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叶华骑着辆货厢垫着篷布、装上水的三轮摩托车,载着那些大草鱼赶赴镇上汉中伯伯家。待到临近中午时,他父母亲与西米也会过来,两家的关系确实有那么好,肯定在家里的全家人都要出动为之祝寿。
凤鸣镇。
湘省的边陲小镇,经济就那个样吧。
一条主干道,两旁是商铺,是为全镇最繁华的地段。至于周边,与普通乡村没什么区别。
此刻时间才七点多钟,却是镇上一天内最为热闹的时候。
各村的村民会赶早把一些农副产品、土特产、鱼、野味,挑到镇上来售卖,完了后买上些生活用品。
而各种商贩会赶来收购,再倒手转卖赚取中间差价,当然其中也有不少是开餐饮店的,自家用。
还有县城略有薄资的人前来淘宝,花较小的代价,买正宗的绿色食品。
卖早餐,各种细把戏的小商小贩,就更无需赘叙了。
整个镇中心,人流熙熙攘攘,各种吆喝声,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吐槽骂娘声,可谓是热闹非凡。
说穿了,这与赶集大同小异吧,也可以说就是赶集,只是天天有得赶。
“嗨后生,鱼给我喽,给你个好价钱。”
要说凤鸣镇上最多的二道贩子是什么?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鱼贩。东庭湖与镇毗邻,全镇多少渔民?
叶华驾着三轮缓缓地在人流中前行着,有鱼贩眼尖,忙上前来揽业务。
“我这个鱼拉去自个吃的。”叶华笑着摇了摇头,这鱼贩悻悻地退去。
叶华继续前行,目光一瞥,却是落在一个鱼摊子上,准确来说是落在那摊贩身上。
“华子!”那摊贩也看到了他,不由得一喜。
“猛子!”叶华亦喜,三轮在摊前停下,翻身下来。
这个摊贩是他的初中同学吴刚猛,很有意思的一个名字。初中时期,他跟叶华说是死党也不为过,一起打篮球,一起旷课打游戏机,最关键的是一起打过几次架,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猛子猛子,人如其名,打起架来猛得很,加上人生得高大,那时在凤鸣中学可是号人物来的,很多人远远看到都要绕着走。
不过他的成绩太烂了,年级垫底的存在,初中一读完就没再踏入校门,跟他爸杀猪去了,他爸是个屠夫。
“华子你这鱼不错啊,条条大草,怎么,你爸他们又出湖了?”吴刚猛掏出包精白沙,递一支给叶华。
“差不多吧。”叶华不抽烟,摆了摆手对这鱼没作多的解释,笑道:“猛子你这啥情况,猪不杀肉不卖,改行当鱼贩子了?”
“杀猪苦杀猪累啊,提前一天到养殖厂进猪,天还没亮就起来宰了,拉到镇上来守摊,这一守可能就是一天,没有比这更苦逼的了。”吴刚猛点着烟用力吸了一口,惬意地吐出浓浓的烟雾:“还是做这二道鱼贩子爽啊,转个手,银子就到手了,轻松加愉快。”
“那些人不整你排挤你?”叶华瞟了圈周边的数个鱼贩,这些人都是镇上的老贩子,相互争抢鱼源又异常的团结,收购价格被他们把得死死的,此外一旦有外人进入业内欲分食蛋糕,他们必死死打压。
“切!哥手中的杀猪刀是吃素的,砍不死他们。”吴刚猛满脸的横肉一抖,目露不屑。
“哈哈,有道理。”叶华大笑,自己这哥们还真不是吃素的,初中时就凶名在外,后来这名声愈发显赫,几年前有一次有几个小烂仔说他的猪肉有问题,拽不啦叽想敲诈他,被他拿着杀猪刀从街头追到街尾,吓得屁滚尿流。
也是因为这恶名,这货一直光棍一条,没哪家敢把女儿嫁给他。
不过叶飞很清楚,哥们为人仗义,为兄弟两肋插刀,人品也很正直,从来不干缺斤短两的事情。
“华子你这鱼,是要卖的吧。”吴刚猛道。
“不是,给汉中伯伯送去的,他今天六十大寿。”叶华道。
“哦,那你赶紧送去吧,人家厨子估计等着要用。待会我也要去吃酒的,咱们喝酒再聊。”吴刚猛道。
“好咧,那再聊去。”叶华骑车走了。
在凤鸣镇,八五年前出生的人,几乎没有几个不认识陈汉中的。土生土长的镇上人,威震当地的地头蛇,镇里各灰色领域无处不无他的身影与影响力。
当年这位爷真的是位传奇人物来的,做过许多轰轰烈烈的事情,什么单刀赴会闯码头,单枪匹马战群雄,诸如此类的。
当然,这些都是当年之勇,现在是河蟹社会,陈汉中早已金盆洗脚上岸,正儿八经做起了正正经经的生意。不过他的威名早已铬印在凤鸣镇人的心里,别说平头百姓,就算是镇里一把手来了都要客客气气的。
叶青山作为燕云村的一个小渔民,按理来说跟这样的人物是打不着关系的,然而两人的交情却真的是实实在在的铁!
之间的故事,叶华没听父亲说过,还是陈汉中跟他讲的,并且不是讲一次两次,应该说是经常反复念叨吧。
那也是一个相当带有着传奇色彩的故事,但主角不是陈汉中,而是叶青山。
那是三十来年前的一个冬天,意气风发的陈汉中扛着鸟铳带着几个小弟到燕云山去打猎,碰上几头野猪。
陈汉中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想都没想举枪就射,击伤了一头野猪,同时也激怒了其它野猪。
众所周知,发怒的野猪最可怕,老虎都要畏惧三分,结果可想而知,陈汉中一帮人在野猪的围攻下非常狼狈,他的小弟跑的跑倒的倒,形势非常危急。wWW.ΧìǔΜЬ.CǒΜ
这时天空没有巨响,青山闪亮登场。
正在山里砍柴的叶青山闻声赶来,一个人一把柴刀,硬是一刀劈翻最壮的野猪。他的雄风覇气,震退了其它野猪,救陈汉中于水火。
如果只是这样,以陈汉中的性格最多也就视叶青山为救命恩人,仅此而已。
真正让他将叶青山当作兄弟去交往的原因,是叶青山的人格魅力。
叶青山一个小渔民抚养三个儿女,家里的经济可想而知,陈汉中多次以各种方式相助,均被他拒绝,没有一丝犹豫地拒绝!依旧做他的小渔民。
贫困不移!
这是一个非常非常有原刚的人!
陈汉中很是敬佩,从此视叶青山如手足。
两人的感情,或许说两家的感情,持续了二十多载,愈久弥坚,如水乳交融一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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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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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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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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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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