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科幻小说>鬼与蜮>第3章
  几百年前有人说可以不点蜡烛就能让黑夜充满光明,人们嗤之以鼻,后来,这个人发明了电灯。

  几十年前有人说不用扯着长长的电话线就能和相隔千里之外的人说话,人们笑而远之,认为这人一定是脑子短路了,多年后,手机问世了。xǐυmь.℃òm

  几年前,家里出了个大学生那可是件了不得的事,摆酒席,放鞭炮,比中了状元还要荣耀。某个无心考大学的人在高考前夕选择中止学业,走入社会努力打拼,家人朋友都说这孙子怕是吃错药了吧,望向他的都是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几年后,大学文凭已经不再吃香,遍地的大学生找不到工作,先前选择打拼的人用四年时间闯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而在大学里混了四年光阴的毕业生踏入社会,却一钱不值,说是白菜价也不为过,如果大学生的身份还有一点儿分量的话,那姑且可以称他们为“高贵的白菜”。

  多少曾经不被认可的事物最后也都被时间证明那才是真理。

  无论是医学还是科技,都是在质疑声中逐渐完善的。

  有人说:“我在天上。”

  我们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在乘飞机或是高空跳伞。

  而旧社会的人不会了解我们这个时代的飞速发展,只会略带关心的问上一句:“你有病没病?怎么天还没黑你就说起梦话来了?”

  迷信,信的人经历一次便深信不疑,不信的人就算见识到超自然,也会想尽一切手段用“科学”的方法去证明或推翻。

  科学和迷信,一墙之隔,是邻居,也是仇敌。

  你见过已然断气的人起死回生吗?

  医生说:我见过,这很符合“假死”的症状,很多经过常规检查却没有生命迹象的少数患者就属于这种状况,那是一种严重昏迷状态,看起来是死了,但是实际上还活着。

  殡仪馆火化工说:我也见过,每天经我手被我推进锅炉里的尸首里有一半推进去点着火了就开始鬼哭狼嚎,我真觉得他们挺冤的,活生生被烧死!唉,人这辈子就这么一条命,还得苦熬苦业的活个几十年,一辈子不长,仔细想想在火化炉子里几分钟就成灰了,人生呐,也就那么回事!

  话说当祖父从死神手中挣脱回来,小狐仙和叶守安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而做完法事筋疲力竭的道士也端起刚才小狐仙倒来的的水喝了起来。

  但是复活过来的祖父一开口问话,叶守安便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问祖父:“那你又是谁?”

  只见祖父摩挲着双手,摇头晃脑的回答说:“在下陆德保,人,有幸结识各位,不知此地何处?还望告诉则个。”

  “则你个屁啊!”小狐仙听到“祖父”的回答,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对“祖父”怒骂一句之后转而指着一旁差点儿没一口水呛死的道士,咬牙切齿地说:“你啊你,看你那么有能耐,以为你能救活陆家哥哥,你怎么还给来了一出‘借尸还魂’呢?现在咋办,你说,要是陆家哥哥踏上了黄泉路,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拉不回来了!”小狐仙急得直跺脚,像父亲训斥儿子一样,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站在一边的叶守安也是愣在当场,原来还能这么整?

  道士挨了骂也不恼,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坐起身来到“祖父”面前,结指画符,对着祖父默念了几句咒语,说了一声“去”,祖父的身体便又倒了下去。

  “不是陆德保吗?生辰也没写错,怎么会出差错?”道士拿着作法前写好的记录祖父姓名和生辰八字的纸递给叶守安看。

  “道长,是‘陆保德’,不是‘陆德保’。”叶守安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原来是道士搞错了,此时叶守安哭笑不得,又不知接下去说什么,只能转头看一眼小狐狸想化解尴尬,只见小狐狸此时狠狠地瞪着道士,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同样的法事,道士第二次做起来没有更加娴熟却反而显得力不从心,小狐仙知道这道士方才已经用了太多法力,而作法又是一件很耗体力的事,更何况是这种在地府捞人的事。

  最后,道士费劲巴力的总算是把祖父救了回来,而他自己也累的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祖父又活了过来,道士看着醒转过来的祖父却不由一声叹息。

  道士当夜便离开了县,临行前跟祖父还有叶守安谈了约莫半个时辰,小狐仙因为累了一天,见事已办成便吃喝一通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小狐仙醒来便跑去祖母那里玩耍,它虽然有些呆,却不傻,所以也没说起祖父被抓的事。

  田中沼睡了一夜,早早来到牢房想再提审祖父,却发现祖父所在的牢房已经空无一人。

  田中沼有起床气,清早赶来就是想在祖父身上抽几鞭子撒撒邪火,却不想祖父已然逃走,只能咬着牙命令全程搜捕,又叫来狱卒狠狠抽了几巴掌才扬长而去。

  挨抽的狱卒是个中国人,民国时便在绍兴监狱里当差,人占了暨阳,上头派他和另外两个听喝的小卒子来这儿顶班。

  他见不得同胞受苦,关在这里头的除了抗日分子就是抗日分子,都是有血性有良知的中国人,所以他也隔三差五的花自己的钱买来吃的偷偷扔给身陷囹圄的同胞。

  他也想辞了这差事,但是一想到自家那张嘴等着食吃的小儿子就怎么也狠不下心来。

  今天平白无故挨了几个大嘴巴,望着田中沼远去的背影,这狱卒把帽子往地上一摔,啐了一口唾沫,轻声骂道:“小儿,我日你八辈祖宗!”

  祖父被救活以后对祖母比平日里还好,现在局势越来越紧张,县城里也整日戒严,老百姓吃的用的都很差,这年头有鸡蛋吃就很不错了,哪能奢望更多呢?可是小狐仙总有办法搞来一些鸡鸭鱼肉给祖母补身子,叶守安的大女儿桂华每天跟着小狐仙套近乎,听它讲那些东北深山里的故事,也顺便去祖母房里蹭点儿肉吃。

  祖母生产前的两个月里,祖父每天早出晚归,好像是找到了什么差事,整日累的如同烂泥,却依旧每晚都守着祖母,祖母睡了他才睡,孕妇睡眠很浅,有一点儿动静就会惊醒,而每次祖母醒来都会看到祖父在看着自己,眼睛还红红的。

  “保德,你怎么还没睡?你总盯着我看干啥?成亲都好几年了,你没看够啊?”祖母闭着眼睛,哑着嗓子说完便又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祖母后来跟我说,那天晚上她好像隐约听见祖父在她耳边轻声说着:“看不够,没看够。”

  祖母生产时正是深夜,祖父赶忙叫叶妻和几个主家的婢女前来帮忙,而他自己围着房间来回踱步,心急火燎。

  “陆家哥哥,你放心吧,小嫂子肯定能给你生个大胖小子!”小狐狸化作人形坐在房间外头的花坛,安慰祖父。

  突然一声婴儿啼哭,叶妻跑出来唤祖父:“保德大哥,是个小子,赶紧进来看看你儿子!”

  祖父似乎经受不了这种喜悦,高兴的浑身都在发抖,快步走进房间,看到了刚洗净身子的儿子。

  “快抱抱吧,保德。”祖母才刚生产,身子虚,脸色一片苍白,连嘴唇都没有血色。

  祖父第一次当爸爸,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双手颤抖地从产婆子怀里接过孩子,激动的忘乎所以竟喜极而泣。

  “你看你,有了儿子你不是该高兴吗,你哭啥啊?”祖母理解祖父的心情,但是嘴上却还是这么说,语气里只有嗔怪却没有苛责。

  “是,是该高兴,我的儿子啊!我有儿子了!”祖父轻轻抱着怀里的儿子,小心翼翼的哄着,生怕孩子又哭。

  祖父蹑手蹑脚的把孩子轻放到祖母的床上,然后对祖母咧嘴一笑,似乎隐忍多时的鲜血大口大口地顺着嘴角涌了出来!

  祖母和众人见祖父吐出血来,都惊慌失措,祖母唤了两声祖父却见祖父没反应,也慌了神,不由得朝门外喊着“大仙!快进来!救命啊!”

  小狐仙正在门外替小嫂子生了个大胖儿子高兴时,却听得门里传来祖母的呼救,听声音似乎十万火急,急得喊叫都变了声!

  待小狐仙跑进房内,才发现祖父已倒在地上,嘴中血流不止,人早已没了意识。

  叶妻去跟叶守安报喜还没回来,屋里头帮忙的丫鬟也都散去,现在房间里除了躺在床上的母子,只剩下一个产婆子和另一个还没走的丫鬟,她们哪见过这种阵势?本来接生就是污秽事,现在恐怕是出了人命,俩女人更是不敢往前靠,生怕沾了晦气。

  “大仙,救救他。我求你了!求你救救保德!”祖母哭着哀求小狐仙,屋子里刚才还是喜得贵子,这一刻却变得凄凄惨惨戚戚。

  小狐狸对着祖父吹出一口仙气,又按着祖父耷拉在地的脑袋好一通念经,祖父方才恢复了意识,只是说话显得无力:“媳妇,我这次是真的不行了,我这两个月在外边做工挣了一点儿钱,跟那件金丝凤凰衣放在一起了,以后家里我不在,你一个女人带着个拖油瓶可怎么活?唉,可是没办法啊,我就是这么短命…”

  祖父说话间,叶守安在门外想要拱手道贺,却发现里面情况不对,便偕同叶妻和家仆窦婶一起走进屋里,见到屋内的情形亦是心如刀割。

  “守安,以后你嫂子和这孩子就托付给你了,能答应我吗?”祖父对叶守安艰难说道,仿佛呼吸困难,喘气也不再匀称。

  “大哥!我答应你,我啥都答应你!你别胡说八道的,你上次没死,这次也肯定没事。”叶守安含着眼泪,哽咽地劝慰。

  小狐狸猛的起身便要去找上次搭救祖父的道士,祖父却开口拦住了他:“大仙,没用的,我的寿数如此,那位道长帮我延了两个月的命,让我能苟延残喘到儿子出生已经是他能做的极限了,只是我还没活够,我还没亲眼看着这孩子长大成人,唉…媳妇,把孩子给我,让我再看两眼…”窦婶抱着孩子轻轻地放在祖父手上。

  祖父看着怀里闭着眼睛安睡的孩子,好像使出了全力一样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塞进了襁褓里,呜咽着对着熟睡的婴儿说话,喉头也愈发颤抖:“儿子,爹给你起了名儿吧,爹没能耐,窝窝囊囊一辈子,没什么学问也总爱充文化人,本该你出生的时候爹娘给你在咱们龙庙村大摆宴席的,可是爹爹瞎了眼,养了只白眼狼,这只白眼狼把咱家宅子铺子银子都坑走了,你爹我没本事给你摆席不说,现在连养活你都做不到了,爹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娘啊!爹是个俗人,起名字也不会文雅到哪儿去,今天就给你取个名字叫‘有财’吧,以后你就叫‘陆有财’!一辈子有钱有财,别像你爹似的,好好的家产守不住,本来也算个财主,现在连他娘的讨饭的叫花子都不如!哈哈哈,有财,发财,发大财…”祖父越说越激动,本来就不顺畅的气息变得更加混乱,上气不接下气,眼睛也翻起了白眼,似乎真的是不行了,只见他快速把孩子交到窦婶的手上,便又喷出一口鲜血,嘴中喊着:“媳妇!儿子!我…”祖父话未说完,便断了气,任小狐仙如何施法也不再管用。

  祖母从床上摔到地上,抚着祖父逐渐冰凉发硬的尸体,一时间接受不了现实,待缓过神来才悲痛欲绝,忍不住大声嚎哭。

  叶守安和叶妻也禁不住直掉眼泪,想安慰祖母,却不知如何开口。

  小狐仙依然在尝试救活祖父,但是无奈祖父已然身死,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无功。

  还是抱着婴儿的窦婶阅历深,经过的事儿也多,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见她什么话都没说,抱着被惊醒的婴孩送到祖母怀里,霎时间小儿啼哭声响彻了整座院落。

  望着怀里嗷嗷待哺的孩子,祖母止住了哭声,擦了擦泪,解开怀来喂奶。

  是啊,死去的人已然死了,活着的人还要活着,祖母看着怀里大口吃奶的儿子,眼泪又扑簌扑簌地往下落,滴到了婴儿的脸上,正在吃奶的孩子动作停了一下,又开始哇哇大哭。

  “嫂子,快看看孩子是不是尿了。”叶妻是过来人,知道婴儿一哭除了饿了渴了就是屙屎屙尿。

  祖母掀开襁褓的时候,一枚袁大头随着动作从襁褓中掉落在地。

  “有财,这就是咱们家拿所有产业换来的一块大洋。”祖母拿着那枚袁大头对眼睛还没睁开的孩子说。

  第二天一早,本该庆贺得子之喜,祖母却在承受丧夫之痛,原本准备好的红布也变作了白布。

  祖父死了,走的很不甘。他不甘心家产被夺,他不甘心侵华,他不甘心不能和祖母白头到老,他不甘心不能亲眼看着儿子长大成人……他有太多的不甘心,都没有机会去实现。

  祖父出殡那天,有消息传来,诸暨县城那边的鬼子被国军部队打跑了,整个鬼子联队都匆匆撤离了暨阳县城。叶守安听闻消息便决定带着大伙继续回暨阳县经营工厂,小在的时候也许怕它,它们如今都被打跑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祖父的那枚一块大洋一直戴在父亲身上,父亲走到哪里都从不摘下。

  我的父亲陆有财的生辰,亦是我的祖父陆保德的祭日。所以父亲从来不过生日,哪怕是我几年前偷偷给父亲筹备六十大寿,被父亲知道后也被严厉喝止了。

  “你爷爷的祭日你都敢给老子办酒庆祝?瞧我今天不打死你这个没心肝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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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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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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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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