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蝶笑嘻嘻地坐在床上,翘起二郎腿,嘻嘻哈哈地说:“四弟说什么话呢,公子不是常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他什么?反正公子和二哥会救我们出去的。我们就在这里好吃好住着,过不了多久,准杀他一个回马枪,还怕什么许长佑?你说对不对,李大叔?”
看来倒不用醉春介绍,乱蝶已经很清楚地上坐着那老头的身份了。李玉麟看着这个矮冬瓜样的人,相貌猥琐不堪,和醉春的模样差远了。不知为何,他却叫醉春四弟,可见他们应该是一路人。
李玉麟对乱蝶作揖施礼问道:“请问这位小哥是?”
醉春答道:“这位就是我三哥乱蝶。李大叔别介意,他就是这么一副不堪样子,但对公子决没有二心。”
李玉麟道那就好。只要他一心一意辅佐公子,其他的都不可说。想当年八王爷也是如此,府内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八王一样是诚心相待,想必小公子颇有乃父之风。此时,李玉麟很想走出这牢房,见见小公子死而无憾。
转眼已经是十二月二十,还有十天就是除夕了。这些日子,京城举家欢庆,喜气洋洋。大户人家个个张灯结彩,小户人家却也挂了红灯笼,买鸡买鸭的置办年货,就连监狱的伙食都改变了。以前半月才吃一回肉,这时却是五天就有肉汤喝了。为此,乱蝶这几天的牢骚少了很多。之前,他一直在骂,牢房的伙食简直不是人吃的,真真把他们当兔子养呢。现在好了,总算有些肉汤了,可乱蝶又说了,牢房里这些衙役不是赵三那样的老头子就是丑陋不堪,没一个像模像样的,这可寂寞坏了他。
醉春和李玉麟听得耳朵都要长毛了,只能拿柴草揉成团糊在耳朵眼上,两人手把手打哑谜。
晚饭后,赵三过来当值。他给三位爷偷带了点吃食过来:家里做的腊肉,两只烤鸡,还有一壶老酒。乱蝶正躺在床上眯缝着眼睛遐想童子鸡的味道,突然闻到浓浓的肉香酒香,立即从床上爬起来,辫梢上还插着一根稻草。他吸着鼻子,奔到牢房门口,从围栏里一把抓住赵三喝道:“赵老头,想死你了,那是腊肠吗,快拿过来,让我吃一根。诶呀,还是赵老头对兄弟我最好了。还有酒,酒,快让我喝两口。”
赵三打开牢门,把酒食摆在地上。乱蝶顺手抓起一根腊肠,满嘴嚼巴着说:“赵老头,我说你手里拿着钥匙,直接放我们出去如何?这破差使干他做什么?一年才能有多少俸禄?”
赵三认真地说道:“说来小老头却不在乎这差使。小老头虽然没读过书,但家中老娘生前教导我,头上三尺有神灵,人在做,天在看,为人处世要凭良心。赵三拼了这老命开了这牢门能如何,可是年关将近,衙门里多了几倍的兵卒,处处关卡,我怕三位爷出不去这衙门又被抓回来,那时许长佑一声令下,就地正法却难办了。”
醉春笑着说:“老哥说哪里话来,不能因为我们走连累老哥。且安下心,我想公子早有了对策,这几日就会有消息了。”
话音刚落,郭丁带着两个跟随兴头头地闯进来,脸上尽是小人得志的神色。他看到牢房地面摆放的酒菜竟然没有发火,笑嘻嘻地对赵三说:“好,好,让他们吃饱喝足做个饱死鬼。”
赵三听这语气不对,急忙问道:“郭老弟,此话怎讲?”
郭丁提高嗓音回道:“皇上下旨说了,近年关,要处决一批关押长久的死刑犯。上面给咱牢房分发了三个名额,对不住各位爷,老爷发话说,不多不少,正好就你们三个了。这几日由着你们吃饱喝足,再过五天你们就可以见阎王去了。”
说完,他冷笑一声,趾高气扬地走出牢房。
等他刚走出牢门,赵三就对着他的背影吐了口唾沫,骂道:“狐假虎威的家伙!小心生儿子没屁眼。”
乱蝶大笑,拍手叫好。醉春瞪了乱蝶一眼,抱怨地问:“我说三哥,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了,最近他怎么竟和我们干上了?”
不提此事还好,一提此事乱蝶火冒三丈。他用力把鸡腿扔到地上,站起来说道:“我哪有什么屁事啊。只是那天半夜,爷不小心顺到他家,原本想摸点东西当个酒钱吃。爷不识路,只朝有灯有声音的地方摸。”
李玉麟不解地问道:“我说小老弟,人家顺东西都捡没人的地方,生怕人发现,你怎么竟找有灯有声音的地方摸啊?”
乱蝶呵呵一笑说道:“不瞒老哥说,乱蝶我只顺东西有什么趣儿,我喜欢找有人的地方听个私房话,窥视一把,自己偷着乐。”此时有酒有肉,他却忘了辈分,老哥老哥的混叫起来。
李玉麟恍然大悟,他为人正直,对这种梁上君子的行事作风深不以为然。但眼前正是用他之处,倒也没争辩什么。
乱蝶接着说道:“循着灯光,我来到一所房下,从里面隐隐传来说话声。我趴到床底下,细听里面的人谈什么。只听一个女声说道,‘都几天了,你也不来我这儿坐坐,人家骨头都快冻成冰了’。另一个男声回道,‘你这小蹄子,一天不折腾你就浑身难受。我想着,不知道谁家的小两口子,在这儿行男女之事呢’。听他们在里面打情骂俏,我却不走了,想多听一会儿解解闷再说。这时,又听那女人说道,‘你来我这儿,我姐姐那儿却怎么办。我可知道她的醋劲儿,小心打折你的狗腿。你也是的,人都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可好,找谁不行,非要找小姨子’。我琢磨着,原来这不是小两口啊,有心想调笑一番。我轻推开窗户,用石块打灭桌上的那盏油灯,躬身进去,在女人脸上摸了一把,笑道,‘你们好兴致!’那男人正是郭丁,他吓了一跳,摸个火折子,正和我打个照面。”
醉春骂道:“三哥啊,说你什么好呢?一有兴致就坏事,现在怎么办,五天时间,我们就陪你见阎王去了,好好的计划被你这么一搅合,还怎么进行啊。”Χiυmъ.cοΜ
乱蝶却吃饱喝足,仰躺在床上,闭起眼睛睡觉。想那么多干嘛,外面不是还有公子和暗香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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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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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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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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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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