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生命是死祭灵利用骨林果点化的两界灯将异界的生灵引诱至此。这里生长的灵果你可以理解为它们的粮食,奇怪吧,虽然不死不灭,可它们仍需要粮食,如没有这些骨林果的供给,他们就会虚弱不堪。”
“那为何不一把火将这里焚烧掉?这样对于天下苍生岂不是一件幸事?”羽凡继续追问。
“此言谬矣,这尸骨林遇火而盛,欲水而生,遇雷而遁,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摧毁它。这也是死祭灵不死不灭的秘密所在,况且,这遁灵坞是所有空间的楔子,一旦受到损害,其它空间不可能独善其身。你们人间,我们揾雪山都会地啸山崩,瞬间化为虚无。”
在遁灵坞,灵鹗以阴阳开合为岁,每到夜晚十分,翅膀上便会多生出一根羽毛,这羽毛从粗糙的肉孔中钻出来,沾着一丝精蓝之光。
每个夜晚会吃上十枚不多不少,算是对镇守这异界的犒劳,有了这灵鹗,死祭灵便不敢出现,它们不会轻易去触灵鹗寒生利爪的霉头。
“我突然忘了我来这里的初衷,我是来带弟弟回去的,不是跟你探险的,快放我们回去!”
“路才刚开始,我也没有那个闲情陪你探险,带你来到这个世界,是想让你取一件东西,若能取来,我自然会放了你弟弟,并送你们会到人间,若取不回来,谁也无法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来都来了,况且你也没有离开这里的本事吧。”
羽凡厌恶这种被人攥在手中的感觉,他少年苦寒,面对生活常逆来顺受,生活的隐忍夹杂着一把柴刀悬在他心口上。
有时他觉得过往穷极无聊的生活在他心中留下一个口子,口子中有黏腻感,无法一时抽离。这些感觉如田间的蜗牛从未在心中捡练干净。捡起一个便会丢下两个,日复一日,终于有天他发现自己所质疑的有很多是自己爱好的,带来苦楚也是自己心甘情愿品尝的。他的经历中掺杂着沙子,贝壳,也有蛏子肉,万般苦楚中还有一线生机对这苦楚甘之如饴,是他迄今活下去的借口。
他觉得自己和灵翘像一个鲜活的蛏子夹杂在密集如沙的尸骨林中,退无可退,一时无法找到可慰藉的对象,心里有些恐慌,也有些木然,此刻木然凌驾在感知之上,让他有种无所谓的感觉。
在尸骨林中走了大约两里,后面骨林的老影不断隐在伽蓝的淡雾中。
一时没有参照物标定,羽凡忘了自己迈了多少步,忘了步子的间距,由于偶尔会扯下灵翘的手,他甚至忘记了步调。骨林中被老枝揪着的骨林果有些暗淡下来,虽然牵着灵翘的手,却看不到她隐遁的身形,羽凡有些不适,想撩起轻寒衣看一眼灵翘。
“不要妄动!”黑袍人道,此时一股沉重的呼吸似从地狱深处压了上来。这呼吸穿透了羽凡的脉搏,让他心跳加速,细汗骤生,很明显,自己不得当的举措触动了某个东西。
“完了!死祭灵的丧钟之息,它察觉到我们了。”黑袍人有些恐慌地扶了扶自己的面具,防备状地伸出手掌,掌心中抻出一条血红长舌在空气中吐露,“确是死祭灵,大家躲在轻寒衣中别动,做好防范。”
羽凡倒觉得有些奇怪,这里明明有灵鹗守护,区区死祭灵怕什么,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怕谁啊。但求生的心理还是让他暂选低调,与灵翘一起伏在地上,无他,只是趴着的姿势更舒服些。琇書網
前方有一口井,井边立了个牌坊,牌坊上写着‘七尺寒步七寸生’,基于羽凡的私塾学历,他初步判定这句话应是噤若寒蝉的意思,若是再朝前走,只能把命赊在这里了。
他悄悄透过轻寒衣,露出半壁寒瞳扫了一下那口井,突然一个骨林果掉了进去,溅出一抹精蓝之火,那光落在井沿上以及井沿边的弄色时钟花上,火光带着水的属性在井沿上流动,也洗的那株时钟花登时有了鲜亮的晕彩。
这弄色时钟花的花瓣呈流火状,在空气中飘忽盛开,花蕊中的精蓝之焰燎的空气中的浮虫噼啪作响,并散发出一股肉糜的味道。
花萼不停痉挛地作出张牙舞爪之状,或许是得到了深井中溅出的精蓝之火的滋润。花柱中顶起一团焰色之物在不停转动着,整体看来,花貌可期,以一种带动时间的姿态盛开着,花株虽小,却是遁灵坞仅有,不可小觑。
又是一股沉重的呼吸裹着牛蹄的沉重荡在羽凡的胸口上,他清楚地知道这呼吸来源于这深井,或许井并不深,深的是此刻内心的恐惧。但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只能隐遁在这轻寒衣之下观察着形势。
少顷,时钟花收住了流焰般的开放之势,燎动空气的噼啪之声消失了,花瓣收在了花萼的尾巴中,几个倒霉的小虫也一瞬间锢在花中做了肥料,花中明闪了几下,行运了这潦草的花期。
井中开始有汩汩的声音,溅动的精蓝流溢在外,没过多久便如贪豹饮泉般暴动起来,发出呼啦的声音,突然变如烟火般喷蹿出来,溅的附近的骨木浣洗明亮,顺着枝干流披而下并裹着一股烧灼的气味儿。
这形如水,性如火,喷溅时又粘腻一丝精蓝的东西不知为何物,只是不要沾染它,否则瞬间便会在身上烧个透明窟窿。
一只黑色魔爪攀附着井沿上来,爪如黑竹,关节紧密地衔接着骨骼,远节指骨纤长轻佻,指尖发出一截灰白,尖利如锥,约有半米。
中节指骨如被炭色烤炙,黝黑光亮,粗大遒劲,看得出整个手指的力道应该有此发出。
这魔爪手舟傍月,灵巧翻转,姿态多变。从肘部到指尖约有丈余。看来这应该是个十分骁勇且厉害的庞然大物了。
这还不算完,从肘部又延伸出一条前臂尺骨,与刚才那条大小、形态、灵活度均无差异。以肘部为支点,这两条前臂灵活异动不停在井沿上攀附。不一会儿,这怪物显露出脸面,肩膀,胸肋,后肢,完全显现的身体拥趸地占满了井口,并蹲在井沿上。
这怪物头若纺锤,发披流白,微微遮目,目流精蓝,面上几块简单的肌肉随着呼吸的节奏不停颤动。肋骨削薄沾着一层红色肉质,如被刚扒了皮的羊排。
它上身短小,下身肢体张狂粗大亦呈黑竹之状。他的四肢通过短板的胴体连接在一起,可以以任意自由度灵活转动,简直掌握了对这个世界的一切事物生杀予夺的权力。
它身上还浸着精蓝之溢,滴滴顺着骨骼、肌肉滑落。身染透明的黑纱映着蓝光恣意曳动,威风十足。
毫无征兆地,它一下子跳了下来,挥动着前肢的一双利骨砍倒了一片骨林,上面点缀的骨林果也砍瓜切菜地削碎成好几块,落下来的时候它顺势敛开黑纱将砍碎的骨林果兜裹在一起,放在嘴巴旁用力握成汁顺饮喉管而下。透过脖子上透明的血肉还能看到骨林果所流溢的残存辉光。
它前后脚挪动似饭后散步,每一步都拖着长胯,一只手臂上的双爪抹着骨林的树干,所过之处树干立折,它似乎并不介意这个尸骨林中的骨植能倒多少,过了没多久它大概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极恶的情趣,便停止了破坏。
远处的灵鹗发出一阵深沉的长鸣,一时间,这魔物如一枚受惊的豆子一下子弹跳进井口旁,可能是不太放心,又四下撑开它单薄的眼皮儿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无异样,便敛住双腿坐在井沿上对着笼在雾中的骨林果凝望。
它手托着腮,像一个平常人掂着一枚樱桃一样极不相谐。但它生的如此,索性它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姿态会对别人的审美产生多少过分的影响。
看来这怪物的确怕灵鹗,而且现在只有一只,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况且自己身披轻寒衣,料它也看不到自己,便决定将呼吸调制舒缓的节奏。
时间可以掩饰掉过去中自己所刻意留意的东西,羽凡没有留意到自己喉管中呼气的流速和震动鼻腔的鸣声。但这个怪物注意到了这一点,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这怪物又从井边跳了下来,只是跳到了羽凡的面前,双眼与羽凡的眼睛对视着。
空气在安静中发出一阵跛动,羽凡不知自己是恐惧还是延续着来时的木然,竟然也愣愣地盯着那怪物的眼睛。他可以细微地察觉到这怪物脸上挂着的肌肉不停翕动,它的眼睛毫无悯光,倒是有相似的木然与凶狠。它的牙齿排布整齐划一,与人类的构造相差无几,甚至还有几颗歪斜的智齿凸露在颚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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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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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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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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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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