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恩准“散会”的满汉众人,在吴良辅的引领下急匆匆出位育宫,过后右门,再出隆宗门,算是离开了内庭后~宫的紧要所在。
“诸位大人,老奴就送到这里了。诸位大人辛苦,可要早些回去歇息。朝政操劳,休息好了才好为主子分忧……”
一晚上在皇帝身后“站桩”的老太监却毫无倦色,反而十分殷勤的嘱咐着各位大臣。
“呵呵,老吴啊,你也辛苦。赶紧回去吧,主子不是还留下了几位密议不是?”说话的是“老人家”吴拜,也尽显客套。众人纷纷跟着抱拳,和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告辞。
看着十多位大人在隆宗门执事兵丁的护卫下,慢慢消失在夜色之中,吴良辅这才转过身来,紧跟着一声——
“哼!”
“吴爷,您老辛苦了,何必对他们如此客套?您可是主子面前的红人儿,他们应该给您宣慰几句才是呢!孝敬一些都是应该的……”说话的,是吴良辅前边半步之内提着灯笼的一个小太监。
“你个小兔崽子懂什么?咱家犯得着给他们客气?还不是提醒他们都老老实实回家睡觉,别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就好了!”吴良辅很是受用小太监的阿谀,却点到为止。
“啊?他们敢不听您的吩咐?他们……”小太监得到了顶头上司的鼓励,忍不住回过头来想继续奉承几句。
“止声!看路!”吴良辅压低了声音一声呵斥。面色铁青。
“嗻!”吓得小太监急忙回过头去,猫低了身形好生带路。
“唉!”
吴良辅只给了另外一个语气助词,却在心中暗语:我好生提醒你们,可你们又会有几个老老实实真的回去就钻被窝的?
几位连夜开会的大人们,在漆黑一片的宫城内鱼贯而行,三五人旁边,就是一个提着宫灯的侍卫。一行人谁也没有任何话语,寂静的夜里,只能听到“刷啦刷啦”的脚步声,好像连这漆黑的夜。都快睡着了。
不一会儿。终于来到西华门下。
“咚!——咚!咚!”一慢两快的敲击。
众人早已习惯了安静的四周,突然闻听打更之声,纷纷不自觉回头望去。原来恰巧一小队打更人从旁边经过,一边走一边捏着嗓子喊道:
“三更时分【11点钟】。子夜已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诸位大人。西华门已到。慢走!不送!”
领头护送的一名军校将牌牒与守门之人勘验完毕,干净利索的一个军礼,不再言语。
“好了。谢过军门!”胡世安带头寒暄。算是可以开声说话了。
“诸位大人,老夫就此别过!困了,实在是困了,都赶紧回去早些歇息吧……”吴拜也是抬手行礼,草草了事。
“别过别过!早些歇息……”众人纷纷拱手,一边出了西华门。早有门外守候多时的大小官家、仆役差遣,纷纷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目,打起精神迎了上来,接着各找各主,低声呼唤身后的轿夫。
“主子,我们回府?”说话的这个,是兵部侍郎科尔昆的官家。
“上去再说!诸位大人,慢走……”
科尔昆一边远远给纷纷入轿的各位官长抱拳,一边头也不回低声训示。好不容易等着满汉众人都慢慢远去,这才一回身极其利索的钻进自己的小轿。
“回什么府!去鳌公府上!”科尔昆低声说道。
“嗻!”
“你差事做的不错,进宵夜的时候,那个小宫女碗下压着纸条,鳌公果然等着。呵呵,那个纸条吃起来味道也不错,你是如何办得好这差事的?”
“主子,那小小一个纸条,买五六个使唤丫头都够了。御膳房的管事嬷嬷,奴才可是给了一百两银子,嘱托她用鲍鱼汁做成的纸条写字,不能让主子吃噎着了!而且我只告诉她就写一个词儿——八卤,这不还和吃食有些关系,免得她起疑。她还真以为您袖管里藏了八种卤汁呢……”m.χIùmЬ.CǒM
“噤声!我知道了。你仔细瞧着,路上遇到别的官轿,给我早早避开!”
“嗻!”
“呵呵,八卤,八卤,巴图鲁,亏你想得出来……”
轿子之外,却再也不闻回话……
顺治十二年九月初十日,子夜时分,内大臣、三等候吴拜府邸门口。
“主子,有贵客。”一俟吴拜轿子落地,门口等候多时的官家急忙上前低声禀报。
“贵客?”吴拜身子一震,急忙问道。
“慈宫……”管家的回话少了一个字,却嘴巴努向了北边。
“哦,快去密室。”吴拜急忙动身就走。
“主子,贵客已在那里等候。”
“好!”吴拜却突然停下身来,回头仔细望了望一片漆黑的街巷劲头,确认没有异常之后,这才急匆匆进了府门。
“公公,实在是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看着官家在屋外将房门紧闭,并且轻声呵斥一众下人远离之后,吴拜这才冲着客位之人抱歉施礼。没有茶水,更没有什么点心充饥,只有一盏孤灯,恍惚轻抚着来人的身形。
“吴大人客套,咱家久等怕什么?还不是老太太心焦,然奴才过来等着大人您?”客位之人大半身躯落在灯影之内,忽明忽暗。
“奴才吴拜,全凭老太太指挥!”
闻听来人这句话,吴拜突然起身离坐。干脆利索跪拜在桌下。
“吴大人快快请起,家主说了,只叙闲话,不论朝政。有贵岂敢造次!”
客人终于从灯影之内起身,恭恭敬敬搀扶起吴拜。吴拜起身之时,才得以看清来人面目,果然是他——慈宁宫首领太监,尚有贵!
“吴公公,吴拜知无不言,全凭您的吩咐。”
重新落座。半响。尚有贵才开口:
“皇上这御前会议,一下午外加半夜的,主子身体可吃得消?”
“主子安稳。”
“小贝勒爷身体可消受得起?”
“贝勒爷也还康健,请老太太放心!”
“咱家听闻说。主子对小爷动怒了?”
“确有其事。不过却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那就无事了……”
尚有贵问完三句话。就不再言语,却坐着不动,全无告辞的意思。
“尚公公……”
吴拜欲言又止。
“吴大人。老太太说了,只闲谈而已。”
“是是!奴才就是和您闲谈呢!这次御前会议,可是定了好多事情,奴才这年纪大了,好多事情还真是拿捏不准,准备自己梳理梳理。大半夜的,你正好在这儿陪着我坐坐,我就是自言自语罢了……”
吴拜抚着胡须,站起身来,真的全当尚有贵不存在一般,自言自语、絮絮叨叨起来……
与此同时,户部汉尚书戴明说府上,戴大人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焦急万分。就在他大约转了五六百圈的时候,门外终于响起官家的声音:
“大人……”
“先进来,都什么时候了!”戴明说低声喝斥。
“是!”应声而入的,果然是他的心腹官家戴福山。
“说,如何了?”
“大人,小的派了十几路本家少年做探子,按照你路上的吩咐,就远远盯着那几顶官轿……”
“捡紧要的说!”
“是,胡世安、李际期、卫周祚大人都是直接回府的,途中没做停留。”
“刘昌……”
“他却去了胡世安的府上。”
“哼!好一个狡猾的老狐狸!”戴明说狠狠扣了一下手中的茶碗,恶狠狠说道。
“其他几位大人呢?”
“觉罗郎球、巴哈纳大人、吴拜、恩格德、郭科也是回府去了。”
“图海他呢?”
“图海去了安郡王岳乐的府上。”
“呵呵,他也只能去那里了。”
“科尔昆去了鳌拜那里……”
“果如我所料!他以为自己碗下面的‘吃食’就他自己知道呀,哈哈!”戴明说有一种舍我其谁的激动。
“大人,这些办差的下人……”戴福山谨慎问道。
“银子准备好了?”
“是!”
“每人一百两,连夜分头散去投店。明日一早各自出城,全回沧州老家。告诉他们,口风严实的,过两年我就把他们召回来。口风不紧的……”戴明说目光一凛。
“小的有数!”戴福山赶紧低头领命。
“福山,明日一早你再办完那最后一件差事,也拿着余下的五百两先回老家。一来看护一下那十几个小子,别让他们出去乱说。二来嘛,这几年你也辛苦,回去享享清福,最晚一年,你就回来!”戴明说变戏法似地满脸关切神情。
“老爷……”戴福山似乎有些不舍。
“你先去吧,明天办好差事就不必回府了,直接出京!”戴明说一回身,冷冷说道。
“是!”
“唉,我知道你的忠心……”
戴明说没有回头,在戴福山关门的一刹那间,却恰当的低语一句,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够这个距离之内听得清楚。
“老爷,小的万死也不足以报答您!我……走了!”门外的脚步声由近及远,戴明说这才回过身来,冷笑了两声……
紫禁城,乾东五所之二所,东偏殿。
“孙姐姐,小爷这会子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梁功焦急的在孙氏面前来来回回,一会儿拍着脑门。一会儿摆弄着手里的帽子,坐卧不安。
“你不是才去打听了吗?皇上留下小爷密议了。再说,也不光有小爷一个人!”孙氏说的轻巧,却还是让手中的缝衣针再一次戳了手指,急忙含在嘴中。
“姐姐你当心!”梁功眼疾手快,急忙趋前关切。
“不碍事,小爷一定没事!”孙氏顾不得再含着手指,急忙说道。
“嗯,连我都看得出来,皇上不会真生小爷的气!”梁功自己给自己打气!
“我就怕小爷这么晚了。会不会饿着了……”孙氏下意识用手抚了抚自己已经胀满高耸的**。才发现有所不妥,一下子红了脸。
梁功也反应过来,急忙装作没事一般退后两步,老远站好了。但气氛还是有些尴尬。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低语:
“梁爷……”
“进来说话!”梁功似乎找到了化解尴尬的妙招。也是原本就在这儿急切等待此人。急忙招呼。
“嗻!”应声而入的,果然是王三喜。
“三喜,如何了?”不等三喜说话。梁功当前发问。
“梁爷,我悄悄问过御膳房的小老乡了,那丫头说,管事的嬷嬷的确动了手脚!好像是在觉罗科尔昆的碗底下塞了个纸条。”三喜气喘吁吁,却没有半句废话。
“怎么样,我就说吧!但凡给留夜的大臣进宵夜,那几个老婆子没有不吃白食的道理!一小包盐沫就是几十两银子呢!小爷我在慈宁宫当差的时候,这套路数就和尚有贵学来了……”梁功原本欢喜鼓舞,话说到一半却突然停了下来,若有所思。
“梁爷,三喜听说慈宁宫的人也去问过……”王三喜有些紧张的说。
“嗯,爷早想到了!你小子可以啊,有出息,后面好好当差,少不了你的!”梁功十分欣慰的看着三喜。
“谢梁爷!谢师傅!”三喜大喜过望,倒头便拜。
“起来吧……对了,御膳房那里,你问过她们纸条上写了什么没有?”梁功突然警觉。
“奴才问了,那小丫头才进宫,满语不识几个,只知道老嬷嬷在那里打趣,说觉罗大人悄悄带了八种卤汁,生怕吃不好宫中的宵夜。”王三喜和盘托出,也是笑得不行。
“没了?”
“没了。”
“嗯!你再去西华门打听一下几位大人都怎么走的。路上遇到查夜的,就说你是东二所的,不会有事!”
“嗻!”三喜欢欢喜喜出门去了。
“八种卤汁?他怎么带得进去?”梁功自言自语,毫无头绪。
“满语写的八种卤汁?这反而让人生疑!谁会带八种卤汁进宫,想带也带不进来!”孙氏一旁帮着分析。
“嗯,就是……八种卤汁,满语……汉话……八种卤……八卤汁……”梁功碎碎叨叨着。
“八卤?什么意思呀这是……”孙氏也跟着着急。
“汉话……八卤……八卤?莫非是?”梁功突然停住了脚步!
“是什么?”孙氏看到了希望,急切发问。
“是不是巴图鲁的汉话?”梁功压低了声音。
“哦……听着像……”孙氏也恍然大悟。
“科尔昆和鳌拜有过往!这事儿要记得告诉小爷!”
“嗯!”孙氏急忙点头应承。
“姐姐,你先歇歇,我再去位育宫那边瞧瞧。”梁功看也不看孙氏,说完就抬脚也出了门。
孙氏终于放松下来,急忙揭开自己的中衣,拿过一只碗,看着雪白的奶水急急冲到碗里,这才舒缓一口气。挤了没几下,却又舍不得似地停了下来,痴痴望着自己的**,自言自语道:
“还要留着一些给小爷宵夜……不能全挤出来了……唉,这大半夜的,还让不让小爷安寝了呀……”
位育宫。
弘毅有些羡慕的看着大臣们鱼贯而出,恨不得也随着他们赶紧回自己的东二所。
倒不是思念孙氏的一双尤物了,而是有许多紧要需要早作思量、早有准备才行。
毕竟,九九重阳节的今晚,乃至大清的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打油诗一首?看每句首字》
看遍近史皆失意
正说当年有契机
版图之外已砥砺
去来乾坤难自知
起身已穿六甲子
点尽天下苦与乐
中华辉煌万人痴
文武皇朝唯大清(未完待续。。)
ps:新卷开启,却因为工作不得不断更一个星期,我这就是作死!各位海涵了吧……呜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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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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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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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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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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