关系,苍白如纸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意:“浪哥是要替这家人出头么?他们家先是有林雨生欠钱不还,后有这少年提刀伤我,这件事他们不占理吧?浪哥应当不会认识这等下贱货色,想必也是路见不平,以为我们欺负这一家人,现今我也与你说清楚了事情原委,可否让我给他们一点教训呢?”
余浪对张天霸却是丝毫不假以辞色:“红绸是我余府的丫头,这次只是归来省亲,她被人欺负,我自然要管。”
红绸对余浪的回护颇为感动,她抓紧弟弟林水生冰凉的手,低声安慰他没事了。
妈的,什么狗屁丫头,我可知道这女子回来有大半个月了。张天霸四处讨债看上去横行无忌,其实性子很谨慎,耍横最忌讳踢到铁板。即使是长行里这样一等的贫民窟,他也怕对方有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富贵亲戚,查了个底掉,可没听说红绸在余府为婢。
这余浪八成也是看上这红绸的姿容了,张天霸心里虽不忿,面上却不敢有半分情绪流露,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浪哥是我唐突了,没查清楚这家人的背景……”wWW.ΧìǔΜЬ.CǒΜ
余浪内心里对这人的冥顽不灵有些哭笑不得:“你错在不该仗势欺人,而不是什么没调查清楚背景。”他自知与此人说这些也是对牛弹琴。
红绸是不能动了,张天霸却不是那种善罢甘休的性格,冲余浪一拱手继续说道:“这持刀少年总和余府没关系吧?他伤了我,我讨回个公道总行吧?”
余浪向红绸和林水生的方向看过去。
红绸紧紧抱住水生,打定了主意与弟弟同生共死。
余浪颇为无赖地冲张天霸笑道:“这少年是我的徒弟。”
“原来是浪哥的徒弟,难怪这么小的年纪却有如此胆魄,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呐!”张天霸满面堆笑,心里屈辱之极,已然默默恨上了余浪。
余浪带着这一对姐弟出了门,回过身又冲张天霸说道:“林家其他人和我没什么关系,你该要账要账,不必手软。”
余浪虽然心性比少年时成熟了一些,却改不了有些极端的爱憎分明,林家人让他见识了人性之恶,他向来不介意让怀恶意待人者多感受一些来自这世界的更多恶意。
既然有人喜欢管自私叫成熟,那就让他们多成熟成熟。
张天霸的神情这才缓和了一些,背过身关上林家大门,林雨生的哀嚎声很快传了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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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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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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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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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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