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屏!”虽然公子脸上声色不露,嘴里的口气却严厉了三分。一直侍立在外面的画屏听公子叫,急忙走进来,答道:“画屏在呢,公子有何吩咐?”
公子恼道:“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书册焚了去!”
画屏不识字,心里纳罕不已,以前见公子惜书如命,今日怎地又恼书了?可又不敢明着问,只能答应是。画屏弯腰抱起那些书,一股脑儿都扔进火盆里。
此时,公子很快又平静了自己,淡淡地问道:“这都除夕了,怎么不听外面有李大叔的消息啊?”
李大叔就是李玉麟,他们在几日前刚把他从牢里解救出来,这会儿多半已找到落脚的地方。公子暗道,既然他已经平安离开京师,这个时候多半会捎信给公子。
画屏正用火钳翻那些书册,好使它们焚得更彻底些。听公子问到李玉麟,抬头回答道:“这个画屏却不知道,外面没听他们说起。也是啊,公子费尽心力救他出来,好歹也得给公子问个安啊。”
公子沉吟道:“别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吧?且别说那些闲话,李大叔可是先父的至交,由不得你们说他不晓事。”
画屏嗯了一声。嘴里小声道:“画屏哪敢说他不晓事,画屏只是为公子道不平罢了。”
公子不愿意和她纠缠,转而又问道:“红翠那丫头去哪儿了?今日都除夕呢。怎么还和之前一样不见人影?我看自来到京师后,这丫头心慢慢野了。连我都不想伺候了是不是?”
画屏忙回答说:“画屏不知红翠姐姐去哪儿了,有正经事要办也说不定。”
在锦绣澜草草吃了早饭,乱蝶对暗香交代说自己去当铺清理账务,瞅个空子,溜出了锦绣澜。他在街上晃荡了半圈,心道,说什么账务,账务几天前就都打理清楚了。想来累了一年。爷也该找个地方消遣一下了。之前以为到了京师,有各色俊俏小生、花色小妞陪自己玩。可是自打进了京师,不是在锦绣澜练武,就是在牢里睡大觉,中间就去过十八窑一次。回头想想,乱蝶还没玩够呢。m.χIùmЬ.CǒM
这么琢磨着,乱蝶扭转马头,得驾一声,马蹄扬起,直奔十八窑而来。
此时的景山后街胡同却有些冷静。从第一窑开始。虽然门上依旧挂着红灯笼,但门口却没有了迎接客人的小哥。估计是看着没什么客人,找地方暖和去了。
乱蝶骑着马。慢悠悠一窑窑挨过去,直到第十八窑才停马下来。这里的小哥还算敬业,虽然外面狂风怒吼的,冷风潇潇,小哥却只管缩着脖子躲在角落避风。小哥见乱蝶过来,忙从角落里钻出来,牵过乱蝶的马,热情地说道:“爷来了,快请进屋暖和暖和。”
乱蝶跳下马。把马缰扔给其中的一个小哥,又牵住这位小哥的手。好一把抚摸之后,才由他牵手进窑。
目今。第十八窑也很冷静。大除夕的,多半客人都回家过年去了,谁还能来窑子里过年呢?十八窑也准备吃了午饭,关了窑,妈妈姑娘同庆新春呢。这时,肖妈妈抬头见还有一位客人到访,脸上笑靥如花,扭腰冲着乱蝶只扑过来,扯下小哥的手,一把拉过来乱蝶,嘴里直道:“我说我的亲姑爷啊,您真好兴致。不过话说回来,今儿的姑娘可都在,您要找谁都行。”
乱蝶笑道:“那我谁也不要,只要宛如姑娘,麻烦肖妈妈把她请下来吧。”
瞬间,肖妈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哎呀叫了一声亲姑爷,笑道:“姑爷来得可不巧,这院子里哪位姑娘都在,就这宛如姑娘啊,被四王爷请到府里去了。姑爷,您看看,不行咱换一个。要我妈妈说,哪个姑娘都是我肖妈妈的好闺女,个个身上都有绝顶功夫。宛如姑娘只是传出去的声名儿,其实和青丝、峨眉几个姑娘没什么不同。”
乱蝶倒也好说话,甩开肖妈妈的手说道:“那也好,随便叫哪位姑娘下来吧。爷今天只是闲得难受,找个人解解闷。我听说你们十八窑过年还歇业三五天?”
肖妈妈笑道:“爷一看就是初来十八窑的雏儿。其他的我且不知道,只这丽春院的姑娘过节要歇业五天。我肖妈妈可是很体谅姑娘们的,想着一年四季不得闲,过节总要让姑娘消停一下,这也是肖妈妈的一点慈心,您说是不是,新姑爷?”
乱蝶嗯了一声,走到大厅中央,一屁股坐在首座上,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边嗑边说:“那是那是,肖妈妈果真是京师第一老鸨!丽春院的粉头也是一等一的妙。爷我都耐不住了,快备一桌好酒,找个能喝能唱的姑娘,好好陪爷解解闷就好。”
本来来丽春院的男人不说私底下怎样,不过嘴头上还是蛮斯文的,今日肖妈妈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像乱蝶这样人也猥琐,说话也粗鲁的人。肖妈妈脸上多少有些不乐意。乱蝶绿豆眼一寻摸,从怀中摸出一个金元宝,摔到桌上说:“置办酒席的钱,爷准备好了,不会让妈妈难办的。”
肖妈妈一见金元宝,脸上又堆满了笑,心中暗道,人虽磕碜了些,但出手却大方多了。肖妈妈一把揽过那个金元宝,嘴里直道:“新姑爷就放心好了,准保让新姑爷满意。我叫的这个姑娘却是我丽春院新进之宝,说来却比那月中的嫦娥还要俊俏三分呢。”
这话说得乱蝶心里直痒痒,连道快请进来。可乱蝶再也没想到,这美人只把他吓了好一跳,这美人却是谁呢?
话说乱蝶心中痒痒难耐,遐想万般这比嫦娥还要俊俏的姑娘是谁呢?这时,外面一阵环佩叮当,脚步娜娜,估计是那月中的美人儿到了。乱蝶起身抹一把脸,擦掉嘴边挂着的瓜子皮儿,瞪起绿豆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
门徐徐推开了,一曲线玲珑的女子小碎步走来。她抬着手腕,宽大的袖子遮着脸,半掩琵琶半遮面地婉婉而来。乱蝶见惯了风-骚-泼辣的女子,对这样羞涩初开的女子,别有一番钟情。乱蝶喜滋滋地,一纵身飞步而越到女子面前,扯着女子的袖子摇道:“亲亲好姑娘,快放下脸来,爷好疼你。”
这女子果真顺从地放下袖子,乱蝶还没有看清楚女子是男是女、是俊是丑,就被一个大耳刮子狠狠地剐到脸上。乱蝶直被扇得眼前,金星直冒,火花乱射。乱蝶的火蹭地一下就上来了,爷花了大把银子是为消遣来的,可不是找打来的。他瞪大眼睛,倒要好一番打量这冒失的女子。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一看,只把乱蝶吓得魂飞天外,膝盖一软,生生给这女子跪下来,嘴里直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好歹回去不能告诉公子,说乱蝶来嫖-妓了。姑娘也看到了,乱蝶刚进来,摸还没摸到姑娘的手就被姑娘打了,和嫖没半点关系。”
这女子正是锦绣澜的红翠。红翠也吃过早饭后,闲着无事,正要找什么乐子玩玩,见乱蝶鼠头鼠脑地溜出去,心道,这厮却不知道弄什么玄虚。也牵了一匹枣红马,悄悄跟着他来到十八窑。
十八窑是什么地方,红翠再清楚不过了。红翠想捉弄他一番,混个胭脂钱好过年。红翠嘤语软香,三言两句鼓动肖妈妈,自己却扮成丽春院的姑娘走进来。
红翠一手揪住乱蝶的耳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昨儿公子怎么交代的?一不招妓,二不醉酒,三不打架闹事。第一条大忌你就犯了,你要如何?快跟着我见公子去!”
乱蝶死死抓住红翠的腿,连叠声地嚷道:“姑娘饶命!见了公子,准要被二哥打三百板子,大过年的,哥哥我不能躺在床上养屁股是不是?”
红翠见乱蝶已上船,扭头抿嘴偷偷一乐,才正色问道:“红翠却不管你,你说要怎么办?”
乱蝶岂不知红翠心里的小心思,爬起来凑到红翠面前说:“一号当铺有一件老货,纯金打制的簪子,我给姑娘弄来?”
红翠撇撇嘴哼道:“红翠头上不缺什么簪子。”
乱蝶又试探问道:“织衣铺的红绣罗裙?”
红翠又道:“公子给了我两条更好的,不比什么织衣铺的强?”
乱蝶想了想,呵呵笑道:“我知道了,姑娘准是稀罕杭州芳脂老铺的胭脂是不是?那可是有钱买不来的好东西。”见红翠仰着头不语,乱蝶知道自己猜中了,又说道:“没问题,只要姑娘需要,乱蝶上天入海也给姑娘找来就是。姑娘要什么颜色的?我看姑娘这张巧嘴,最适合猩红色,艳丽得很哪。”
红翠抬手又要给他一巴掌:“去你的,你真把红翠当妓-女呢?红翠只要桃红色的就好。”(未完待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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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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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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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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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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