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西望一听,既是无奈,又是同情,心中叹道:“你却真是个痴人,人家富贵便富贵,干你何事,你且自家用心便是了,哪有那么多烦恼,你这精绝的画意,便是少了分张力,弱了一分,否则早就名扬天下,当真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话却也不能再此时说出来,就劝慰道:“曲兄慢来,你且宽心,这玄州城主既然如你所说是贤人名士,又怎么以家世来观人,你只管用心做好准备,也不见得会输给他人。”
曲流觞听了这话,却还是死气沉沉,叹道:“袁兄不知啊,那司徒坤方才来了两日,便花了数万两银子,同时兴建三处村落,这等能耐,我已是差了百倍,叫我怎还有心继续争下去。”
袁西望听到那司徒坤的作为,心中也有些佩服:“原来如此,也怨不得他这般消沉,照他所言,这司徒坤才学上佳,又轻松通晓了那水城主所出考题的含义,不同常人只知捐钱,不做行动,如此一来,便脱颖而出。想来便是后面的比试也不会太差,曲兄只精于画道,着实弱了一筹,也罢,我与他相逢便是一场缘分,也许还会从他处获取仙缘,便帮他一把,让他有望夺魁。”
稍作计较,袁西望就决定全力帮助曲流觞,于是开口道:“曲兄放心,小弟便有法子,让你表现不弱于他!”
曲流觞听到这话,却是有些不信,神情如故道:“袁兄有法?哎,你也莫要安慰我了。”
袁西望脸上故意做出胸有成竹的样子,神秘笑道:“曲兄觉得我可是信口雌黄之人?”
曲流觞见袁西望神情认真,不似作假,加上此时心急,立刻信了几分,忙问道:“袁兄真有办法?”
袁西望表情淡定自若,断然说道:“曲兄便放一百个心,若是不能让你转危为安,小弟便直接去城主府将你那魂牵梦萦的人儿抢了来!”他这话,说到后面其实只是开个玩笑,虽然以他如今的功夫,莫说城主府便是皇城之内要把公主劫来也非难事,只是以他之品性,却是不会做出这等事来。
曲流觞听袁西望如此说道,心中仿佛又有了希望,大有些绝境逢生的感觉,说道:“若是袁兄真能帮我,那,那可真是……”他这一急,一时间竟也找不出赞誉之词,话便卡在了那儿。
袁西望微微摇头,轻轻拍了拍曲流觞肩膀,说道:“曲兄,我两之间也不需如此客套,说那些话,反而显得生疏了。”
曲流觞被他言语说服,心下也不觉多么烦闷,忙道:“是也,是也,不过袁兄,此事你真有把握?”虽然信了,也没有全信,又想确认一下
袁西望苦笑两声,假作无奈道:“哎,便是有些把握,此刻……”
曲流觞见状,顿时焦急,道:“此刻怎了?”
袁西望看他样子认真无比,却调笑着说道:“此刻腹中空空,有心无力啊。”
曲流觞闻言,不由满脸尴尬,一看天色,更自责道:“哎,我便是这性子,心中有事便忘了周遭,实在无礼,竟怠慢了袁兄,东西我也买好了,我们这便回去!”
两人说完,便回到曲流觞家中,吃得一会儿东西,又举杯对饮,到了月上高楼,曲流觞已有几分醉态,再喝几杯,似乎来了诗兴,就站起身来,吟道:“昔日有酒我独酌,今逢知己饮同乐,千杯万杯醉不倒,便是无酒也无忧。”
袁西望本想和他小酌解闷,可曲流觞心中藏事,正要借酒消愁,一喝起来,就没完没了,此时听他吟诗,倒也不是一门心思放在姑娘家身上,不由另眼相看,赞道:“曲兄果然才高八斗,此诗当真令人豪气顿生,实在该为之再喝一杯!”说罢,便各自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时,袁西望就想起画卷之事,忙开口问道:“曲兄,小弟心中尚且有个疑问,还要请曲兄为我解惑。”
曲流觞没醉的时候,想来也不会拒绝袁西望的问题,何况此时,就应道:“袁兄尽管说,我若是知道的,自然不会不告诉你。”
袁西望见他似乎有些酒酣了,微微一笑,说道:“今日无意间看了曲兄留于桌上的画卷,见其中画了一御剑仙客,不知是从何而来?”
曲流觞似乎是酒劲上头,脑筋转得慢,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原来是这事,说来也有些话长,这画乃是在下祖父所绘,也是他最为喜欢的一幅画……我祖父名讳上曲下直,乃是当年玄州城中第一画师!便是整个神州也是没有几人能在作画之道上胜过他的……他一向深居简出,为人低调,留下画作甚少,等闲人根本不识得,如今过了十几年,更是为人淡忘,便是那清风斋也把我当做了骗子……”
袁西望听他诉说,心道:“原来还有此一节,不过,神州大地,自古能人辈出,多有不好虚名之士,满腹才情只是自身性情所养,毫不关心他人所想,死后如清风浮云,杳无痕迹,这份情操也不是寻常人能明了。”
曲流觞此时像是把思路理清了,说得也顺畅了许多:“这幅《谪仙踏月图》,据说是他一次心情烦闷之下,去了漠北远足,途经一座孤峰高山时的所见,祖父只说那时他登高望月,就看见一人御剑而行,便是天空中的明月星辰也不如那人的剑气璀璨,便道是见了仙迹,可惜,片刻之后,仙人便消失不见了,祖父惊叹之下,立刻把当时所见画了下来,便成了这幅谪仙踏月图。”琇書蛧
袁西望听见“漠北”二字,顿时觉得一番辛苦没有白费,心中激动道:“还要往北,还要往北!便是一定有仙人所在,父亲没有骗我!”
曲流觞说完,醉眼迷蒙地问道:“对了袁兄,你问这事儿干嘛,还是与我说说你如何打算,帮我解了敛财之难吧。”
袁西望看他酒醉之后也不忘此事,不由笑了笑,就说道:“曲兄,所谓敛财,却是一体两面,‘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是一个方面,然而,取之还要用之,便是‘用之有方’,想来那水城主心中所想便是此道。”他这句话,不仅将水若善的心意探了个通透,更把敛财之说,做了个最为精辟的解释,若然水若善在此,恐怕要将他引为知己,大生相逢恨晚之感。
曲流觞一听此话,大是惊讶,仿佛酒也醒了几分,说道:“不想袁兄对敛财之道,居然有如此见地,实在叫人惊叹之极!”
袁西望倒没有自觉厉害,他父亲袁丰本就是出类拔萃的商人,认识这些道理,只当做平常,就说道:“并非曲兄所想得那般厉害,在下家中数代经商,这些话,便是从小听家父说得多了,耳融目染之下,便能说出些道道来,不算本事。”
曲流觞却是满脸佩服,连带求亲的信心也多了几分,说道:“袁兄谦虚,如今我便是相信了,凭你这般才学,若是还不能助我反败为胜,可还有谁能?不过袁兄,细节之处,可否与我说说,我两也能商榷一二。”
说到这里,袁西望却神秘一笑,搪塞道:“这便是‘山人自有妙计’,此刻说了,万一没用,岂不是自打嘴巴,待到了明日自见分晓。”
曲流觞闻言,不由情急,可怎么盘问,袁西望都是笑而不答,便只好作罢,两人又喝了些时候,他便不胜酒力,醉了过去。
而袁西望内力修为日渐精深,依旧清醒得很,将曲流觞扶回房间,又来到庭院中,今日恰是满月,刚才有友相陪,倒是心情畅快,此时曲流觞睡了去,院中就冷清了下来,复又看见明月,心中感慨,突见他手中剑罡勃,身随心动,一套九州剑法便施展了出来。
此时看见他那剑罡,样貌比起当初已大有不同,当初在连云寨时,所谓剑罡,也只是一股凝实的真气,聚而不散,但如今居然已变作剑之形体,虽然还有些模糊,但感觉却像是一把绝世神锋暗藏其中,如今剑罡上的光芒尚且不及在连云寨时,只有微光浮动,但宛若流水光华,浩浩淼淼,于是高下立判。
燕广陵之九州剑法乃是游历江湖多年,将眼中所见综合其武学修为所创,招式变化繁复玄密,更是意境相连,一套剑法连续施展出来,便有龙形之象。当初袁西望只能一招一招施展,威力已是极大,如今他武学修为臻至意与气合之境,整套剑法招招连贯,便是要分出哪一招在哪里也是困难,九招仿佛化作一招!
但见他剑上一股龙形剑气翻滚盘旋,剑罡再次幻化,动作更快了几分,几乎已难见其身影,而原本剑上的龙形剑气竟然一化而六,六条神龙,形态各异,都是威势绝伦。
“潜龙勿用”“见龙在田”“跃龙在渊”“飞龙在天”“亢龙有悔”其中五条神龙都可以辨个大概,唯独最后一道龙影却十分模糊,难以看得清晰。
剑舞至此,袁西望似乎是力竭,动作霎时停了下来,满天剑气也瞬间消失,刚才一切仿佛幻境。只听他微微叹了口气,道:“武学之中,意与气合,便是精通了真气运转之道,意念精神。再往深处,就是武者的修养、气质,把这些东西东西都融会贯通了,武功便有了生命,成了一种道。九州剑法,虽然玄妙,但还是有所局限,便是师父当初也没有达到武道顶峰,所以,这九州剑法也不能说是完美无缺了。如今我已经通明剑法精髓,武道之中,也明了了意气之道,将九州之剑,化作天地之剑,也算是更上层楼了!”
剑罡收敛入体,他又缓缓道:“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始终,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待到群龙无时,便是我这六龙御天诀大成之日了,那时气与神合,武道之路,怕也走完了。”
若是燕广陵看到这套六龙御天诀,恐怕也只有摇头叹息,天下第一剑,已经换人了,说完这句话,袁西望就慢慢走回屋中,却不知这时候,外界生了一件怪事。
玄州城城主府内有一间阁楼,乃是藏书之处,这书阁历经几代玄州城主的建设,恐怕比起皇宫大内的御书房也不差多少,论藏书之丰,更可谓天下之最。
此时,明月当空,又是深夜,众人都睡了,原本平静安宁,突然间,太阴光华似乎微微变暗,一道凭空出现的雷声炸响起来,只觉一道紫色的雷光从天空中落了下来,便狠狠击中城主府旁一棵柳树上。
雷霆叱咤,府中之人全被惊醒过来,连忙前往查探,就看见书阁旁的一株柳树已经被雷劈做两截,断口焦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其余也无异状,众人围观片刻,也只好作罢。
然而,事情却不似表面平凡,待众人归去后,那被劈得焦黑的柳树断口处,突然爬出一只小虫,花纹怪异得很,仿佛是些字符,它爬了一段距离,竟然越变越大,最后足有一尺多长,谁见过这么大的毛虫?!又细看去,只见那虫竟然生了一张人脸,与稚童无意,当真是诡异莫名!那奇虫四处观望了一下,便朝着书阁爬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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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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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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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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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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