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认出信卷儿的用纸,那是季家军特有的在云中“驻地”专用的桑皮纸。
一边打开信卷儿,他一边对黑鸦道:“据传,老爹把龙羿给调到了云中,咱们来看看这龙小子有什么要紧的事儿……”wWW.ΧìǔΜЬ.CǒΜ
“少一咕咕入云已有时日,手帕口胡同徒现危机,望密切注意玑羊及他人的动向。”纸卷上只短短的两行字,落款也很潦草,这远非龙羿平日里做事的风格。
季康儿知事情紧急,他顾不上为咕咕抵达云中的意外之喜而高兴,也顾不上埋怨龙羿不早些将他们入云中的消息告之,季康儿迅速出了藏书阁,径直去了舍馆,果然发现学生们都不在那里。
“难道真的都被玑羊给忽悠着去教训人啦?”
离开舍馆,季康儿一头撞见重荣。重荣是右将军重凯的独子,素来跟玑羊往来密切。此时,他正急匆匆地往学院外面走。
“重荣,你这是要去哪,其他学生呢?”
面对秘府大人季康儿的质问,重荣一时哑了,心想:“秘府大人平素很少出藏书阁,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把我给撞见啦?!真他妈倒霉!”
重荣故作镇定,扯谎说:“老师,快到初夏了,是夫子让我们一干学子到灞河边沼泽地,探查燕子叼啄泥痕的情况,以推断今岁的收成……”
季康儿故作相信了重荣,点头允其离去。
站在舍馆的廊前,待重荣离去后,他正色亮出腰间长剑,那可是自来云中后两年未有机会出鞘啦。
长兄之剑,爱莫能离;长兄之志,不敢稍忘。
……
少一、咕咕和南音出了大杂院,走在手帕口胡同中,还尚未走出胡同,就见胡同另一头,一背长剑的黑衣男子挡住他们的去路。
“请阁下借个道儿。”少一的眼色止住咕咕、南音,好像在说“莫忙。”自己则上前彬彬有礼地借道。
“此路不通。”
黑衣男子的话让少一吃了闭门羹……
少一不怒反笑:“通不通,恐怕不是你说了算,得我手中的剑答话,才是。”
“既然如此,又何必废话。”
咕咕忙上前止住少一。
她越听,越觉得对方声音是如此熟悉,但又一时给蒙住,想不起来是谁。
黑衣人缓缓解开面罩,咕咕呆住了。
黑衣人和咕咕二人面面相觑半响,谁也没能认出谁来,都觉着有种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时隔八年,季康儿已不再是以前那个闯入大堰河村的纨绔少年,咕咕也渐渐退去小娃子的稚气,怪不得,谁也不认识谁啦。
少一和南音站在一旁,异口同声道:“你们不会是认识吧?!”
二人这才尴尬地移开对视的视线。
季康儿从重逢的惊奇中警醒过来,对她们三人说:“你们现在不能出这个胡同口。”
“凭什么?!”咕咕反问,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说话如此莽撞、急切。
或许,她还在用对付那个八年前纨绔子弟的态度,在对待眼前这个年轻人。
季康儿心知自己一句两句解释不清,故而说:“要不,咱们先回院里说话?”
连一向不懂人情世故的南音都觉察到咕咕这二人过去有过过节。少一更是鸵鸟一般,不吭声。
咕咕一歪头,示意大家回大杂院。
四人似乎都感到了胡同的肃杀气氛,故而,听从了咕咕,前后脚进了大杂院,关上了院门。
“蛮子是无辜的,此事因我和少一而起,我们得去救他和老木匠……”咕咕根本不听季康儿的劝,非要去手帕口胡同临街的木匠铺,要看看那余木匠爷孙俩。
少一也表示非去不可。
季康儿见状,没招了,只好跟南音嘱咐道:“切记,万万不可让少一和王子玑羊撞见。”
南音在紫霄宫已见过玑羊,连连点头答应。
四人出了大杂院,仰头望,南山方向下来的乌云遮住了半边天空,大风将地上的尘土吹地到处都是……
此时,手帕口胡同周围的几条街都已被清空,大风卷起的尘土毫不留情地抽打在他们四人的脸上和手上,甚至肆无忌惮地钻到了他们的眼睛、嘴、鼻孔,以及耳朵里。
屏住呼吸,他们往胡同口走去。
胡同口这一头,此时已被玑羊唆使的一小股禁军给围堵得死死的。
胡同的另一头,则是由玑羊那一帮学院的同学把守着。他们多是朝中大臣的孩子,或是云中富家子弟,除了重荣有点本事之外,其他人扔板砖别砸着自己人,那就算谢天谢地了。
少一和咕咕发现胡同口的人群后面竟然有崔天麒的影子,他一脸严肃地骑在高头大马上,无法从他的面色中判断出来:这厮到底是站在谁一边的。
……
手帕口胡同临街的木匠铺前停着一顶轿子。
轿子一旁站着的青年抱着一把看起来年代不小的剑,他眼睛直直地望着被漫天尘土的手帕口胡同,连眨都不眨一下。
他总喜欢在动手之前盯着某一处静物看上半天,仿佛这样,就能使他更加专注精神,更有信心迎接下一个时刻。这个习惯从他第一次握剑时就已经养成了,后来,不知哪一个跟他过过手的人因此而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大眼珠子”。
“师兄,这次可全靠你了!上次,若不是那两个鬼方魔族的家伙捣乱,也不会真让这小子逃脱。这会儿,好不容易又寻见他们了,可决不能再把他们给放跑了。”轿子里,传出玑羊的声音。
原来,这轿子一旁站着的是“大眼珠子”,就是前些日子击杀且末大公主帕依尔的剑师——钱田,玑羊的师兄,四年前稷宫学院“断念大赛”的冠军。
想不到玑羊为了对付一个自己连见都没见过的小子,竟然连甲亥身边的贴身侍卫都给偷偷地“调”将过来。
钱田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待他再次缓缓睁开,才不卑不亢地淡淡回道:“听说,那小子有两把剑,我倒想看看他是不是有四双手……”
轿子另一旁,老木匠和自己的孙儿蛮子被背靠背给绑在一起,他们的口中,各塞着一块破布。
木匠铺门槛上,坐着的豆芽菜甘二,脸上挂着阴冷的笑,笑中透着股小人得意,得意且不屑着。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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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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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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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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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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