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月华的胳膊酸了,胀了,木了,僵直了,可她依旧紧紧地攥着藤条,不肯有一丝松懈。
月华甚至开始觉得,她会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天渐渐地黑了,山风袭来,寒气逼人,月华连冻带饿,身体不由簌簌抖动,一滴泪慢慢渗出眼角,滑到唇边,月华伸出舌头舔了舔,咸涩涩的。m.χIùmЬ.CǒM
她的手已经失去了知觉,月华黯然长叹,“唉,挣扎了半天,依旧逃不出一死!”
慢慢睁开双眼,就见一轮清月格外明澈,悲悯而又疏离,不言不语地将无暇的皎洁铺洒在天地之间,没有依赖,无需寻找,亦无法抵挡,自在安然,大相无形。
月华察觉到身体正在缓慢地下滑,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发觉手指已然失控,仿佛脱离了身体,变得无知无觉。
月华苦笑了一下,歪头与蹲在肩头的小猴贴了贴脸,轻声劝道:“好运来,去吧,顺着藤条爬上去,自己寻一条活路,这山野是你的天地,离开我,你会活的更好。”
小猴子闪着大眼睛,泰然自若,并不理会月华的催促,只管四处张望,一点惊惧恐慌的意思也没有。
“这傻猴子,快走开!”
月华耸了耸肩,想要把小猴子抖开,岂料这一分神,手竟然就松开了,整个人迅速掉下了藤条。
月华心头一惊,失声叫道:“完了!”
话音未落就觉得双腿一挫,膝盖一震,整个人呼一下,落在一个坚硬的石块上。
月华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巴,身子一软,倒在地下,抖抖地在地下摸索着,好半天才意识到,她真的落到了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她还活着!
月华愣愣地抬起头,盯着眼前的藤条,这才看清楚,原来,她一直死死扯住藤条的地方,离这个凸起的岩石,不过三尺多远!
若不是实在抓不住了,她也许就会吊死在这根藤条上的!
沮丧、懊恼、无能为力,无依无靠,还有深深的酸楚与绝望,各种情绪纠结混杂,月华忽然发现,此时的她,既回不到从前,也找不到未来,她的人生失控了。
长这么大,她第一次独自面对生活,就陷入到这种孤苦无依的境地,月华觉得撑不住。
她一下子坐到石头上,双手拢住了自己,埋下头,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一双毛茸茸,温热的手忽然覆在了月华的肩头。
原来是小猴子好运来,在试图安抚她。
月华紧紧抱住瘦小单薄的小猴子,哭得更大声了。
哭声震荡山谷,回声轰鸣,天地空旷邈然,仿佛世间只剩下月华一个人似的。
月华惊惧地止住哭泣,警惕地四处张望,就听得有石块簌簌滚落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月华紧张地屏住呼吸,细心聆听周围的动静,既害怕又期待地想道:“莫不是这里还有其他人?”
良久,石块落地的声音从深谷中遥遥传来,远得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月华听了暗自摇头:“这谷到底有多深!我这辈子是不是还能从这里走出去啊?”
月华一动不动地僵坐很久,夜空下的山谷一片寂静,空气中只有她与小猴子微微的呼吸声。
“也许刚刚掉落的石块,是被哭声震落下来的。”
这样想的时候,月华的心才稍微安定些。
打量一下暂时栖身的岩石,月华的心竟然是微微一抖,这居然就是一块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孤石,大喇喇地从峭壁中突出来,任性于地横亘在那里,融入永恒的岁月之中。
月华皱了皱眉头,就着月光,她把视线投向远方。
瞬间被眼前的景色惊艳,微微张开嘴,浑然忘我,迅速成为静谧夜色的一部分。
月朗星稀,天地交融,这是一个洒满银辉的蓝色世界。
澄彻透明,一切都显得那么近,星空触手可及,大地举步即到。
斑驳的月色,勾勒得宜,让一切变得朦胧神秘,柔美吸睛,置身其中,心头就会升起莫名的喜悦,整个人轻快得想要翱翔飞跑,高歌畅舞。
更神奇的是,夜色中竟不时跃动着一团团幽蓝的火光,明丽鲜活,飘忽灵动,无法捉摸,像小精灵似的,穿梭在银白的月光之中。
一时之间,月华竟看得痴了。
光影游移,不知不觉,明月西沉,天空微明。
此时,月华才感到腹中饥饿,口中干渴,头脑昏沉沉地,很想倒地睡去。
摸了摸干裂的嘴唇,伸出有些发抖的手,攀住岩石上的突起,月华吃力地俯下身子,探脚踩到峭壁上,她决心离开这里。
月华想明白了,守在孤石上,是没有出路的,只不过是一点点熬着,慢慢死去罢了。
她现在唯有拿出勇气,直面死亡,才能搏出一线生机。
趁着尚有些体力,她要尽快抵达谷底,寻些食物和清水,想办法活下去。
月华手脚并用,身躯微抖,颤巍巍地试探着,在峭壁上寻找可以着力的地方,贴着冷硬的石壁,慢慢向下移动。
小猴子,紧紧贴着他的后背,紧张得一动不动。
月华紧咬双唇,专注眼前,踏踏实实走好眼前的每一步,她甚至都没有放开眼光,打量一下还有多远的路要走。
因为她知道,无论多远,她都要要走下去,她必须走下去!
一丝血腥气在四周飘散开来,月华吓得心头猛地一跳,贴在石壁上紧张地四下张望,她真害怕目光所到之处,会出现婪婪嗜血的兽眼。
这时,就听嗒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到了衣袖之上,月华低头一看,竟是一滴殷红的鲜血。
惶惑片刻,月华才意识到,因为过度紧张,她把下唇咬出血了,伸手拭了一下,果然擦下不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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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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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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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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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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