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你是第一次来云中,你怎会知道这些?”男子不解地问道。
“我也不清楚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我就是知道些。”
说话间,街上的行人似乎都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与少一同路的男子沉声道:“的确很嚣张,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云中闹市街头,欺我大周无人?”
在朱雀街由南向北行走的方向,一个立定、始终未动的大个头突然扭过头来,那是一双比少一见过的任何人的眼睛都要幽碧的眼睛,眼睛里充满孤决的恨意,这是个地道的魔族武士!他手里抓着个令牌,脸上泛着铁青,好像中了毒,脚下踩着个死了的大周士卒,面前,还有个重伤倒地的大周士卒浑身正在颤抖,看那伤势,是没得救了。
青衫包不住同路男子右臂上肌肉的一颤一颤,也跟着一飘一荡的。
少一没有看清这魔族是怎么移动的,当少一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临近当街的同路男子,看来,魔族要再起杀机。
同路男子的腰带已展开如鞭,腰带飞去来,在魔族武士扑上前的一瞬间缠绕过去,腰带在魔族粗壮的小腿上向上游走,搭上后背,又自胸口绕回。
“咔嚓——”腰带成了个大大的死扣,被同路男子这么一拽,那魔族立时间被勒成了两截。
腰带从手中飞出,到又回到男子手中,只用了一息功夫。
“哗——”男子甩掉腰带上的暗绿色血丝,眼都不眨一下,就将腰带重新捆扎回腰间。
他解下个沉甸甸的小布袋子,扔给了路人少一,道:“省着点花,就这些,只能送你到这儿了。”
少一掂了掂手中的银子,问道:“大哥,现在总该告诉我您姓甚名谁了吧?!”
男子头也不回,冲少一竖起了食指,而后,又用大拇指指了指身上的青衫,消失在了朱雀街上。
“兄,我叫少一……”少一不舍地冲着淡定的背影喊了一声。
不知怎么,少一一点也不害怕这脚下的魔族尸体,也不怎么关心这云中光天白日下的不太平,他脑子里却突然想起了今早老班头临别时说的二个字:“废话。”
少一琢磨着,老班头此话不是指少一要考学院的声明是句废话,就是指少一一准能考上学院现在说岂不是废话。少一挠了挠头,还是上路要紧。
……
大周民风虽悍,可在最繁华的朱雀街上杀人,即便受死者是罪有应得,这行为也是对王权王法的公然亵渎。
少一在围观人群合拢之前赶紧溜之大吉。
“向北是皇城,呃……我还是去城南吧!南城离学院也近些,住那儿,免得考试迟到。”
扑棱棱,一只黑鸦从城东一栋普通宅子的阁楼里飞出。
此时,那个昨夜有魔族人出现的酒肆之上,刚刚接少一吃早点的那个人正一边卷着青衫的衣袖,一边从阁楼上目送着窗外黑鸦的身影飞过北城墙的角楼,他打了个哈欠,转过身,准备去补上一觉。
眼睛刚合上,就听见外面有人低声道:“大人,查清楚了,少年和那姑娘同行,二人还真和那个女刀客有关……”
“进来说话!”
“娃子们也不知道是愣头青啊,还是非等闲……”
……
“打听到了:你朋友已经被救出,内九公署尚没来得及录入这身带两把剑的‘可疑分子’就被牢狱给先行放行了,就差一步……”崔天麒走路的脚步很轻,以至于他临到咕咕面前开口时,把正在出神的咕咕给吓了一跳。
咕咕听说少一安然,虽然还不能马上和自己汇合,但多多少少,安下心来。
咕咕尤在惦记着昨天隔着门看见的那两个先后出现的可疑人,第一个是个在找什么东西的魔族人,那第二个……
咕咕惊讶地回答道:“一个大个子,一个中年男子,我都不认识,也没有开门。”
“汪南,汪大人在吗?”
“那个汪大人啊?”伙计故作不知反问道。
“姜姐的干儿子,还能有哪个汪大人。”
……
咕咕听出楼下来人正是昨晚出现的第二个人,对崔天麒点点头。
崔天麒透过门缝,看了一眼外面,转而,他小心翼翼地说道:“是季家军四雄中的青衣龙羿,身手了得,真不知道他何时来的云中。”
“他当真是季家军的人?”咕咕努力克制着情绪。
崔天麒肯定地回答道:“不会错,七年前甲亥登基大典,就是他亲随将军季浩来的云中。我看到过他,你说的那一身青衫、那身材,以及浑身那隐而不漏的气派,别看都不出奇,却就是让人一见难忘。况且,此店并不对外开张,和这里有些关联的人也数得过来。”
“我倒要看个究竟。”咕咕准备开门,却被崔天麒拦住。
“尚不知他是敌是友,莫急,要看看再说。”
他拉着咕咕回到茶几旁,一手轻轻旋转倒扣的那只茶杯,“咔吧——”屋子中央唯一的那张床不知怎的,像被触了什么机关,一下子从中间一分为二,床板缓缓向两侧打开。
“你得赶紧走,那龙羿是季家军四雄中最年轻的一个,也是最了得的一个。若他真是敌,你我联手,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崔天麒督促咕咕尽快从暗道离开酒肆。
“他若真对我不利,昨晚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咕咕不以为意,更不想在找到少一前离开。
“我敢肯定你的朋友一定是他们带走的……北境连年告急,守夜人兵源一向稀缺,就没有过补足的时候,故而,从季老爷子那辈起就连年上书,反复哭穷,要求增兵增装备,结果,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轮到甲亥当王,御笔一挥,在不得已之下,王上允许季家军自行从大周各地监牢里拣选犯人,直接提取、送往极北长城,以弥补守夜人的不足。
“故而,牢狱的班头和季家军他们是穿一条裤子的。我看,我这里虽然找关系要通融,但八成,少一被救,还有季家军的功劳,或者说是季家军的歪打正着,说不好,他们直接就把少一给送往去北境的征途,这样,既安全,又可以美其名曰维护了云中的稳定、消除了游民乱窜、自私武装的不安定因素……”崔天麒耐心至振振有词、娓娓道来。可是,咕咕却越听越上火。
咕咕被这么一说,也有些拿捏不准啦,她想:“当年就是大周的王上乙辛派大将军季浩去缉拿的摸鱼子和尚在襁褓中的少一,虽然少一后来被妥善安置在与凡间隔离的、外人轻易无法进入的大堰河村,但是,摸鱼子却在离开大堰河后,至今,八年过去了,都杳无音信。当年自己年幼,分辨不出那到访的季将军是好还是坏。眼下,少一刚一入京城,就被盯梢,如今虽然脱险,又不知身又何处,如此看来,自己还是一边等待观瞧,一边避过,为妥。”Χiυmъ.cοΜ
崔天麒嘱咐道:“出了暗道就是后院,马在马厩里,包袱里有些银两,不多,但够你维持个把月……东城那边分布着各部衙、署及州县云中驻地,西城居住的多是外邦商旅,人杂……不妨,你暂且去城南住下,那儿虽落后些,倒挺适合藏身的。
“昨晚那个大个子是什么人,想必你也知道了个大概……咕咕你自己先安顿好,回头,我去城南找你,你朋友的事咱们从长计议,快走吧!”
“……他叫少一。”
咕咕话音刚落,木床“咣——”的一声给小崔合上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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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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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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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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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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