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捷潘诺夫过得如何,弘毅很清楚,别科托夫也很清楚。
弘毅通过对自己敬若神明的明安达礼,对这个俄匪头目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甫一入狱,斯捷潘诺夫困兽犹斗,终日里谩骂诅咒,似乎对自己的未来还存有一丝奢望;一段时间的“冷处理”之后,他终于明白自己必死无疑且死期将近,反而安静下来,每日里不过是时刻祈祷上帝宽恕自己的罪行,以求死后升入天堂。
但狡猾的中国人却没有留给他涤清心灵的时间,又派通译过来正儿八经的告诉他,说罗刹降人被纳入大清满洲镶黄旗,都做了皇帝陛下的亲兵,领头之人,许多都成了朝廷命官,尤其是别科托夫……
一听到别科托夫的名字,斯捷潘诺夫简直气炸了一般,再一次将自己刚刚忏悔过的上帝抛到了脑后,跳着脚咒骂这个自己曾经的仆人和跟班,卑鄙无耻的出卖了自己、背叛的沙皇……
在斯捷潘诺夫的谩骂声中,通译没有兴致再继续听同样内容的咒骂,笑笑之后,就转身离去了。
闻听这些斯捷潘诺夫的表现,弘毅一点也不觉得奇怪。非但不奇怪,他当时更加清楚的知道:斯捷潘诺夫必须死,不仅仅是为了给黑龙江流域那些惨死在罗刹探险队手中的各族民众一报血仇,也不仅仅为了给那些投靠莫斯科侵略者、称臣纳贡的无知村民一个杀鸡骇猴的警示。更重要的是,斯捷潘诺夫的确犯下了累累罪行,但关键是他不请自来、擅入大清之地且恶贯满盈,这断然不可姑息纵容。
只是他的死期,却要分外拿捏的。
当初。弘毅力主暂缓正法,除了冠冕堂皇的“秋后问斩”的法律程序的借口,更主要的是要通过审判斯捷潘诺夫,将罗刹探险队的累累罪行起底曝光、记录在册,特别是他犯案的时间、地点、人物等等诸多要素,都要交代清楚。免得日后查无实据。
当斯捷潘诺夫的供词一一得到别科托夫幕后的确认无误,再佐证以诸多罗刹降人的分别证供,几乎每一个罪行都变得无可争辩、铁板钉钉了之后,许多人心中都以为这个罪魁祸首必死无疑了。但弘毅却还是坚持:再等一等。琇書網
可等什么呢?弘毅不能说。因为他分明记得,历史上著名的“巴伊科夫使团”就快要到了!到那个时候,斯捷潘诺夫的脑袋会发挥更大的作用!
别科托夫也很清楚斯捷潘诺夫是如何在狱中歇斯底里诅咒自己立刻下地狱的。
对于这一点。他并不在意,就如中国人的几句老话——所谓“成王败寇”也!斯捷潘诺夫“恶贯满盈”,自己“取而代之”,算是“拨乱反正”、“迷途知返”,连时下流行的《三国演义》里面都有“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的高论,自己做的绝对正确!
别科托夫在意的是。斯捷潘诺夫到底啥时候能死!因为只有他死了,自己的地位才能绝对稳固。说到底,自己当年只不过是斯捷潘诺夫手下的一条狗而已,能有今日低位,完全是有赖于这个“匪首”的“执迷不悟”!
但夜长梦多,一旦哪一天斯捷潘诺夫也改弦更张的话,善良的博格达皇帝说不定也封赏他一个高官厚禄的。到那时,自己今日的一切都有可能灰飞烟灭了。
但小爷玄烨的态度,始终让别科托夫参悟不透。也正因为如此,他对小贝勒爷更是忌惮的很。今日这一句“斯捷潘诺夫可好”。不啻于晴天霹雳!
因为他的确对斯捷潘诺夫做了些手脚的——别科托夫一下子回忆起自己的一些所做多为来。
当然,别科托夫是被严格限制进入兵部天牢接触朝廷重犯斯捷潘诺夫的。但有一个人可以进出自由,而且很容易就和后来成为从四品“包衣佐领”的别科托夫熟络起来,因为此人是当下大清为数不多的通晓罗刹语言的一名通译!
当然,这位“通译”名叫“伍朗格里”。是别科托夫的正牌“同乡”,恰恰是最早投奔大清朝的一批“罗刹降人”!
正史上,自从公元1616年,新兴的满洲在东北建立了大金国(史称后金)之后,直到其入关之前,满洲统治者多次用兵黑龙江、乌苏里江流域,并将其纳入自己的控制范围。与此同时,不断向东方扩张的沙俄势力也进入了黑龙江流域。随即,清朝军队与沙俄势力在黑龙江流域就开始发生零星而持续的武装冲突。
这位伍朗格里,正是其间于顺治五年(1648年)左右被清军俘虏之后投诚的罗刹人,先是和其他降人一起被编入镶黄旗满洲一部,接着为了应对罗刹的东侵而驻守盛京,充当军前斥候,或者俄语通译之责。伍郎格里在这批罗刹降人中算是表现优异且忠诚有嘉的,故而很快被提拔为所在佐领的“分管佐领”,品级“正五品”,也有一两次机会回京充任御前通译之责。
当明安达礼押送罗刹降人回京时,自然路过盛京,于是就顺便将老牌罗刹降人伍郎格里一同带了回来,一则充当通译,二则也好作为“老人”管带这些“新人”,起个“模范带头”的好作用。当日在午门外献俘,负责通传弘毅“讲话”的,正是这位“分管佐领”伍郎格里。
随着别科托夫及时“反水”而一举成为从四品的“包衣佐领”,他和这位老前辈伍郎格里的关系立即密切起来。趁着伍郎格里在京期间的机会,别科托夫时常登门求教。伍郎格里虽然归降较早,可惜时运不济,没有“大规模、成建制”带来如此多的罗刹降人,所以对自己的衔级不如新人别科托夫表现得不怎么在意。于是两个沦落他乡的罗刹人一见如故,也算是互相照应起来。
在这种关系之下,别科托夫有意无意说出了自己对斯捷潘诺夫的担忧。不料老前辈伍郎格里却毫不在意,只是说“此人必死无疑”,任凭别科托夫一如欧洲人一般执着追问,伍郎格里却恰似中国人一般讳莫如深,多一个字也不愿意透露了。
前些日子,随着阿尔巴牛录奉旨娶亲提上日程,别科托夫从“包衣佐领”顺利晋升正儿八经的正四品“佐领”之后,伍郎格里却突然主动找上门来,说他前思后想,认为现在是尽早除掉斯捷潘诺夫的最佳时机。
这可让别科托夫大感不解——当日我风雨飘摇,你却稳坐钓鱼台。现如今我春风得意,为何却要此时动手?
伍郎格里笑着说道:当日你不过是“半个牛录”,谁人会把你放在眼里?现如今你树大招风了,就怕这聪明的中国人来个“以罗刹制罗刹”的高招!一旦有人招降了斯捷潘诺夫,再从你阿尔巴牛录之下抽调一半儿的人马,组成一个什么新的“俄罗斯佐领”的话,正好利用你和斯捷潘诺夫的不二世仇,起到分化瓦解的作用!
别科托夫恍然大悟,急忙拜谢求解。老前辈笑着说:
“只要你修书一封,我带进牢内,让斯捷潘诺夫自我了断就好!”
“修书一封就有如此神力?”别科托夫不太相信。
“就看你怎么写了。”
伍郎格里狡诈笑道……
(本章待续)
《打油诗一首?藏头》
读阅史只长息
正说当年有契机
版定图开皆夙愿
去来神秘亦难期
起身百载光阴渡
点尽人间苦与疾
中镇边夷平海晏
安武定喜泪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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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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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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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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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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