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熬鹰中最痛苦的环节,木轴儿被灰风吞下,在它肚子里蠕动让其始终错误地感觉饱的状态,直至将腹内残留物完全被刮干净才会吐出来。
为了深切体察灰风的感受,在它吞入木轴儿后少一开始进食,直至它将木轴凸出为止。
实际上鹰不论大小,捉到猎物都大口撕食,连鸟羽兽毛一起吞下。血肉筋骨都能消化,惟独羽毛不能分解吸收,也无法排泻出来,只有在嗉、肠里被紧成一团再从口中吐出,这一昼夜的食物消化才算完成。鹰在大自然中即如此,故山林中也能拾到鹰吐出的球状物体——“毛壳儿”。
……
咕咕引少一来到无忧洞斜上方事前发现的相对开阔的地方,灰风被放在银杉木上。
少一左手拿着一根棍子,右臂带着皮套。小片鲜肉,凑到距鹰一尺来远的地方,一边晃动套袖引起鹰的注意,一边“黑风……黑风……”地叫它,让它跳到套皮上。
跳过来即喂它,如此多次,每次距离拉大一些,直到把五尺子由双折打开成单股,距离超过了一丈,鹰还是很快地跳过来,“跳拳”算是成了。
完成“过拳”少一把鹰带到洞外“跑绳”。
“跑绳”鹰把式用食物引逗鹰并以固定口令刺激它。
“灰风……灰风……来……”
“儿鹰子”很习惯了少一给他起的名字,少一话音刚落它柔软的脖颈在寒风顿时笔挺。灰风从远处沿一条长绳滑到少一的胳膊上,利爪稳稳咬住少一手臂上的皮套。
灰风并不亟不可待地大口撕扯着少一手中的鲜肉,他心疼灰风总嫌咕咕给的肉太少。可他也清楚若让它吃饱自己就不是一个合格的鹰把式,灰风也成不了好“猎手”。
经过一个月左右的调教,“生鹰”熬成“熟鹰”了。这时再看鹰的状态——“耷毛盖爪,头赛松塔,眼睛像芝麻”,而且此时的鹰已经学会听从鹰把式的召唤,从远处也能飞回到主人的身旁。
接下来就是“叫遛子”,遛线足有十来丈长。少一叫鹰,咕咕举鹰人,二人的距离从三四丈开始,加大到十多丈。
少一将遛线围腰系好,脸背着鹰,来个蹲裆骑马式,把穿皮套、搭鲜肉的右臂横向伸直。咕咕左手拿好银杉木侧身弯臂,将鹰隐在胸前,暂不让它看见前方。
待叫少一摆好架式,喊山“嘿”、“噬”的叫声,才转身将鹰亮出,使它看清少一,展翅飞去。
叫遛子要求鹰飞得又正又低,擦着地皮,待临近叫者才向上一扬,稳稳当当地落在皮套上,一心出吃上面搭的鲜肉。
其间不许它在中途摇头晃脑,左盼右顾,或偏离遛线,侧翅而飞,更不许到中途一下子冒了高,想要逃离绳子,远走高飞。好在有遛线管着,要跑也跑不了,只能以噗地一声跌落在地而告终。一切不符合要求的轨外行动都说明它野性未除,居心匣测,训练必需回炉,考虑是否再减些肉量,降些体重,直到符合要求为止。
灰风扑棱着,并不使雪花飞起就轻轻松松刁起鲜肉。
……
整天腻味在一起,灰风已和少一建立亲密关系。他只需喊一声“灰风”,灰风便精神抖擞。
“咕咕,是不是可以架鹰出猎了?”少一自信满满地问道。
“还不能够……”
即使少一和灰风建立很亲密的关系,但咕咕认为这还不算熬成,她又给加了一个环节——“勒膘”。
架鹰出猎前,为了增强鹰的进攻欲望和听从主人的使唤,首先要进行“喂轴”,当它吞下两三个之后,便呕吐不止,使它充饥不成,倒搭胃食。
只有这样,鹰才能保持强烈的捕猎欲望,达到放飞的标准。
……
架鹰出猎的地点是咕咕当初耗费两天时间找到的,在距离无忧洞两个时辰之遥的孤山南麓一个山坳里。这儿是孤山上唯一有活物出没的地方,是过去一年多里咕咕狩猎给地方。
少一手臂端着灰风站在山头最高处,这儿可以鸟瞰整个山坳。
咕咕嘴里不停地发出“嘟……嘟……嘟……”的吼声,并用手里的银杉木不停地敲岩石,以把躲藏在雪窝里下面的寒兔哄赶出来,这叫“赶仗”。
灰风精神抖擞地站在少一手臂上居高临下,犹如一个将要冲入敌阵的将军,铁嘴如钩,双目了望,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沟沟坡坡。
一只倒霉的寒兔出现在它视线内,少一只觉手腕一紧,灰风强劲的细腿向下一蹬,它以异常迅猛的速度直扑过去,灰风尾巴上长长的尾羽上下摆动,“扑棱棱——”作响。
当寒兔眼看到雪地上灰风的影子时以为时已晚。
无论是山兔或野鸡,即使是水中的游鱼,都不如它的飞翔速度,无一幸免,瞬间便倒在猎鹰的利爪之下。
少一人虽高高站在山头上,心早已随着灰风一起出征了,他似乎能看到灰风眼里看到事物,那双小眼紧紧跟着灰风的身影,生怕落掉任何一个细节。ωωω.χΙυΜЬ.Cǒm
那天灰风捕获了四只寒兔,算是不菲的成绩了。
二月功夫,灰风对少一产生了感情,少一同样也动了繁情。
但灰风终究还是要放归山野……
这是大堰河代代口口相传流传下来的规矩——人可向大自然索取自己所需的东西,但不可占有。
鹰是天鸟,它只属于苍穹。
在征得咕咕同意后,灰风得以和少一在一起多腻玩七日。
兴许是感知离别在即,放飞前一夜灰风突然不进食,灰风不食少一也不食,四眼相对硬熬到地七日清晨。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餐,迷雾笼罩这西山群峰……
“走吧,这儿不属于你。”少一咬着牙狠心说道。
那一双锐利的眼睛让少一更加难过,他颤抖着嚷道:“你走吧,我不想让咕咕看到……再不走我动手了……”
雄鹰很难驯服,一旦驯服又对主人极忠,少一无疑是一个合格的鹰把式,灰风假以时日也会成为好“猎手”。
只是少一和灰风都要去见那更高的天空,它们的相遇终究是短暂的。
灰风在少一头顶盘旋几圈又落到少一手臂上,抡起银杉木驱赶,去而又返。如此反反复复数次,灰风才离少一而去。
……
短短两个月,鹰熬成了,少一也褪了一层皮。
当他再次拿起剑时,却如此亲切,赤焰变了。其实便的不是赤焰,变的是少一自己。此时赤焰拿在手里已不是一把冰冷的剑,在少一看来它和灰风一样有着桀骜不驯的个性和旺盛的生命力。
他望着手中的赤焰在想:野性十足的天空霸主——鹰,消磨其意志使它听自己的话,鹰吃到苦头越多则越忠于人。
那么手中的剑该如何让它也像灰风一样听自己的话呢?!
或许这剑道初期恐怕也是一个“熬”字,那日村长他老人家教最简单的动作——提,时间熬到了自然悟出其中门道。
当下少一避开脑海里岩画、剑谱里东西,只摆出一个起势的动作……
在后来的数日,少一不在去琢磨什么小魁星,每日日只做起势这一个动作,赤焰悬于手臂一站就是一天。
咕咕看着少一身前雪地上的剑影日复一日由西北一点点转向东北,嘴角挂上了笑意,心中暗自念道:“终于开窍了,希望你习剑能像熬鹰那般做一个好把式……”
……
半月过去,少一仍以起势度过一天。
此时在外相上看剑虽仍在手中,内里它已如放飞的灰风一样将那“小魁星”演习了数遍。
没有星阵,没有猎物,少一凭意念致剑影于眼前虚空,以风为对手,无风便以阳光为对手,久而九之终于悟出“魁”字中的“鬼”的含义——无我。
这如同被驯服的灰风一样,只有被熬到无我境地才会去而无不返。
人与剑,也是熬,剑意乖张而孤傲,握于手中不骄不纵、不听之任之……人无我,剑无二,以求人剑合一不二。
完成了无,便只剩下一个“斗”。
斗风、斗光,终不过是斗剑、斗自己,练剑之初靠的不是剑谱招式,还是那一个字“熬”。斗不过剑,都不过自己那颗悬浮不定的心这剑自然是入不了门的,更别说最基本的“小魁星”。
……
“剑指出中天。”咕咕念出口诀,少一左手剑指向外划出弧线,右手执剑向眼前虚空刺出。
“独立反刺。”
右脚向右后方撤一步,随即身体右后转,然后左脚收至右脚内侧,脚尖点地。同时,右手持剑经体前下方撤至右后方,右腕翻转,剑尖上挑;左手剑指随剑回撤,停于右肩旁。
……
雪花随少一手中赤焰而舞,剑意随雪花而行……数月过去,少一的剑气虽未成势,基本的“小魁星”倒是能在二息之内完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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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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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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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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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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