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嬷嬷手里的药碗,太后顿时醒悟了过来,收敛起脸上的沉重,将手收回来,笑骂道:“你这老奴,惯是会挑时辰,哀家喝了这药就犯困,还让不让哀家和荷悦说话了。”
“太后这可真是胡乱怪人了,这是秦院正定下来的时辰,又不是老奴定的,再说了,这吃了药小歇会才对这身体好,要不太后您能好这般快?”李嬷嬷笑说着走上前来,将手里的药碗递给太后。
而听着李嬷嬷这一说,苏子衿也注意到了太后的脸色,相比起那日她刚刚入宫来的时候的确是好了许多,今日也没听到太后咳嗽了,看来风寒是大好了,心里刚刚冒起来的那个想法一瞬间就站不住脚了。
难道是我多想了?
“郡主,您来说句公道话,老奴说的对是不对。”不等苏子衿多想几分,李嬷嬷突然掉过头来询问她。
被李嬷嬷这突然的一问,苏子衿愣了一分,看着她手里那热气渐渐变少的汤药这才明白李嬷嬷的用意,连忙笑劝太后道:“李嬷嬷说的对,太后要按时吃药才好,等太后病好了,臣女日日都来陪太后您说话。”
“得,你们串通一气了的,哀家也只能依你们了。”太后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手接过李嬷嬷递上前来的药碗。
见太后笑言接过药碗,苏子衿心头的那个想法随之淡然了下去,想来是真是她自己想多了,太后这气色日渐变好,又岂会有事呢。
眼见着太后将一碗药喝了下去,苏子衿知晓之后太后要小歇了,识趣的才站起身来福身行礼道:“时辰不早了,臣女就不打扰太后歇息了,且先回去了。”
“行,你且回去吧,明日可不轻松,早些休息。”太后一面用手绢擦拭嘴角,一面点头许她离去。
“是。”苏子衿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眼见着苏子衿一步一步往外走,待听到门外岳嬷嬷轻叩门扉的声音才落下嘴角的笑容,叹了口气道:“刚刚好在你及时出现,哀家这嘴一时失误,差点就让那丫头觉出不对来了。”
“太后疼爱郡主,难免想把心头的嘱咐都说出来,只是这个时候可不行。”李嬷嬷明白太后的心思,若是之前她还会劝太后索性一道告诉苏子衿了,可如今这个情况下会毁了她的。
“哀家知晓,哀家就是一时情动,怕她日后…”一想到这里,太后的眼眸里就忍不住冒出担心来,可看着眼前这白瓷碗的乌褐色的汤药渣,却也只能狠心压再去,冷声问:“罢了,交代你的事可办好了?”
“太后放心,都办好了,定不会出差错的。”
“那就好。”太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药碗递还给李嬷嬷,似忧似叹道:“这是哀家最后能帮她的了,希望到了下面列祖列宗不要怪哀家才是。”
“不会的,太后您这是匡扶正道,莫多想了,且歇息会吧。”接过太后手里的药碗放到一边,李嬷嬷拉起被子为太后仔细盖好。
靠在软枕之上,太后也不再多说什么,阖上眼眸,面向着窗外的那片飘着雪的天空睡了去。
……
腊月十九。
连夜的大雪将整个皇宫再次银装素裹了起来,这温度也顿时之间骤降了不少,这最后的冬雪似困兽最后的一声咆哮,最大最狠最冷。
可即时是在这最冷的日子里却也没能改变皇宫今日注定要来的热闹。
从丑时起整个后宫就灯火通明起来,不论是哪个宫里的宫女太监嬷嬷都是忙得来回穿梭,恨不得长出四条腿四只手来。
而苏子衿这原本清静的西偏房里也是如此,从入宫以来第一次热闹的好似过年一般,三十来个宫女嬷嬷来回在房内来来往往,灯火摇曳之下那穿梭的身影和交叠杂乱的脚步声好似急促的鼓点打在心头,让人莫名的会跟着紧张起来。
不过这样的紧张却半点无法影响苏子衿,许是一夜未眠之后迟钝了,如今的她真正的达到了平静如水,整个心就好像一潭死水一般,一点一丝的波澜都泛不起来,只管闭上眼眸张开双臂,将所有都交付到这些梳妆的宫女嬷嬷手上。
“郡主,好了。”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后,为首的梳妆嬷嬷将苏子衿的裙摆整理好,直起身来退开一步道。
缓缓睁开眼,站在圆台之上的苏子衿看着眼前一人高铜镜里的自己,眉尾忍不住的惊得微微一跳,那铜镜里的人就好似一个假人一样,不对,似带着面具的人。
因着是大祭祀,所以这女子的脸要涂白,或许是为了掩盖苏子衿一夜未眠的倦容这粉涂得厚了些,白得没有半点血色,而上面勾画的眉黛红唇就好似画在面具上一样,显得生硬,配上原本就肃立威仪的暗红色蛇纹朝服就更显得有些骇人。
不过今日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因为祭祀是庄严之事,容不得有笑意,而苏子衿对这样的妆面也很是满意,今日她要演的戏可多了,带着这厚重的面具或许更加容易一些。
“郡主可有哪里觉得不好吗?”眼见着苏子衿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半天不说话,梳妆嬷嬷有些心底发怯的问。
听到梳妆嬷嬷的声音,苏子衿这才回过神来,微微摇了摇头道:“没有哪里不好,嬷嬷的手艺极好,这妆容很是得当。”
“谢郡主谬赞。”梳妆嬷嬷这次松了口气,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墙角的漏刻后身子更加弯了一分道:“既然郡主觉得满意无需修整了,那咱们便就出发吧,郡主您得赶在各宫娘娘之前到正殿呢。”xǐυmь.℃òm
听着这话,苏子衿移眸看了一眼漏刻,已经快接近卯时三刻了,她的确是要出发了。
转眼看向已经走上前来对她伸出手的宋医女,苏子衿明了她这是在告诉她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微微颔首后搭上她的手,走下圆台,在牵引之下走出偏房的门。
脚步走下阶梯的时候,一声洪亮的鸡鸣声突然响起,不必抬头苏子衿就能分辨得出,是东宫的方向。
这支箭,已经发出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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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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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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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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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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