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真是拼了,满满的一杯杯的白酒她推辞不掉昂头灌下去,喉咙里还是刺辣辣的味道,她一点儿意识都没有了,只知道一杯杯的向下灌,她尝不出好酒还是劣酒,只知道向喉咙里灌,最后喝死在了桌子上。
还是隔天同事们说当时在场的领导都震惊了,并且桌上的一瓶酒都好几千块钱。
叶宿雨听了之后还吓了一跳。好在并不用她自己掏腰包。那件事儿之后还促成了公司跟另一家企业的合作,孙海菁知道她还有用处,总是在很多事上让着她一些,应酬什么的事也要她自己包了。
孙程程打抱不平的小声嘀咕,“有她那样的吗,心机婊,她自己怎么不去?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老妖精!”
“我们这不还是给别人打工吗,当然要看别人的脸色,我有没什么损失,听别人说明天晚上要加班,这不倒正好,我还不用忙了。”
孙程程知道她是要她放宽心,可是她越想越生气,又心疼她,“你就是好心,要是第一次你不那么委屈自己,顶多就是挨一顿骂,这之后也没你什么事了。你就是实诚。”
“我不这样能行吗,你也不用心疼我,我想得多周到,现在打工这么不容易,我呢先混一个脸熟,然后再一步步的往上爬不就容易了吗?你看现在孙海菁不是挺器重我呢吗!我才不吃亏呢!”叶宿雨故作轻松的说。
孙程程还想说什么看着她的样子也说不出来了,叶宿雨安慰她,“好了,不早了,快去工作吧,你这样要是被孙海菁看到了又有理由大说一通了。”
叶宿雨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晚上的重要客户回事乔俞斌,他穿着银灰色的西装,头发打理的特别好,还打了领带,一派风范。她没敢认他,还是他走到她旁边,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久才敢确定,“叶宿雨?”
她笑开,“乔俞斌,真的是你啊,我都没敢认你。”
他也笑,他们说了挺多话,大都是寒暄。孙海菁大概也没料到他们两个会认识,也没怎么说话,只是在一旁陪笑。
老友见面当然高兴,叶宿雨喝了好几杯酒,中间终于忍不住说去卫生间。
其实她大多觉得尴尬,当时决定要走,就走的干脆利落一些,她将自己手机号码换了,将手机上面所有的联系人都拉黑了,那张手机卡也扔掉了,还有她当时用得邮箱也注销了换了新的,还有□□好,微信号,微博号,都换掉了,仿佛要将所有的人都隔绝起来,只有她自己,仿佛只有那样才会不觉得留恋,才会觉得潇洒大方。
出了包厢门,是长长的楼道,楼道昏暗,仿佛没有尽头,她的耳朵嗡嗡作响,刚才包厢里太吵,而外面太安静,都不好,她都不喜欢。
墙上贴的是雕花的金色勾边的壁纸,上面绘的是牡丹,金边隐隐约约的泛着淡光,花枝招展的典雅与高雅。手碰在上面是凹凸错落的触感,才显的真实了很多。
她步子都有些不稳,她的头里乱糟糟的,像是一场梦,又感觉都是假的,自己不过是沉在梦里,一切都虚假的那么真实,可是一恍惚确是自己真真实实的在体验着。
她终于到了卫生间,推开门进去,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要她清醒了不少,她捧着一把水泼在脸上,真的是泼,衣服上也弄上了一滩,还有的顺着脖子流进衣服里,虽然这个时候水不凉,但到底还是爽的。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才感觉完全清醒了起来。
她耽搁了很久,最后才准备终于要走。洗舆台太白刺的她的眼不舒服,她才终于要走。
楼道依旧空荡荡的,也安安静静的吓人,只听见她的高跟鞋咯嗒咯嗒的作响。像是很寂静的晚上,只有自己在巷子里,空旷的吓人。
她转过楼梯口才看到前面有一个人。楼道里昏暗不清,他的脸她也看不清。他距离她又远,她也看不真切。只是隐隐约约看到他的轮廓,隐隐约约的模糊不定。他的身躯她勉强能看到,真的很暗,他的手里还夹着一根烟,猩红的火光还在燃着,泛起来袅袅的烟气又飘了开去,不见了踪影。
她看着他,痴痴的看着他。
他终于回过头来,她又想起那天在医院的楼道上,医院的楼道很亮,至少与这里的比起来亮的多,他一身风采的别过眼去,她也没与他说一句话,像是他们真的不认识一样,真的一句话也没有说,尽管她一向很有主意,但是在那时她想得也不过是要自己高傲一些不要让自己那么难堪。
他终于看向她,真的是他,她一开始也不敢确定是他,但是就想那么耗着,等他转过头来,越呆就越挪不开步子,就越相信是他。琇書網
他的眼那么黑,那么亮,就这样看着她。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想开口,可是嘴里是干涩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指尖的烟快要燃尽了,猩红的火光快要烧到了尽头,他的脸是模模糊糊的,可是他的眼像是放光一样,就这样看着她,终于挪过眼去,他将手中的烟扔在脚下,又狠狠的踩上去,碾碎。
他转过身去,他又要走,她终于忍不住了,踉踉跄跄的跑过去,她叫他,“李毅城。”
他停下,转过身来,一切都像是慢镜头,他开口,“怎么走了又回来了?”
她无言以对,低着头,她想着措辞,仔细又慌乱的想着。
他的手机想响起来铃声在楼道里显得真切又突兀,他接起来,手机屏幕的光淡淡的打在他的脸上柔和了不少,也真切了很多,他说好,这就来。
他挂掉电话当真转身就走了,连招呼都没打,转身就走了。
她再回包厢的时候孙海菁他们都已经离开了,只剩下乔俞斌自己一个人在那儿,他解释说时间很晚了她们都走了。
她点点头,没有辩驳。
他问了她的住址,正好顺路,他开车把她带回家。
北京的晚上像一座不夜城,到处都是流光溢彩,灯红酒绿,她在这里那么久了,总感觉适应不来,对她来说,北京只是豪华的宾馆,不是家。灯红酒绿,车水马龙之下只有距离与疏离。
可还是会有很多人辗转来到北京,带着热情与欲望,看到金钱的表面,拼了命的在这里扎根。
可是她呢?哪里才是她的根?
她自己都不知道。
他送她到楼下,抬眼望上去一方方正正方方的窗口透出馨黄的灯光让人感到温暖。
这个时节楼下开着木槿,还有牡丹跟月季,红色的黄色的,再向下还有低矮的臭金莲,黄油油的,还有夜来香,黄色的红色的,淡淡的开着,悄无声息,若是在六七十年代的香港上海,夜总会里总会在唱,只有那夜来香,吐露着芬芳。
她跟他告别,他递给她他的名片,薄薄的一张,她放在口袋里。
她打开车门,又跟他说了再见,转身离开。
她一直到上楼都在想,他为什么不问问她为什么离开,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联系不到了?哪怕他问一个字也是好的,哪怕他问一个字也不会要她觉得有些亏欠,有些抱歉,可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问啊,一个字也没有问。所以她觉得更加的亏欠,更加的抱歉。
阿似的房间没有开灯,她轻轻的推开门,阿似睡着了,窝在蓝色的被子里,嘟着嘴。她之前也总是会应酬,回来的很晚,她总会拜托邻居王太太接孩子的时候带回阿似,王太太知道她是一个人,总不会拒绝。
她觉得困极,很累,只想安安静静的睡一会儿。她洗了热水澡,头发还湿漉漉的,她窝在被子里,怎么也睡不着,一闭眼就会想起李毅城来,他的脸掩在黑暗里,他的细碎的头发,干净利落,他的眼黑得发亮,还有他的轮廓那么好看,隐隐约约的,他转过身去,他没打招呼就离开,她怎么也睡不着,起身走到窗边,夜风凉沁,将鹅黄的轻纱窗帘吹起来,她的窗户很大,一整扇的玻璃,她开到最大,站在窗边,看着远处的风景,高高的法国梧桐,远处铺着一层,油油的叶子生机勃勃。
她睁大眼睛,又不敢相信。
她慌忙的去找换下来堆在地上的那堆衣服,她记得那张名片放在口袋里,她慌忙的翻找,最终在那件蓝色的外套口袋里找到了。她又去床头找手机,走到窗边手还打颤,她看着楼下那辆银灰色的车,路灯照的正正好好的。
嘟嘟了两声后传来他清浅的声音,“喂?哪位?”
她说,嗓子都有些哽咽,“我是叶宿雨。”
他没说话,她又说,“这是我的手机号。”
传来他的笑意,“就为了这个?”
“没,,”她无措,“不是,你,你怎么还不走?”
他不说话,她又说,“时间很晚了。”
“我知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啊,走的时候那么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回来的时候也不通知一声。”
她知道他在怪他,她心里也难受起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原本以为我会很洒脱的离开,可是我走了很久之后才知道我真的放不下,我原本以为没有留恋的东西,我走也许是最好的选择,我原本以为我那么洒脱肯定不会后悔,可是我真的后悔了,我真的舍不得,我真的放不下了,我终于决定要回来,我做了好大的决定才回来,我到底是卑微,到底是舍不得。”
“为了他?”他问。
“不知道。”她说,她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怎样想的,就是想要回来,就是想要安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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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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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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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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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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