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罗忽然想起了上雪山前,在伽德勒城堡里的那一夜。
也是这样,他们在房间里争吵着索马岛擂台上女教皇牌的秘密。
然后,是火山岛的星空,然后,是芭提雅深海的炼狱,然后,是现在……
究竟还有多少然后?希罗没敢继续往下想,也没有时间去想。
回到家里,他打开了所有的陈酿,包括他父亲留下的那些沾满了灰尘的好酒,一瓶接一瓶地灌,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要阻止他,只是默默地做了一些下酒的小菜,烫好毛巾准备了温水,等着他彻底醉倒的那一刻。可是,没想到他的酒量那么好,打开第一瓶,从小时候的回忆开始说,语气沉闷;第二瓶,开始笑,很放肆,说的是与李度恩的相识;第三瓶,他们兄弟成为手足,每年冬天负责给铁匠铺的若尔送年货,直到成年;第四瓶,说到了景寒、麦加,他沉默了……希罗真怕他会突然倒在餐桌下,一睡不醒,她没有力气挪动他,最后,只能让他睡在地上,所幸他一直很清醒地说着、说着、说着……说得最多的还是十八岁的那个夜晚,如果可以远离发生过的一切,回到最初的原点,但是……
“雷漠,这不可能,所以,别想,反正也回不去了。”
她装作不在意地对他说道,那时,他对她举起酒杯,要她一干而尽。
“我不会喝酒。”
希罗断然拒绝,今晚,至少有一个人必须保持清醒,那个人,绝不可能是雷漠。
“没人陪我喝酒,没人!度恩!麦加!査吉!你们都跑哪儿去啦!”
雷漠摔了酒瓶子,摇摇晃晃地在客厅里大声呼喊。
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里过夜。是时候打个电话让男孩们过来接手了,于是,她走向沙发旁的话机。不料,他冷不丁冲了过来。从背后紧紧抱住她。
“别走,不许走!”
希罗脚下没站稳,一个踉跄,倒向沙发。
“雷漠!别这样。”
她必须翻身起来打电话,可是,雷漠不放她走,沉甸甸地把她压在被酒精灌热的胸膛下。希罗本能地用双手挡住了自己的心脏。可是。心跳很清晰,清晰到他不用听就能触摸到,他的唇就在眼前,醇香的酒气扑面而来。希罗感觉心脏已经难以负荷。
“你记得我说过的那句话,就在这里,几个小时以前。”
是的,他说过,他说如果他真的再也无法找回自己。从此变成了一个平凡人,他会不顾一切!wWW.ΧìǔΜЬ.CǒΜ
“我……”
他用手指挡住了她的唇,无比清醒地凝视她迷蒙的双眼。
希罗在他怀里再一次微微颤抖。
“让我爱你。”
他俯身在她耳边说道。
“我要爱你。”
说完,那肆意疯狂的热吻便坠落到她早已温热微湿的嘴唇上。
他轻轻地抱着她,疯狂却又小心翼翼地吻着。仅仅只是这样吻着,便觉得一切都不存在了,父母、童年、兄弟、若尔、景寒、麦加……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就这样失忆吧。
他对自己说,并下意识地把她抱得更紧,一如她此刻所期待的那样。
两人不知不觉地纠缠在一起,就此变成了一个人,也因为变成了一个人,而没能发现客厅门口的玄关上的门已经被打开了。
景寒从门口干枯的迭迷香花盆下拿出了雷漠家的钥匙。
那盆迭迷香已经枯萎了,枝杈上一枚绿叶的蕾根都没有。景寒觉得有点心酸,说好了家里的花花草草都是由她来照顾的,她太久没来,于是,它们也便日渐枯萎了。自从上次和麦加谈过之后,她没有再像往常那样,主动来照顾他,不是因为景寒心有疑虑不愿意,而是,失去了雷漠真的打心眼里需要她照顾的那种自信,虽然这个家,她是唯一可以自由出入的人,然而,那也不意味着她就是这里的女主人。
不,景寒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即便有,那也是一念之差的幻觉。
“真的不会嫌我烦?”她曾经撒娇似地问过他。
“女人都很烦,所以,我不在乎。”
景寒一直很想知道雷漠所说的不在乎,只是对她而言,还是对所有的女孩。可是他真的不在乎,一点儿都不在乎,照顾,或者不照顾,他的生活并没有因为一个女孩的闯入而发生任何变化,除了他家门口的那几盆花。
她并不是那个能够改变雷漠生活的人。
景寒直到现在,才模糊地意识到这个事实,虽然,雷漠承认,景寒是第一个闯入他生命里的女孩,在这之前,他的世界很小,小到只有李度恩一个。
“我和度恩不一样,从不讨女孩子喜欢,从小到大都那样。”
言外之意是他不会改,也改不了,尽管如此,景寒仍然觉得遇见雷漠是一件命中注定的事,他们之间有着旁人没有的默契,因此,她心无杂念,从未把内心的那片净土留给任何其他的人,这便是麦加永远无法走进景寒心里的原因,因为没有人能够代替一个命中注定的人,只因,他是唯一。
景寒在迭迷香前站了好久,摩挲着手里的钥匙,内心犹豫不决,直到里面传来了轻微的破碎声。
那是酒瓶摔在大理石上的声音,景寒立刻就从恍惚不定的思绪中惊醒了。
里面有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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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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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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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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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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