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绝不可能。
那日刘刚虽说是急急忙忙去找的苏子衿和君故沉,但是府里的戒备向来是井井有条,管家带苏子衿和宋医女走的道一路都是他的人,也是小道,进了主房的院子也全是精心挑选的人看守,拔毒的时候只有除开苏子衿等让外的刘刚几个心腹在,被抽血的人也都被下了缄口令,军令如山,这些人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皇上虽说可以知晓宋医女经常出入王府,但绝不可能知晓她做了什么,否则方才就该说出几分来了,而且若知晓他解开了摄心蛊皇上必然一早就会找上他了,何至于等到现在才来说。
可见皇上这是故意在诈他。
“皇兄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那摄心蛊是什么,说解就能解吗?若是皇兄不信,大可叫太医来查。”萧裕景理直气壮的回应着,可心里却是有些发颤。
这蛊毒虽说他是受害的,可当初也是自愿的,就算解开非他所愿但到底也是解开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背叛了皇上,一旦查出来,恐怕皇上对他的疑心会更重。
“查?如今秦院正已经告老还乡了,除开他这整个皇宫内有谁能验出蛊毒来?”皇上冷笑着,双眸看着萧裕景已经是疑心重重,再无半点相信可言。
而听到这话萧裕景算是真正的看透了皇上说这话的意思了,并不是诈他,而是要以此为要挟,他,已然是无路可退了。
“皇兄这是不信我了?”萧裕景苦笑一声,心里是一阵一阵的刺疼,他到底是斗不过皇上,这样一张网撒下来,他即使想过再多,最后也只能顺着他安排的走。
“不是朕不信你,而是你无法让朕相信。”皇上眸色更紧一分,似能完完全全看透萧裕景一般。“朕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可是你欺瞒了朕太多太多了,今日朕也给你机会了,可你却死死的握着这兵权不放,老十三,你说朕怎么放心,十万军权放在你这个欺瞒了朕这么多的人手里,你与太子之间的关系,说不定哪一天朕就死在你手里了。”
皇上的这一字一句,像一根又一根的铁刺狠狠的刺在萧裕景的心头,双眸紧紧的看着他,双拳紧握之下青筋暴起,紧咬着牙是下颌都不断耸动了起来。
他知晓,皇上对他疑心,不放心,所以他一直远离朝堂,一直安分守己,甚至甘愿为他做一些不仁义,不道义的事,可即使如此,时至今日,他却对他的疑心越来越重,甚至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信任。
十多年来的付出,连一丝都换不来吗?
“皇兄,从我正式从皇叔手里接过那十万兵权,到如今整整十三年了,这十三年里我驻扎边疆,为你笼络良臣,就连金陵我都甚少回来,我对皇兄你的忠心如何,你难道看不出吗?现如今,就因为我不愿意交出这兵权,你就这般怀疑我?”
萧裕景问出这话,心都是颤抖的,他真不知该如何去形容心里的感受,他总以为即使皇上多疑,即使防备他,可总有一份信任在,如今却就因为这兵权,他这十多年来的一切都被否认了,那么这十多年来他做这些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若你心中无惧为何不愿交出这兵权?”皇上一句话否定了萧裕景的所有,如今对他而言,无论如何都要将这十万兵权拿到手才行。
“皇兄,你拿着兵权究竟是要做什么?杀了太子吗?如今你的儿子里成年的就剩下他一个了,生老病死是注定的,君王更替也是注定的,你非要为了贪恋葬送你所有的儿子,葬送这南楚的江山吗?”
--啪!
萧裕景的话音还未落地,清脆的巴掌声就在这大殿之中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皇上的怒吼:“大胆!老十三你胡言乱语什么,朕岂会葬送这南楚的江山?只有朕在,这南楚的江山才不会倒!朕要这军权是为了自保,太子早晚会造反的,而你如今朕是信不得了,又这么能让这兵权在你手里!”
“兵权在我手里就信不得了?那皇上要如何才信得过臣弟?”萧裕景倒要看看,皇上对他究竟能狠心到一个什么地步。
“把十万兵权交给朕,还有……”皇上缓缓的说着,一只手伸进袖中,拿出一个艳红色的小瓷瓶来,递向萧裕景:“把这个一并喝了,朕就信你。”琇書網
看着那艳红色的小瓷瓶,萧裕景的心是彻彻底底的凉了。
十三年前,皇上也拿出了一模一样的小瓷瓶来,而那里面装着的就是摄心蛊,这一次,不用想就知道也是。
可这摄心蛊就他当年饮下的如今若是还在的话在身体里就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了,再喝一瓶,那便又是上百只蛊虫,若是他蛊虫没除,几乎三日就会发作一次,一旦没及时吃下让蛊虫眠去的药那就是必死无疑。
皇上并不知他蛊毒已除还要他喝下这新的摄心蛊,无异于是要彻彻底底把控他,让他一步都离不开,一旦离开就是个死,而他留下他,只是因为这十万兵权就算到手了也不是那么快就能为他所用,他如果死了,那些个兵将必然会闹,他就是一个给他过度的桥梁。
他与他而言,也仅仅就是如此的存在了,可笑他还自诩兄弟。
“你我兄弟二人之间的信任就是建立在这蛊毒上面?好!好!”萧裕景昂头苦笑起来,眼泪在眼眶之中打转,模糊的看着房梁上的雕龙画凤,回想起过去所有人同他说过的话。
太上皇临终前悄悄的同他说:景儿啊,十万兵权在你手上,一旦时机成熟你便起兵绞杀了那乱臣贼子。
母妃临终前说:皇上心思歹毒,视你为眼中钉,绝不会对你好,切莫被他的假仁假义骗了。
皇叔临终前说:军权在你手,不必事事听命于皇上,否则日后必回引火烧身。
君故沉离开竹林涧的时候说:他早已经背叛了你,从对你下这蛊毒起,就已经完完全全的把你所谓的兄弟之情吞噬了一个干净。
宋医女骂他:人家就是把你当做一只狗,你忠心耿耿,人家为了怀疑你吃了别人家的包子就要你的命。
……
如今回想起来真真的都是至理名言,可他却一直执着的相信皇上对他有兄弟之情,有君臣信任,有恩情在,现在这一切的执着都酿成了最苦的酒,灌进他喉咙里,苦得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自食苦果,他认了!
垂下头来,萧裕景一把将皇上手中的小瓷瓶夺过,拔掉塞子将里面墨汁一样的摄心蛊的幼虫饮下,擦干净嘴,从腰间拔下令牌来,狠狠的拍在长案上,紧咬着牙道:“皇兄,一切如你所愿,兵符我稍后让人送进宫来。”
说罢,萧裕景不等皇上回答转身就怒步冲冲的往外走,推开太极殿的大门,一阵震耳欲聋的雷鸣伴随着刺眼的闪电响起,顿时在云层里盘踞了许久的倾盆大雨似破了天一样的落下来。
看着这雨,萧裕景并没有停顿,抬腿迈出殿去。
走下第一阶台阶,第一滴雨水打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清醒了过来,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清醒了过来。
应了君故沉和刘刚的话,今日,他,萧裕景,把所有的恩还清了!还清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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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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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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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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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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