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赵彦端《朝中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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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徽钦二帝去了金营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了。钦宗赵桓和徽宗赵佶到达敌营之后,收到无比的冷遇。宗翰、宗望根本不与其见面,还把他们放到军营斋宫西厢房的三间小木屋内。屋内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个可供睡觉的土炕,毛毡两席。屋外,有金兵严密把守,还被铁链重重锁住。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汴梁城一带雨雪绵绵,天气冷的出奇。二帝除了要经受白天的饥饿和折磨之外,晚上,还得忍受刺骨的寒风。在这卧榻之上,辗转反侧,不能安睡。想到不远处城内的场景,赵桓一时心如刀割,泪如涌泉。
一脸被囚禁五天。这一夜,又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夜间,忽然有金人士兵前来索要降表。赵桓立即把降表封赏。金人略一扫视,讥笑道:“听闻你们南朝文化璀璨,这降表就用四六骈偶写吧。”说完,就将手中的这份随意一撕。顿时,化作偏偏碎纸屑在空中飞扬。随行宋朝大臣孙觌反复斟酌,改易四遍,这才令金人满意。接着,金人在斋宫向北设翔安,令宋朝君臣面北而拜,以尽臣礼,宣读降表。
可怜正是风雪交加之时,北风夹杂着雪花嗖嗖地往赵桓衣襟中乱钻……此时,拿着降表的双手已经被冻的木然。身冷,心更冷。君臣跪于此地,均是一面读着降表,一面垂泪涕泣。那眼泪刚刚流出,转瞬间在风中就被冻结成冰。
靖康二年二月初五,两位皇帝在此扣押已一月有余。这一天,完颜宗翰、完颜宗望两位将领忽然兴致大发,叫来徽钦二帝,一起来看蹴鞠球赛。二帝如坐针毡,眼看着球场上被踢来踢去的球,心中却想的是自己这番的境遇。宋徽宗更是想到当年自己是端王的时候,就喜欢蹴鞠,甚至,有许多像高俅一类善于蹴鞠的市井流氓,都是他一手提起来的。然而,总是再沉迷于蹴鞠,此时此刻,也没有心情看得下去。
待比赛进行的差不多了,赵桓抬头,看见金帅正拍手叫好。赵桓鼓起勇气,小声说道:“求元帅放我回去。我回去之后,定会补齐所欠一切。”
宗翰立即收敛起了笑容,拍手的动作也即可停止。他回过头来,一脸怒色,对着赵桓狠狠训斥道:“休要再言此事!当心我砍掉你的脑袋!想要回去也行,先把银子交齐再说!”
赵桓的一颗心顿时就落了回去。金人狮子大开口,汴梁城内,就算把国库清干净,再加上全城百姓的钱财,也凑不够这么多!自此之后,赵桓再也不敢开口提要回去的事了。
金人给宋廷发来诏书,扬言金营布帛一日不齐,便一日不放徽、钦二帝。开封府便派遣官吏直接闯入居民家中进行搜刮,横行无忌,就连福田院的贫民、僧道、工伎、倡优等人,也在搜刮之列。
然而,金银的数量还是远远不够。金人便改掠他物用来抵充金银。凡祭天礼器、天子法驾、各种图书典籍、大成乐器以及百戏所用服装道具,均被抢劫一空。这些,依然不能填补缺口。
于是,金人又想了一个办法:用妇女来充当抵押金营。帝姬(公主)和王妃一人算一千锭金、宗姬一人值五百锭金,族姬一人值二百锭金;宗妇一人值五百锭银,族妇一人值二百锭银,贵戚女一人值一百锭银。然而,汴梁城内,根本就凑不够这么多贵族女子,于是,开封府官吏就开始搜刮民间的女子,就连面黄肌瘦者,都给她画上浓妆,冒充皇亲国戚之女。
这天夜晚,汴梁城内是注定不得安宁。大雪从天而降,天地间本应该是一片洁白之象。然而,一声声敲门声在这一夜深夜惊动了每个人心弦。韩府女眷甚多,梁红玉一大早就命令诸女子三区妆容,在脸上胡乱涂了几把污泥,还一再叮嘱她们不可出门。
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梁红玉穿上男装,身后跟着一老一残——安叔和张然。梁红玉佯装淡定,伸手一拉,门就开了。屋外,几个小吏吵嚷道:“为了赎回圣上,每家每户至少得交出一个女子!”
梁红玉袖起双手,冷笑道:“我要是不呢?”
那小吏一愣,接着说道:“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啦。”说着,就要往屋里闯。梁红玉拦阻不得,情急之下,竟抽出了绣蛮刀。
“住手!”
一声清冷的娇喝声从身后传来。梁红玉回头,身后,少女身穿鹅黄色的衣衫,步履款款,面带笑容,一脸沉静地走了过来。
“月魄!”梁红玉哽咽了几声,终于叫了出来。她甚至不知道月魄到底是什么时候来到后院的。m.χIùmЬ.CǒM
月魄没有理梁红玉,而是径直走到那小吏面前,轻声细语道:“我跟你们走。”
那小吏一愣,接着连忙点头:“好、好。”说着,扫视梁红玉一眼,带着月魄离开了。
“不要去!”梁红玉沙哑地喊道。却看见月魄回眸一笑,嘴唇轻启,似乎在说着什么。最后,那抹靓丽的鹅黄终是消失在阴沉沉的夜色当中……
梁红玉怔在原地,脑海里不断回放刚刚月魄做的那个口型。“后会有期……”梁红玉忽然喜极而泣,月魄说的是“后会有期”,就说明她还会回来的。
此番围城,更甚前次。君臣被俘、降表已签,得力大将又都被贬到外地,梁红玉第一次感到束手无力。
自钦宗赴金营之后,汴梁城风雪不止。汴京百姓无以为食,将城中树叶、猫犬吃尽后,就割饿殍为食,再加上疫病流行,饿死、病死者不计其数。
这天傍晚,梁红玉强打起精神,来城里转了一圈,走过巷口的时候,竟看见有几个平民正在争吃路边死人身上的肉。那尸体很快就被这些人拉扯破碎,残肢断臂被人抱住就啃。转眼间,一具完整的尸体就剩下累累的白骨,以及,化在地下的血水。
梁红玉见状,胸中仿佛有异物涌起,恶吐不止,一直从巷口吐到韩府中。阿绫见状,赶忙将梁红玉扶到床上。待胃中感觉稍微好一些,梁红玉张口问道:“阿绫,咱们府上还有多少粮食?拿出一些分给外面的饥民吧。”
阿绫帮红玉盖上被子,最终面有难色道:“韩府的粮食……几天前已经吃光了……我们这几天也是一直饿着肚子……”
听罢,梁红玉看了一眼屋内已经饿得面黄肌瘦的姑娘们,绝望地倚靠在墙头,悲愤叹道:“罢了,连咱们都这样了,不知道平常人家还剩几人?”
死亡就像一个幽灵,在一步步地向这个城市靠近……所有的人都活在恐惧和不安当中,不知道过了今天是否还会有明天。在这短短的两个月中,梁红玉的白发逐渐增多,脸庞也日渐虚弱。
直到——
宗泽带着各地的勤王军队从大名一直往南打,赶回汴梁城附近的时候,金帅完颜宗望、完颜宗翰这才大惊失色,将军队稍稍撤退。
这天夜晚,韩世忠带领若干将士偷偷溜进汴梁城内,急速奔往开封府。与开封府尹商议过后,决定连夜转移城内的百姓。开封府立即派出若干士兵,兵分几路,前往各家各户进行通知。无奈开封城太大,人口太多,再加上要去御敌守卫,开封府的这点士兵根本不够。
韩世忠想到自家的士兵,于是,便装飞奔回韩府。尚未走进家门的时候,韩世忠就看见家门口留着一盏长明灯,心里顿时一暖。这盏灯正是梁红玉命人所点,据说可以保佑外出的人平安归来。
守门的安叔看见韩世忠,顿时大喜,喃喃道:“将军回来了!我们有救了!”
屋内,韩世忠梁红玉二人相见,突然间相对无言,只是默默对视。良久之后,韩世忠才回想起事态紧急。红玉听罢,心里顿时便有了计较。叫来十二位女子,将她们分为六队,分贝负责北边新酸枣门、封丘门,南边南熏门、戴楼门,西边新郑门、万圣门,东边新宋门、新曹门等地的疏散。
在这之后,韩世忠又急忙赶回城外,出城在汴水河旁指挥船只。红玉已经提前让府内人打理好所有行礼,本打算带着这些东西,护送张然、彦直他们一起出城,不料,韩世忠却制止她道:“城内需要有人善后……”
听到这话,梁红玉只得放开手,点头道:“那好,你先走吧,我……善后……”说完,眼眶中已隐隐有泪花闪现。
韩世忠伸出手来,轻轻刮了一下梁红玉的脸蛋,心疼地说道:“辛苦了……我等你。”
待到所有人家都从各门汇集到汴水河畔时,已经快要天明。梁红玉让十二位姑娘带上百姓们先行,自己则骑上桃花马,最后一遍巡视汴梁城内城。确认无误之后,这才纵马疾驰,一路奔向南熏门。
韩世忠正是等候在那边。当马蹄声近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城外的金人不知怎么的得知了这个消息,又开始发动了进攻。他们开始用火药射向汴水河中的船只,不一会儿,硝烟顿起,火花四射。楼船也在这火药的袭击中摇摇晃晃。满船的人惊作一片,楼船里的艄公向韩世忠叫道:“韩相公,再不走船就顶不住了!”
韩世忠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硝烟中纵马疾驰的红色身影,一挥手,叫道:“开船!”闭眼,眼角缓缓滑落一滴眼泪。
“红玉,对不起……”
桃花马上,梁红玉眼睁睁地看着楼船渐行渐远,渐渐淡出了视线……手臂顿时没了力气,桃花鞭似有千斤沉重。红玉颓然,任桃花马自己走动,终是不再朝那个方向再看一眼。
都说哀莫大于心死,如今,心已死,还怕什么。梁红玉惨笑不已,那笑容当中分明有泪花闪耀。从一开始自己就输了,输在这么轻易地信任你。
“你最后……总是会选择放弃我!”
“咳、咳”,一口气没提上来,胸闷的不行,梁红玉竟在这马背上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晃晃悠悠中,红玉忽然醒了。此时,桃花已经停了。红玉睁开眼,不远方,一个圣洁如天使模样的小姑娘正在静静地看着她。
一时间,恍如隔世。梁红玉用力掐了把自己——“疼”。
“我不是让她们先送你上船了吗?”梁红玉开口问道,说话时,嗓子隐隐作疼。
四季咧开嘴笑了,那笑容,在战火的硝烟中绽放成一朵美丽无暇的天山雪莲。她伸出小手,紧紧抓住梁红玉的手,奶声奶气地说道:“我自己下来的,我要等你一起上去。”
梁红玉笑了,一行泪水从眼角簌簌落下,滑到嘴角边。红玉抱起四季,用力捏了一下小姑娘那肉呼呼的小手,轻声说道:“傻孩子……好孩子……你……”一句话未说完,竟兀自哽咽了好几次。
许多年后,当后来的梁缨回忆起这一幕的时候,这样说道:“那一刻,我觉得四季是来拯救我的天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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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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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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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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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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