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庆的拳心松了紧,紧了又松。
“可可,你不要为难你爸爸了,我告诉你……”邱心竹太了解丈夫了,这个难堪索性让她来做,二十多年了,她日日夜夜担心的问题终于还是来了。
“心竹!”夏国庆陡然转过身,一双沧桑的眸子布满了泪痕。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那么就由我开口吧,可可大了,也是时候知道了。”
“爸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呢?”夏星亮扯过母亲,又看看父亲,“别闹了行吗?今天不是提前帮我和可可庆祝生日的吗?别的都丢一边行吗?算我求求你们了,我明天就走人了……”
“可可的确不是我们亲生的!”邱心竹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夏星亮焦躁的咆哮,震慑了所有人。
夏可踉跄了两步,突然冷笑出声,“所以……今天这个生日你们还是帮星亮过吧,我只是个外人……打扰了……”
拽起背包,她飞快的冲出大门,夏国庆和邱心竹疯了般追了出去,大声呼叫,也唤不回夏可跳上出租车的身影。
夏国庆老泪纵横,痛苦哽咽,“我想过了,会有这么一天,可可离我们而去……可是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我不想失去她……不想啊……她是我的女儿,亲生的女儿……”
邱心竹紧紧的抱住丈夫,也哭的难以抑制,“不会的不会的,可可她只是一时难以接受,她会想明白的,一定会的,她是个好孩子,她一直都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屋内,夏星亮呆若木鸡的坐在凳子上,眼神空洞的盯着蛋糕上闪烁的烛火……
*
夏可捏紧了脖颈间的钥匙项链,坐在出租车上,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街景,眼泪不受控制的翻涌而出。ωωω.χΙυΜЬ.Cǒm
一进家门,她就迫不及待冲进爸妈的房间,在衣柜最下层堆放袜子的底下摸索了半天,终于捞出了一把钥匙,自从上次翻看过这个柜子以后,她就留了心眼,发现老妈把钥匙藏在了袜子下面。
开了抽屉,她拿出那个久违的盒子。
这次,她并没有犹豫,毅然决然的翻了出来,找出里头的花蕊锁,然后解下自己的钥匙项链。
看着两件如出一辙的手工艺品,她探手,缓缓将钥匙对着锁眼。
轻轻的一声‘铛’,像是扯断夏可心头最后一根神经的剪子,让她彻底心如死灰。
她打开锁,里头掉出了一封被裹成小卷的信,以及一张照片。
两个人,一男一女,相拥而笑,女的是郁静,男的……
夏可怔怔看着照片上的男人,抬起头,恰好对上了衣柜门开着的镜子上,她失神的抚上自己的脸,苦涩的笑了。
难怪……那么多人对她的父母,户口这么感兴趣,原来是因为这张和照片中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她的爸爸,原来叫萧焱,是萧老太爷的独子。
她放下花蕊锁,缓缓铺开信纸。
“亲爱的宝贝,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说明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世,对不起,让你一出生就失去了父母,但是请你相信,爸爸妈妈一直深爱你,你的爸爸在你出生当天车祸离开了,我难以接受,情绪太大导致了你的早产,你的爷爷不喜欢我,当初我和你爸爸离开就是因为他的反对,如果你被萧家人知道,一定会被带走,我们母女将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
“原谅妈妈的心狠和自私,我只好把你托付给我的育幼院院长,也就是你现在的姑婆抱养给她的侄子抚养,他们一家都是好人,只有这样我才能放手改名换姓,拼尽一切赚钱,有资本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守护着你成长,如果你怨恨妈妈,妈妈也无话可说,如果时间能重来一遍,妈妈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只要能看着你,守着你,哪怕让我付出生命我都愿意,爸爸妈妈非常爱你,这款锁和链是你爸爸生前亲手选材画图为你雕刻的,寓意出生的美好,你的名字叫萧蕊,如果你选择原谅妈妈,还愿意重新接受我这个失职的母亲,就带着锁和钥匙来找妈妈吧。”
原谅?重新接受?你试试被亲生父母抛弃二十多年还被蒙在鼓里的滋味儿?你试试被最至亲最信任的人欺骗隐瞒的滋味儿?夏可蹲在地上,一手攥紧了一个锁和钥匙,哭的泣不成声。
离开家的时候,她独自一人在灯火阑珊的街上游荡了许久,有一种不知道哪里才是家的感觉。
熬到了快十二点,她冷的发颤,才找了家饭店开了个房间睡觉。
这一夜,她的梦境里再次出现那个男人,这次是清晰无比的面孔,和白天看到的照片完全重叠了,她又哭又闹,痛诉他的离世,哭诉自己的痛苦,就像个对着父亲大吼大叫的任性孩子。
父亲一直抱着她,心疼的揉着她的发,重复呢喃着对不起,他爱她们母女,就像阿宣曾一直对她做的动作,宠溺且珍爱无比的告诉她,他爱她,很爱很爱!
眼泪渗湿了枕头,一个翻身贴到了脸上,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哆嗦醒了过来。
隔着窗帘,外头的天色已经放亮,夏可坐起身,揉了揉酸涩肿胀的眼睛,看着湿透了一片的枕头,她苦笑一声,原来她真的哭了一夜。
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她盯着床头柜上的手机,犹豫了许久,伸手拿了过来开了机。
‘滴滴滴滴’的声音就跟上了发条似得,狂涌而来。
阿宣的未接电话,一百二十通!
妮子的未接电话,三十八通!
星亮的未接电话,二十一通!
就连齐灏和萧蔓的也有好几通。
原来,还有这么多人想着她!
‘滴’,一条最新短信发了进来,是妮子的。
“可可,你在哪里?看到速回,大事不好了,你爸爸的店早上被工商局查封了,你爸妈都被警察带走了。”
夏可从床上直接蹦了起来,连洗漱也来不及,拽起背包就狂奔而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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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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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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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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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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