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会儿,老天竟然是打干雷不下雨,人们劳作奔忙、为之担心受怕的暴雨迟迟未来。
群鸦们看没有下成雨,也就掉头回来,在稻田的上空肆意盘旋。
群鸦哇哇乱叫,让那些个从未见过大场面的娃子们心中簌簌发麻,他们一个个只顾低头传送稻子,不敢向天空窥视。当然,少一他们几个小淘气除外。
黑鸦们在天空中扑腾着翅膀,一只挨着一只,竟形成了一个扇面,扇面忽来、忽去,宛如黑风阵阵卷地。
在整顿队形、形成一致之后,即将投入战斗的黑鸦们发现:地面上竟然没有一个人族能像当年那样站出来,来和它们一起去抢夺稻田里的稻子。
于是乎,群鸦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得意地哇哇直叫,上下翻飞。
少一、百里奚和南岩,这三个胆大些的娃子鼓起勇气来,见缝插针地将视线投向黑压压的天空。结果这一看,他们不禁大惊失色。
原来,盘旋的群鸦已欲欲跃试,“剑”指一处。
犹如一枚枚离弓的黑色箭头在撕破着紧绷的空气,随着一声声尖锐的、哨音般的翅膀略风之音,黑鸦们纷纷朝着最后的稻田奔袭而去。
甘花溪南岸最后“预留”的那片稻子正被黑鸦一一俯冲、棵棵衔走。
少一心想:
“难道就这样任由着黑鸦群去捡走那用来祭祀谷神的稻子吗?人族又将如何向每次都来参赛的黑鸦王交代解释呢?延续数千年来村民借以纪念耿丘的方式就这么断了吗?!”www.xiumb.com
少一心急,眼看着这最后的稻子就要保不住了……
绝不可以!
少一一咬牙,他人不大,却抄得动大镰刀,丢开在田埂上忙碌的人群,少一只身向黑鸦密集的稻田勇敢地冲去。
人群之中几个反应稍快娃子也被少一的勇敢给感染了,他们忍不住欢呼起来,也跃跃欲试地放下手中的稻子捆,一个个摩肩擦掌,准备寻着少一的步子加入抢稻行动。
结果,他们却都被田了给呵斥住了:“站住!太不自量力了,你们难道还要上天不成……”
少一个头小,从人群中钻出去的时候,竟然幸运地没有被田了及时发现。
而那些个“壮志未泯”的娃子们,却被一一抓了现形,只得无奈地回到了各自的搬运岗位上。
在稻茬间,越跑越快的少一浑然忘记了自己还是个稻客新手……紧接着,他大踏步地迈入“黑箭”乱落的尾稻田里,一手持一把镰刀,豪迈地左右开弓。
而此时,群鸦的态度,就是完全无视这个人族的“无知娃子”,任由他挥舞手中的镰刀向前割稻。
是啊,美食在前,谁还会有空去理会这个小不点儿呢?
这倒给了少一一个空挡。
少一一味地左一勾,右下斩,果断地向前、向前、再向前……
稻子好像被砍头的敌人,一个一个被一刀绝杀,头落、倒地……
不知少一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好像是有意识地在丢掉一个必不可少的环节:捆扎已经割下的稻子。
少一这样顾头不顾尾地省略掉捆稻这个环节,结果就是让身后散了一地的稻子。
每当一股劲地割到尾田的尽头,少一就会快速地调转身子,再往回割上一轮。
这样,眼看着剩下的稻田,已被少一的镰刀给分割出几趟平行而整齐的直线。
在直线内,是剩下的、齐齐的稻茬;在直线两端,是纷纷倒地的稻子。
一个小孩抡起膀子、大干快上,只割稻,不捆稻子,而黑鸦呢,对此竟然很是配合。
看来,黑鸦们都是机会主义者,它们一见有便宜可占,马上不再费力去用喙衔断和拔出稻子,而是改为专门捡拾少一割倒的稻子。
黑鸦们抢夺现成的果实时,飞翔的姿态悠闲而洒脱,俯冲、上扬、滑翔……一个个身影仿似正在大田间穿针引线,又像是几个坊轮同时在飞梭上飞转一般,正在织就载誉天下、大周专属的天地“腾云锦”。
这一派欢实又优美的场景真叫人称奇,又让观者见之喜悦,全然不是人族和群鸦往年里对尾稻你死我活的争夺之战。
广大天地间,一小儿埋头、苦大力地割稻,被福及的黑鸦们一只只乖乖地捡拾稻穗……少一和黑鸦群倒像在搭班子,是各有分工、和谐欢畅的一对儿劳动组合。
一边,是忙得“脚打后脑勺”的运稻子的村民老少,一边,是由少一和黑鸦群“紧密配合”着的、正在进行中的、同样也紧张、快节奏的劳动场景……
黑鸦越聚越多,它们扎下,衔起、飞走,再飞回,再扎下……此时,连群鸦呱呱互赞的喝彩声都省了。稻田里只有一片呼啦啦的风声袭来,袭去……
说来,这些冲在最前面的黑鸦好像都是经过教化的,都略懂事理。他们大概是从长辈那里习得过那个“乌鸦和狐狸”(乌鸦因狐狸的恭维而放开歌喉,导致嘴里的鲜肉落入狐狸口中)的故事。
因此,在有稻子“鲜肉”衔在嘴里的时候,黑鸦们都知道该省的气力必须得省,它们全都不像刚投入战斗时那样聒噪地卖弄和欢呼,而是一个个闷头“捡便宜”,不肯误了眼前的实惠。
……
忽然感到腿上一阵刺痛,少一一低头,看见了不只一只吸附在腿肚上的蚂蟥。
“这不过是一盘小菜。”少一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咬着牙继续割稻,他不肯退下战场,哪怕是片刻。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老黑鸦飞了过来,它避开少一向前挥着的刀之锋芒,一下子飞停在他的脚面上。看准少一腿上的一只蚂蟥,老黑鸦就是精准地一叨。
这只蚂蟥的肉身看来是已经吸饱了血的,滚圆滚圆的。被叨住的蚂蟥费了好大的劲用力挣扎,想挣脱开老黑鸦的利喙,然而,就在下一刻,蚂蟥完全蔫了。
原来,是老黑鸦用利喙腾空抛起了蚂蟥,然后,借机将喙插穿了从空中落下的蚂蟥身体。
随着滴落的鲜血,蚂蟥被利喙给整个地穿了肠,连皮儿都翻了出来。
老黑鸦娴熟地将头一甩,蚂蟥被甩到田梗上,经艳阳那么一晒,只消不大一会儿的功夫,蚂蟥就化成了一滩水。
一下、二下……老黑鸦就这么在少一前行割稻、一直没有停下的档口,在他的脚背上,一个一个叨去了蚂蟥。
少一没有心力去观看老黑鸦的救护之举,然而,他心里清楚:蚂蟥是厉害的家伙,即便是被碎成几段,也是不可能马上死翘翘的。对于蚂蟥来说,只有翻皮才是致命的绝杀。老黑鸦这招翻皮灭蚂蟥,可是够狠的!
带着感念之情,少一双手抡动得更加有力,有如永不停歇的车轮,碾压、劈斩向一切敢于横在他前面的稻子。
就这样,人族“无知娃子”少一和一帮子有“乌合之众”之称的禽族黑鸦一起忙活着,在赶一场即将结束的盛宴——对暴雨前对尾稻的最后收割。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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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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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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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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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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