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雪的清晨。
营地里,阒寂无声。
帐篷里没有任何动静,篝火依然烧得很旺,麦加依然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嘴里挂着半根鸡爪子。
昨晚,麦加不知不觉就这么睡了去,雷漠他们回来的时候,他正一边打呼一边流口水。看他睡得那么酣,谁都不忍心去打扰,于是,他们悄悄帮他全副武装,盖上厚实的棉袄,希罗试着想把他嘴里的鸡爪子抽出来,以免他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头,景寒却认为这多此一举,反正,他做梦也是梦到吃东西。
麦加真的做了很多梦。
一个接一个,连续剧般的情节,让他舍不得醒,尤其是后来梦到了那神,他高举奥西里斯的头颅,割掉了塞特的恶魔犀角,把他踩在自己的脚下,那画面,简直就像是文艺复兴时期,大师亲手绘制的一副描绘古代神迹的油画,接着,他便发现自己真的是站在卢浮宫里,塞特被那神制服的油画也真的被挂在了艺术殿堂的墙壁上,那种感觉好生奇怪。麦加决定慢点醒,等到卢浮宫里没有人的时候,也许,墙上的那神就会活灵活现地从油画上走下来,跟他说话。就在这时,他听见梦外传来一阵微妙的怪声音,就贴在他的耳朵边上,哼哧哼哧,好像某种动物粗鲁的喘息。
伴随那“哼哧哼哧”鼻息越来越响,麦加的耳根开始发痒,还有冰凉冰凉的潮湿贴在他的脸上。
就这样,他被彻底拉出了卢浮宫的梦境,心不甘情不愿地睁开了左眼。
一对黑洞洞的大鼻孔,正对着他的眼睛,鼻孔里还流出两滴粘稠的液体。
“啊呀――!”
麦加尖叫一声往后仰,折叠椅噗通应声倒地。
他刚想从地上翻身爬起来,就被哼哧哼哧狂嗅他的大鼻孔给挡住了视线,鼻涕顺着鼻孔溜到前唇,前唇微微一撩。就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有怪兽!有怪兽啊!”
麦加的叫声顿时惊动了帐篷里的人,雷漠第一个从帐篷里站了出来,眼前的景象让他赫然震住了。紧跟着,度恩、景寒和希罗,全都出来了,他们一看见那个“大家伙”。也全都呆呆地愣在那儿了。麦加用手臂挡住自己的头,屁股拼命往后挪,一路退到景寒和希罗的脚下,猛一抬头,也傻了――
营地的篝火前。矗立着一头棕红色的巨角麋鹿!
“刚才,是这家伙想要舔我么?”
麦加难以置信地回头问他们,四个人无一例外地对他点头。
“好家伙,它从哪儿冒出来的?”
麦加噗一声,吐掉了嘴里的鸡爪子,怕拍屁股上的积雪,从地上爬起来,这时候。雷漠注意到麋鹿的身后好像还藏着一个人。
“后面有人!”
度恩也发觉了。立刻低声发出警告,大家迅速聚到一起来,将那头麋鹿围在了中间。
“它只是闻闻你,没有要舔你。”
“你怎么知道它不想舔我,搞不好还想一口吃了我呢!”
“这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麦加在和那陌生人拖延时间,雷漠他们便趁机慢慢地向麋鹿的身后靠近。
“因为它没有舌头。”
一个熟悉的矮小身影。一瘸一拐地从麋鹿的屁股后面走出来。
“阿丁?”
希罗一眼就认出了男孩手上的拐杖。
“真的是阿丁,你不是在山脚下等神仙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阿丁脸上的表情似乎也很意外。他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与他们重逢。
“我以为,你们已经去了神界。”
“这么说。你知道我们是来闯关的咯。”
“巫师上山,不闯关,做什么呢?”
雷漠看了大家一眼,独自揣摩着阿丁话里的含义。
“你见过很多巫师么?”
阿丁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
“应该,不算少。”
“都是在山下的那个休息站里遇见的?”
“也不一定,有时候,这里也能碰见。”
你怎么上来的?
这才是雷漠最想问他的问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时半会儿问不出口。
“说到山下,我得下去一趟,去接一个人。”
“你们能帮我照看一下鹿鹿大人么?”
“鹿鹿大人?”
这孩子难得说出这么像小孩的话,大家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这头麋鹿是我在山下捡到的,它没有舌头,我看它不像是山里的动物,就把它带到这里来了。”
“我们可以看着它,可你怎么下去呢?”
麦加走到鹿鹿大人前面,伸手摸了摸它湿哒哒的鼻头。
那头麋鹿看上去很乖,眼珠子东看看西瞅瞅,好像听得懂他们说的话。
阿丁绕过麋鹿庞大的身躯,一瘸一拐地走向雷漠,然后,把手里的拐杖交给他。
“我一会儿就回来。”
雷漠刚接过那孩子的拐杖,他就咻一声消失不见了。Χiυmъ.cοΜ
那孩子是个僧侣。
他等的神仙是荷修?
“未必是荷修,荷修从未和我们描述过他在人间遇见的那个人,阿丁只是个孩子,荷修也是因为我们才来的索马岛,可是那小男孩,似乎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了,他对这座山很熟悉。”
“雷漠说得不错,他等的,也可能是我们从未见过的神明。”
“他说去山下接人,这么说他可以直接把人带上来,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带我们?”
因为阿丁神出鬼没地消失,雷漠的警觉感油然而生,事实上,大家都觉得那孩子的来历很蹊跷。
“这个问题,最好还是亲口问他比较好。”
度恩想来想去都觉得没道理。
雷漠和度恩在说阿丁的时候,那头麋鹿一直在用鼻子拱麦加的脖子,嗅着嗅着,便往麦加的咯吱窝里钻去。
“你们觉得,它像不像那神的杜马?”
景寒觉得鹿鹿大人的眼珠充满了灵气,难怪阿丁说它不像是山里的动物,而最重要的是,它没有舌头。
景寒猜测并非没有道理,但是,谁也没见过那神的神鹿到底长什么样。
“那孩子说是在山下找到它的,那神可是亲眼看见杜马被吸进地狱界的。”
麋鹿突然停止了鼻息,耳朵灵敏地甩动了两下,犄角一歪,把眼珠子对准麦加,好像故意要把他看个清楚。
“怎么了?是我说了什么让它有感觉了么?”
“麦加,把杜马的舌头拿出来给它试试,也许,它会知道有关阿丁的事。”
趁那小男孩还没回来,他们或许还能问出个一二来。
麦加从贴身袋里掏出那条湿哒哒的活物,摊手放在鹿鹿大人的鼻子前面。
哼哧哼哧,哼哧哼哧,麋鹿圆睁睁的眼珠晶晶地发亮,硕大的鼻孔激动地拉起了风箱。
“张嘴!”
麦加一声令下。
度恩看了希罗一眼,希罗睁大眼睛盯着鹿鹿大人,真相信它能听得懂?
那头麋鹿真的张开了齐白齐白的板牙,麦加手上的舌头,嗖一声,就溜进了它的牙缝里。
“天哪!它不会真的就是那头神鹿吧!”
“这里是虫洞的人间,有什么不可能。”
五个人不约而同地慢慢向它逼近,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头鹿的嘴。杜马的舌头在黑洞洞的鹿嘴里叽里咕噜地转着,它紧闭的嘴唇两边鼓鼓囊囊,时不时还会凸起一块来。
“我的……的……神,他……他在哪里?”
舌尖滑溜出麋鹿的牙缝,舔了一下鼻头,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它它它,真的是那神的杜马啊!”(未完待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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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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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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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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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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