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多了,你给我好生看着点容儿吧,他要是再出什么事我拆了你的未王府!”
“算了,你多着些心思就成了,至于流无心,我会想办法逼他交出政权的。”
“你怎么逼?”江画突然冷笑了一声,连带着声音也寒了几分,“白篆好歹也是你名义上的表妹,流无心尚且顶着个你三皇兄的身份,而跟我可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王爷这话于情于理都说不通,未免太可笑了!”
未央皱眉,“十年相交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
江画别过头去,没再说话。末了,才轻若未闻的吐出一句,“皇室的人都无情,你在皇家呆的太久了,我怎么敢相信。”
“江山……”未央想了想,终究还是叹口气,“多加小心,白篆不可怕,难捉摸的是流无心。还有……平安回来。”
“嗯。”
长安贵族有四大奇景,一曰御花园碧舒榭,二曰恣意宫梨花宫灯,三曰城楼之下梅林,这第四曰有些特殊,二十年前曾是梨王府的梨花海,这二十年后么,换成了冷心宫的水上红芙。
时值盛夏,菡萏盛开的季节。满池的大红芙蓉花开的如火一般,隔远了望去,竟是像极了一片铺天盖地的血色平原。
莫名的有些惨烈的凄美。
可江画坐在亭子里,伸个懒腰,“白郡主夫妇真是令人羡慕。”
白篆轻笑一声,“郡主这都能看出来?”
“不是看出来,是闻出来!”
“哦?”
“你闻啊。”
白篆闭上眼去呼吸,沁入鼻尖的花香十分浓郁,不由得一笑,“这空气里都是芙蓉的香气,的确能让人觉得很幸福。”
江画失望的摇摇头,“是情|欲的淫|靡之气,这味道太浓了,几天都未能完全消散。白郡主又何必不敢承认?”
这话说的忒混账,在江画和这种去惯了风月场子的人听来许是没什么,但白篆听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她脸白了白,只得借喝茶掩饰尴尬,“这是前几日才摘下来磨好的芙蕖茶,加了些糯米酒在里面,挺不错的,郡主也尝尝?”
“多谢。”江画大大方方的接过喝了下去。
白篆这鸿门宴摆的太没诚意,除了喝茶跟点心,还有一池子荷花之外,再无旁的东西了。江画靠着栏杆几乎就要睡过去,似睡非睡间,突然开口就问,“三皇子呢?近些日子都没看见他了。”
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问的让白篆又想起了那天撞见那极不堪的一幕,心道这江山郡主生来就是给人添堵的,恨得牙痒痒。
于是温柔一笑,“皇子他政务实在忙,今日恐是又留在宫里,不回来了。”
“……哦。”
江画这眼是彻底阖上了。
最毒妇人心,尤其是妒妇。江画现在念着这句话,终于悟到了其中的真谛。另外还有个感想就是,三皇子似乎并不是个贪官。最起码他家的地牢,很给国家省钱。比刑部的还省。
于是有点心疼自己的白衣裳。
白篆会挑地儿,把自己安在污水里,她却站在垫高的台子上,看着自己的眼神颇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不知天高地厚,敢单枪匹马来赴宴。”白篆冷笑一声,扬了扬手,就有拿着皮鞭的人出现在江画的面前。
江画嘴角抽了抽,顿觉自己跟鞭子很有缘,前些日子才被自己的老爹抽了一顿,今儿竟然又碰上了。
这人不懂怜香惜玉,比雪若风打的要狠多了。不消半刻,江画已经晕死过去了。
“泼醒。”白篆面不改色,索性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自小江画就喜欢顶着个江山郡主的封号耀武扬威,偏偏还生了副美貌的皮囊,一身扎眼的好功夫,哄得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再加上江画曾经还羞辱过她,如今又来羞辱自己的丈夫,偏偏流无心打心眼儿里爱的还是她不是自己。
新仇旧恨加起来,白篆今日可算是出了口气。末了,这才摆摆手令人把牢门给重新锁上,回去睡觉去了。
一夜无话,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值班的家丁见江画被绑在木头桩子上,一张脸惨白的骇人,怕出人命遂上前查看。这凑近,江画就睁开了眼。
这眼里头,寒光蜂涌。
江画忽然笑笑,原本应该被牢牢绑在身后的手就抬了起来,三两下就扯掉了身上的绳子,拍拍手就走了下来。
家丁目瞪口呆,“你……你、你!”
江画忽然凑近那家丁,呵气如兰的,“你家夫人把我打伤了呢,很疼的,哈哈哈……!”说完便再也不理会那家丁,直接扬长而去。
外头天还没亮透,只得些微微的光线混着雾气流动着,风刮过的话甚至还挺冷。
这个点儿,倒不会有人拦着她。
江画紧了紧衣裳,转过后院挨着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找,可怎么都找不到那群被流无心关了起来的小倌儿。Χiυmъ.cοΜ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冷心宫的后门,不偏不倚的迎头撞见了从御书房回来的流无心。见江画从自家门口出来,还弄成了这副模样,不觉大惊,伸手便要去扶。
吹了阵冷风,江画身上的白衣已经被血迹都沾到了身上,看起来十分有触目惊心的味道。用力推开流无心,江画扶着门框喘口气,冷笑两声,“三皇子,今日之辱,我记住了。”
“这是谁做的?”一出口流无心就觉得自己这句话问的实在多余。但毕竟之前有了婚约那档子事他自觉有愧于江画,而且他到底心里还是喜欢着她的,不然也不会迷迷糊糊的将小倌儿看成了江画的模样,一个不慎就铸成了错。
虽然早就猜到这事必是江画所为,因着心里头那份子喜欢和愧疚,始终不肯真正的伤害于她。
江画这番行为,他也只当是她怨他负她领她颜面扫地的报复,并未往深处想。
可如今她竟被自己的妻子弄成这样,实在太过震惊。
怔忪间,江画已经甩开流无心往外走去了。冷心宫说是“宫”,其实它并不在皇宫之内,反而出了后门便是条街。此时天已大亮,江画这幅狼狈的模样走在街上,很是招人眼球。
不过江画没往雪王府走,也没去未王府的方向,反而到了皇宫的正门前。
守门的禁军见状不由得大惊,江画捂着胸口踉踉跄跄的往前走,脚下一软就栽进了那禁军头目的怀里。
“拜托你,我要……见皇后娘娘……”
江画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躺在凰凤宫的床上了,未央鸢站在窗旁,转过头来只看了她一眼,道,“梨逍尘比你要光明磊落的多。不过,她倒是有了个会变通的女儿。”
江画没说话,只垂下眼思索这句话的意思,末了才抬起头来,笑问,“娘娘既已猜测到,可会揭穿我?”
“你敢单枪匹马来找我,必是相信我不会偏袒白篆,不是么?不过,未央鸢走到床边坐下,摸了摸江画的额头,“你既同未央交好,未央是我儿子,你若是让他来找我,我未必不会答应,你也不用吃这么些苦。”
“我不想拉他下水。”
未央鸢叹口气,没再说话。
翌日早朝的时候,流容身子尚弱,所以流无心还是名正言顺的处理政事。等快下朝的时候,江画从门外进来了。
满朝文武皆诧异的看着她,这样的江山郡主,倒是第一次见。
江画一张脸惨白惨白的,整个人虚弱的眼看着就要站不住了,走一步身子就打个晃儿。她踏进大殿,一双漆黑的眸子直直盯着流无心。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流无心有点发蒙,“郡主你这是?”
“你已负我,又何必再来伤我?就这么不想见到我,恨不得我死?”江画惨笑一声,“现在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我应你之邀赴宴,你却纵容白郡主暗中害我伤我,你……流无心,你这般薄情寡义的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江山郡主这番血泪控诉,震撼了整个大殿的人。实在狗血的令人不忍直视。
但聪明如流无心,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从他在自家的后门口遇见江画,她有大门不走也不翻墙,偏偏挑人最多的后门,雪王府和未王府她都不去,偏偏就出现在是非最多的皇宫。这么些事儿,已经让他开始觉得江画的目的似乎不是单纯报复这么简单了。
江山郡主,果然名不虚传。
未央鸢出现在大殿上的时候,流无心倒是也不吃惊了,只微微一笑,问道,“皇后娘娘要替郡主出气,怎么惩戒我?”
“江山郡主是我朝武状元,无心,你这是殴打朝廷命官。”未央鸢淡淡的顺着,扫视了一圈,继续道,“这罪过,按律是要罢官的,念你尚且未做的太过分,便回去反省半月以作惩戒吧,这摄政王的位置,先由江山郡主带着,等你回来再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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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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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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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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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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