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麦加脸上的那团面具,巷子里所有的水全都消失不见了。
雷漠感觉不太对,低头看了一眼左手的那张圣杯八――
牌面上剩余的金粉开始逆流,图案变模糊了。
麦加依旧操控在那个女人的手上,不仅如此,他身体里的塔罗封印已经被她的法术扰动了。
女人一步一个脚印地向他们逼近,泥地被她水草缠绕的双脚踏出一个又一个或深或浅的水洼。
“你,就是那个让我中毒的小贱人!”
她的嗓音尖锐刺耳,如同用指甲在玻璃上爬抓,让人浑身汗毛直立,一双几乎看不见瞳孔的绿萝眼,恶狠狠地瞄准了景寒。
“是你杀了肖俊的母亲,是你!”
景寒怒火中烧,正想抽笔,她忽然对她举起了手中的沙漏,雷漠立即抓住了景寒的手腕。
女人当着他们的面,将手中的沙漏倒转,她身后的麦加立刻托住了自己的喉咙,那种窒息的感觉又来了。
女人得意地对景寒笑了笑。
“你以为,用圣三角符文锁住我一大半的能量,就不能让我施法了么?我是神,你是人,对我来说,破除一个深海封印,就像打个喷嚏一样简单,一秒钟之内,就能把他捏死!”
“放开他!”
景寒忍无可忍地对她嘶吼。
“你究竟是谁?”
雷漠突然上前一步,挡在了景寒的面前。
女人额头上的符咒冒出一股黑烟,她本能地后退一步,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似乎被雷漠身上的气场震到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眼前这个高个子少年,神色略带惊恐,还有一点游离。
他怎么会有伽德勒的“死亡之舞”?!
雷漠敏锐地觉察到她正企图用沉默来隐藏那足以令她不寒而栗的恐惧。
她果然害怕“死亡之舞”。
女人不再看雷漠,目光又调回到景寒的身上。
“你有胆子封住我,就该知道有人会代你去死!”
“有本事冲着我来,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简直就是垃圾。”
女人高声尖笑,回头看了麦加一眼。
“那家伙身上有明显的元素能量,他能控制我的水位,还能操纵信使之币,他可比你难对付多了。”
女人不知道信使之币的魔法是景寒启动的,跟麦加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那个没脑子的麦加,简直是愚蠢到了极点,好好的,偷她的银币做什么呢?
景寒轻咬嘴唇,转头去看雷漠,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雷漠的眼睛始终盯着那女人的脸,她手中的沙漏很眼熟,她到底是谁?雷漠飞快地在脑海里搜索,那本《古希腊神物图鉴》他早已背得滚瓜烂熟,雷漠确信自己见过这张脸,哪怕,只是一张白描的肖像画,哪怕,只有一点点相似之处,他也一定能把她认出来。
信使之币脱离了魔水,缓慢地从地面上悬浮起来,停留在他们和对手的中间。
景寒看了雷漠一眼,示意他把手松开,雷漠还在犹豫。
要动手也是他先动,不可能让景寒去冒险。
女人额头上的符文还在冒烟,她已经很敏锐地嗅出那个高个子少年身上有死神伽德勒的气味,那个该死的老家伙居然在“死亡之舞”里注入了自己的神能,所以,她必须和他保持一定距离,但是,她依旧在窥伺出手的时机。
女人的目光紧盯着那枚银币,景寒和雷漠同时预感到,她偷袭麦加的目的就是为了夺走这个。
“那枚信使之币不是他的!”
景寒突然对她大叫一声。
女人脸色骤变,立刻张开手掌对准了它。
信使之币被她的手掌吸附住的同时,抗拒地燃烧了起来,女人惊叫一声,手心被烙下一圈灼痕,景寒和雷漠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她忿恨地把银币丢回到地上,被灼烧过的手心里浮起一团水汽,疤痕骤然消失。
“就算你杀死他,也拿不走那枚银币。”
景寒同样张开手掌,银币立刻就动了起来。
女人对景寒举起沙漏,沙漏里的水银急速流转,景寒还来不及作出反应,数百枚水银锥心箭就直接迎面射来,雷漠抛出一张权杖十,黑金火权杖齐集射出,回旋的速度极快,瞬间就将她的水银箭矛逐一弹开了。
雷漠收回塔罗牌,景寒毫发未伤。
这小子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就在她再度举起沙漏的那一瞬间,雷漠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
“你是水神摩亚!”
她果然愣了一下,与此同时,她的手指突然就变成了章鱼的爪须死死缠住了景寒的手臂,雷漠刚想出手,只见景寒在自己的肩膀上蜻蜓点水地勾勒了两笔,五彩流光便立刻沿着她的皮肤渗入了爪须,那条章鱼就像是被烤焦了似地节节裂开,摩亚一看情况不妙,便立即收手。
是诺德的陀罗符笔?!
她本以为自己轻而易举就能解决掉那个臭小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那枚银币,可是眼下,这两个如此年轻的人类巫师不仅封锁了她的法术,逼她当场现形,还让她屡屡失控,节节败退。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拥有神明的法器?
摩亚终于明白自己眼下所面临的状况,她不过是某主身边的一个女使,根本没有能力对抗伽德勒和诺德,现在,只有身后的那个替罪羊才是她唯一的筹码。
摩亚刚一转身,雷漠口袋里的“死亡之舞”就震动了起来。
“麦加!小心!”
景寒的话音还未落定,雷漠就感到脚下一阵熟悉的温热,低头一看,水泥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全部融化了。
麦加的脖子被摩亚的恶爪死死勒住,他整个人被吊在了半空中。
水神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冷鬼魅的笑意。
雷漠预感到她一直在拖延时间等待的那个帮手,终于现身了。
融化的水泥从她脚底心一直渗到她的头顶,她满头的海藻逐渐变成了具有腐化力的泥藻,海蓝色的皮肤内滋生出锋锐的荆棘状利器,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全身,漂浮着热毒之气的泥石流从她身体里汩汩奔涌出来,额头上的符文瞬间就被泥石流给洗刷掉了。
景寒大惊,不知名的泥沼怪物破除了她的符咒法阵!
又一场难度更大的决斗迫在眉睫,雷漠已经没有时间洞悉那个隐藏在摩亚背后,又或者已经与她合二为一的家伙到底是谁。
正当雷漠与景寒准备殊死搏斗之时,伽德勒的“死亡之舞”忽然凌空跃出一张吊人牌,面向奄奄一息的麦加飞去。
吊人停在了那张水魔面具的前面,变了身的摩亚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塔罗牌。
牌面上,吊人骷髅骑士的双脚倒挂在十字架上,陷入冥想的头颅后方弥漫开一滩光环状的金粉,画面随金粉流动的路线移形换影,牌面一瞬间,变成了逆位!
直立的倒吊骷髅人,突然,对摩亚睁开了双眼。
“死亡之舞”霎那间金光四射,麦加脸上的水魔面具如裂泡般珠花散去,摩亚发出了一声恐怖的哀嚎,金光彻底击碎了她妖化的躯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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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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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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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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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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