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一阵风就从身后猛地冲了过來,速度快到不可思议。若是换了普通的江湖中人,根本就是避无可避。这雷霆一击,取的就是人最脆弱的后劲。
可下一秒,淡红衣裳的俊美公子就已经站在了另外一个方向上,嘲讽的盯着跟前少年忽而一阵阵变得青白的脸。
像是不可置信似的,泠玥惊愕的看着方才躲过他一击的男人。虽然沒用上全部的功力,可自己却绝对是凭着实力才一步步踏上少护法的位置的,寻常的武林高手,即便是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也根本就无法躲避的啊。可他、他,这怎么可能。
若说面对先前这人的挑衅,他还能保持冷静的话,那现在根本就不可能了。
一眼就看穿了少年所想,随意凌厉的盯着泠玥的脸,一字一顿:“你才多大,想杀我,再过个二三十年吧。”
泠玥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惊当中,根本沒听见随意在说什么。等回过神來的时候,那一身淡红的衣袂已经从房内消失了。只留下一句平淡却让人发寒到骨子里的话……
“我容你这最后一次任性,若有下次,定会让你吃到相应的苦头。”
夜色里的芙蓉楼围绕在层层花海当中,屋后还栽了两排挺直的梨树,枝桠一直伸到二楼挂着轻纱的窗棂边,就着月光在轻纱上投下斑斑驳驳的暗影。
如同坐在窗边的人,背对着屋内明亮的光线,面容模糊,只看得见深邃的眼眸和殷红嘴唇同白皙肌肤形成的鲜明对比。
随意用指尖挑开纱幔的一角,望着外头轻轻摇曳的枝桠,忽然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本想着既然无法避免让姜繁华和泠玥见面,索性就敞开天窗说亮话,用昏迷的姜繁华逼迫泠玥说出他想要知道的真相。却沒想姜繁华今晚竟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完全将计划搁浅。
一开始他却是以为是泠玥在屋里的时候对她做了什么,但此种说法根本就不成立。且不说屋里守着伺候的宫女并未发出异常的动作,证明泠玥确实沒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并且,当时泠玥的神情,并不像在说谎。
忽然很不想承认这个解释,那就是姜繁华昏迷了近半个月,今天确实是醒了,只不过刚巧碰上了进门的泠玥罢了。但是,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令一向看似荒唐却沉稳的姜繁华失控呢。
将她抱回床上的时候,他早就试过解开她身上的睡穴,背着泠玥悄悄再她身上点了好几次,但根本就沒有任何反应。姜繁华躺在床上的模样,就跟先前沒醒过來的时候一模一样。
全然陌生的经历、不一样的容貌、一个死去四十年的荒诞的身份、能反弹旁人内力的奇特体制以及昏睡不醒的症状、还有一个被她抚养长大的孩子……
一个又一个的谜团,仿佛杂乱的蛛丝相互纠缠在一起。
随意苦笑,原本只是想寻回他丢失的那个倔强的丫头而已,现在却又不得不卷进这一个又一个令人头疼的漩涡当中。这运气还真的是……
“嗯,怎么还不睡。睡不着。”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随意转过头,待看清來人之后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能让万花宫的宫主露出这种表情的人,只能有一个,那就是生着一张足以用面瘫二字來形容的脸的人……二宫主花嫆。
“时辰还早,这个时候入睡的只有小孩子……”说到这里忽然就停了嘴,花嫆咬了咬唇,不再往下说。顿了片刻才开口道:“我不是孩子了,寻常人家的女子跟我这么大都能当娘了。”
孰不知,这一句加上去的话在对面人的眼里看來倒是像极了小孩子在别扭的发小脾气。忍不住莞尔一笑:“还说不是个孩子。”
隐隐见对方脸上已经有些要生气的颜色,这才无奈的摇了摇头,安抚似的道:“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看到二十來岁的人也会觉得是小孩子的。别恼了,嗯。”
“宫主到底多大。”这句话几乎是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的。话一出口花嫆又觉得自己是在有些过分了,自己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将自己一手养大的,还给了自己这么好的生活条件的宫主呢。
但话已出口,她也沒打算逃避,反正这也是自己心里困扰了十多年的疑惑,问出來反而轻松了些。想了想,垂下的头又抬了起來,直直凝视着眼前的男人。
随意已经沐浴完,只穿了雪白的亵衣靠在窗边,披散的长发给那张俊美的脸容平添了几抹奇异的妖冶。屈起手指抵着鼻尖笑起來的模样显得分外艳丽。
怎么看都跟自己差不多大啊。花嫆这么像,可是她却很清楚,从十多年前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模样的。十多年后,他的容貌竟沒有一丝变化。
叫人怎么不困惑。怎么不惊叹。
一缕漆黑的发丝落在肩头,随意伸出修长的手指,将它拨到身后。轻轻问:“你觉得这样好么。”
“什么。”花嫆有点沒反应过來。
于是随意又重复了一遍:“从來不会变老,容貌永远停留在二十多岁的年纪。这样,你觉得好么。”
不明白对方为何会如此一问,花嫆还是开口:“很多人终其一生也寻求不到长生之法,宫主却能不老,自然是好的。更何况……”她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宫主生的好看,能永驻青春,我觉得并沒有什么不好。”m.xiumb.com
听到意料中的回答,随意既沒说对,也沒说不对,只看着花嫆盛着迷惑的眼眸笑了笑,又问“如果这容貌是要用代价來交换的呢。”
早就知道若要高人一等,自然要比普通人付出更多的努力。这道理花嫆自小就懂,可现下听见随意这么说,心脏突然不明的狠狠颤了一下。开口的声音也有些干涩:“是什么代价呢。”
“无情无爱咯。”
“这不可能做到。”
“嗯,也是。”随意勾着唇角,轻松的像是在说一件毫不在意的小事:“所以,谁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
听了这话,花嫆忽然一阵哑然。若非太了解随意的性子,他其实就是那种看起來荒唐的纨绔模样,但其实是个言必行行必诺的人,他说的话,断然不会有假。
“宫主……”
“今天事儿太多了,九重塔那波人还真是难伺候,我有些累了。丫头你还不回去,难道要跟我睡。”随意摆摆手,打断了花嫆的话,然后起身就准备往内室走。
虽然知道这句明显揶揄的话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她在随意眼里根本就是个小姑娘,哪里会对她动什么心思。可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随意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好笑,就像在看一个被大人夸奖之后不好意思的孩子。
“那宫主好好休息,我先退下了。”
“哎,等一下。”
花嫆转过去的身子又转了回來,已经压下方才被揶揄而产生的脸红,看着随意的脸问:“宫主还有什么吩咐。”
“只是突然想起來,泠玥今天伤了脸,他在这儿不熟悉,你帮我去拿些好的药送过去吧。对了,别说是我送的,否则他那性子怕不会收。他还是个孩子,脸上要留了疤,可是一辈子的事。”
“是。”
“别总这么严肃,來笑一个。”
“呃……”
花嫆出去的时候很贴心的替他关上了房门,虽然屋里还有伺候的宫女,却仍安静的出奇。随意站在窗边透过帘幔望着外面摇曳的树枝,直到站的腿有些发酸这才转身去内室准备睡觉。
其实随意压根就沒想到,花嫆根本沒打算照着他的要求去做。
泠玥坐在客房的床边,一边将肩膀下的衣服往上拉好,头也不抬:“二宫主深夜造访,要做什么。”
声音还是冷冷淡淡,不急不缓的。
一个白瓷小瓶扔到他手里,比他还冰冷上几分的声音从前面传來:“用这个抹。”
身处高位的少护法自然知道扔到他手中的是什么,千金一求的生肌药,一般都是拿给身上有伤疤的女子用的,可以祛除肌肤上所有的瑕疵。
尽管心里有些惊愕,但还是冷淡的开口:“万花宫就这么有钱,这样的药也可以说送人就送人么。”何况还是这么大一瓶,里面还是满的,沒用过吧。
花嫆瞥了一眼被仍在床边的仍沾着血的衣裳,冷声道:“宫主给的,这份人情你是欠下了。笨手笨脚的,我待会儿叫宫女來给你上药,别留下疤。”
说完根本不等泠玥反应,转身大步就离开了房间。过了片刻,果真有恭恭敬敬的女声从外面传來:“公子,奴婢是二宫主派來的,给公子上药,可以进來么。”
应了声,门被推开,两个宫女打扮的少女端着铜盆和包扎用具进來,先是给泠玥屈身行了个礼,才开口问道:“公子,现在可以上药么。”
“恩。”
“公子先把衣服脱掉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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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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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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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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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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