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洲默默看了一会儿,走过去在它们身边坐了下来。睡在黑糖脚边的灰猫很警觉地看了看他,见他没有其他举动又放心地倒回去接着打盹。黑糖也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冲着它爹地晃了晃尾巴。枕在它身上的猫咪不耐烦地换了个姿势,黑糖侧过头在它背后舔了舔。
庄洲看着猫猫狗狗的互动,心里的感觉有些微妙。自己从小养大的儿子什么脾气他最清楚不过了,没想到自从凌冬至离开,这个被宠坏了的小少爷居然一下子就担起了照顾三只猫猫的责任,不但每天跟在它们身边跑前跑后的像个保镖,而且还把自己爱吃的东西都让了出来。甚至睡觉的时候都要守在它们身边。
庄洲简直有种“儿子被什么东西附体了”的错觉。更让他惊悚的是,三只爱炸刺的猫猫居然默许了黑糖的接近,并且心安理得的享受起黑糖的殷勤来。
是因为它们对那个人抱有同样的思念吗?
这真是一个令人伤感的猜测。
庄洲在儿子背上摸了两把,低声说:“黑糖,你是不是也想他了?”
黑糖哼哼两声,心说这不是废话么。凌冬至不回来,它这个未婚高富帅又当爹又当妈,拖家带口地照顾这三只猫崽子,它容易么?!
好吧,小灰和西崽的年龄都比它大这个事实已经被它刻意地忽视掉了。
庄洲一下一下地揉着黑糖的脖子,喃喃说道:“等我问到地址就带你一起去找他好不好?要不把这三只猫崽子也带上。”
黑糖继续哼哼。这话都说了两天了,凌冬至他哥哥还是不肯松口。看样子是铁了心要跟他死磕到底了。
“没事儿,”庄洲也不知是安慰它还是安慰自己,“我的辞职信已经交上去了,他今天应该会安排时间跟我谈谈。这件事办利索了,我也算有脸去见他了。”
黑糖觉得它爹地傻乎乎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儿可怜,歪过头舔了舔他的手背。在它看来,凌冬至应该还会回来的,他带来的孩子还住在他们家呢,他怎么可能不回来?可是它没办法用这样的话安慰它爹地。人类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只缘身在此山中嘛。
嘿嘿,它就知道自己是一只有学问的高富帅。
电话铃响了起来,庄洲起身去接电话,几分钟之后又走了出来,急匆匆地在黑糖脖子上揉了两把,“等爹地的好消息。”
黑糖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急匆匆地跳下台阶,坐进车里一溜烟驶出了院子。整个过程脸上都带着轻松的表情。
黑糖疑惑地问旁边的小灰,“是不是有冬至的消息啦?”
小灰没理会它的问题,眯着眼睛自顾自地想了想,“如果他带你去,你把我们也带上吧。我都好久没看见冬至了,心里很不放心呐。”
黑糖对猫咪的属性有点儿不太放心,“那你们在路上可不许乱跑。”真要跑丢了,它爹地还得把它扔在一边,一只一只地去找这些小猫,那种剧情想一想就觉得很糟心。
小灰不屑地瞥了它一眼,“放心吧,帅哥,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黑糖舔舔嘴唇,“那你们可得说话算数。”
庄洲穿着宽松的休闲裤和套头毛衣走进公司的时候,惊掉了一群人的下巴。
在庄氏工作的人都知道庄洲的年龄不大,但从他上班第一天开始,就是一副西装革履的标准职场装扮,待人接物又一向老成持重,谁还会把他当个孩子看?在他严谨的着装习惯塑造出来的职场形象已经深入人心的时候,突然间来了个大翻转,连前台的几个小姑娘都开始窃窃私语庄总这是要休假?还是打算甩手不干了?他亲爹刚刚回来两天他就打算撂挑子不干了,这是示威吗?
现场版的父子反目,豪门恩怨?
公司内网上一时间充满了各种揣测,刚升上总经理特助的李贺小同学坐不住了。庄洲从两天前开始休假,他跟在乔芸身边,时间越长越是不安。庄洲要是真不干了,他这个特助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乔芸站在茶水间,一边手脚麻利地泡茶一边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他,“淡定,淡定懂不懂?果然还是年纪太小么,火候不够啊。”
李贺觉得自己淡定不了。
“总经阑是一个职位,不是一个人名。”乔芸提醒他,“庄总就算不在庄氏,无论他今后打算做什么,身边都是需要人——尤其是在工作上跟他配合过的熟手。”
李贺愣了一下,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
乔芸也不多说,摆摆手,“接着干活去。”
李贺屁颠屁颠地抱着文件跑走了。
乔芸摇摇头,神情自若地端起托盘走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两下,听到里面传来**oss的声音,推开门走进去,将几杯热茶依次放在**oss、boss夫人和庄洲的面前,然后目不斜视地退了出来。房门在身后阖上的时候,乔芸心想,原来boss的夫人这么年轻漂亮,难怪三少长得那么可爱。
办公室里,程安妮扫了一眼被阖上的房门,冲着庄洲抿嘴一笑,“你这个助理不错。”
庄洲点点头,“我刚上来乔芸就跟着我了,很有能力。”
程安妮看看他,再看看办公桌后面沉着脸的老公,露出一个十分无聊的表情,“你们俩到底说不说啊,我还约了人一起吃饭呢。再磨蹭时间不够了。要不我先回避?”
庄洲还没说话,就听他老爹哼了一声,“回避到哪里去?”
程安妮冲着庄洲悄悄挤了挤眼睛,“你在那儿摆了半天架子,也不说话,我不是等烦了么。老二要辞职,你同意或者不同意,倒是直接表态啊,摆脸色给谁看呢。”
庄城言把手里的文件夹啪的一声扔在了桌面上,“莫名其妙就撂挑子,这到底是谁在摆脸色?”
程安妮无奈,“那你倒是好好问问啊。”
庄城言又不吭声了。
程安妮冲着庄洲使个眼色,“要不我来问?”
庄洲苦笑。
小时候,庄洲一直觉得他爸不苟言笑,特别不近人情。直到程安妮这个后妈进了门,他才慢慢发现原来他老爹只是生性木讷,越是面对亲近的人越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而程安妮对付他老爹的办法就是把很多事情简化之后再拿到他面前,他老爹就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够了。
庄洲觉得自己老爹的性格真是别扭。但同时他也有些理解自己那个时刻需要周围的人去精心呵护的母亲为什么会婚姻破裂了。那两个人一个是不懂得该用怎样的方式来付出,另一个则只知道一味索取。都在等着对方来迁就自己,这样的婚姻又怎么可能维系的下去呢。所以他挺喜欢程安妮这个人的。她不是小鸟依人的类型,说话做事不娇气,干脆利落。最重要的一点,她能让周围的人体会到什么是被关心的感觉。
程安妮多少有些无奈地斜了庄城言一眼,转头问庄洲,“好端端的,怎么就不干啦?总要有个原因吧,太累了?对别的行业有想法?有什么想法?要不然就是想以退为进让你老爹答应你什么条件?”
庄城言听到她最后那句话,眉毛立刻皱了起来,“胡说什么呢?”
程安妮笑着反问他,“你敢说你没有这样的怀疑?”
庄城言又不吭声了,一双精明的眼睛却盯在庄洲的脸上,一本正经地问:“夏末找你是为什么?”
庄洲本来被程安妮懒洋洋的腔调逗得想笑,听到庄城言的这句话脸上的表情又收敛起来了,“我和他之间的事,我自己会解决。爸,我大学毕业就跟着你在公司做事了。我想试一试抛开庄家这块招牌,靠我自己的能力生活。”
庄城言脸上流露出深刻的怀疑。
“再说您还年轻,”庄洲开始不露痕迹地拍他爸的马屁,“不需要这么早就让所有人觉得你定好了接班人。”
庄城言似乎明白了什么,“怎么,这个身份给你造成什么困扰了吗?”
程安妮也好奇地睁大了眼睛,“是想用一个普通职员的身份去考验爱情吗?”
“不,”庄洲略有些疲惫地摇摇头,“我被他踹了。想试试普通职员的身份能不能赢得他的同情,让他重新接纳我。”
“踹了?”程安妮疑惑地看着他,“老三不是这么说的啊。”
庄城言的视线立刻扫了过来,“你有什么瞒着我?”
程安妮连忙摆手,“先听老二说。”
庄洲沉默了一霎,他知道程安妮差不多都知道了,他爹估计也有所怀疑,但要开口还是觉得艰难,“爸,我打算结婚。”
“哦?”庄城言镇定地反问,“还有呢?”如果只是打算结婚不可能让他的儿子流露出那么迟疑不安的神色。
庄洲轻轻吁了一口气,“他是个男人。”
庄城言瞬间有种噩梦成真的感觉。不想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却又深切的知道自己的耳朵并没有听错。他很复杂地瞥了一眼程安妮,不明白她听到同样的消息为什么还能那么的……镇定自如。
程安妮不负众望地问出了一个让庄城言更加崩溃的问题,“他漂亮吗?”
庄洲哭笑不得地点头,“很漂亮。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他看看庄城言,后者坐在办公桌的后面,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眼神都木了。
“结婚总是好事。”程安妮眉飞色舞地说:“国内结不了就去国外结吧。我有个闺蜜是设计师,礼服什么的我包了。保证给你们办一个超超超级完美的婚礼。”
“安妮!”庄城言回过神来,沉着脸轻斥,“你先别捣乱。”
程安妮和庄洲对视一眼,抿嘴一乐,不吭声了。
庄城言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没记错的话,排污系统是涂家一直跟进的项目吧?我们跟他们一直没有什么直接的矛盾。解释一下你这么做的动机。”
话题被转开是庄洲意料中的事,庄洲淡淡说道:“涂盛北手伸得太长了。城南那块地皮就是因为他从中作梗,所以到现在也没拿到。”Χiυmъ.cοΜ
庄城言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庄洲和涂盛北年纪相当,互相竞争也是情喇中的事。不过能从涂家手里抢到这个政府出资的大单,庄城言还是挺欣慰的。
庄洲见他不吭声,忍不住追问了一句,“我的辞职信……”
庄城言很憋屈地看了他一眼。他的长子见了他就跟仇人似的,小儿子一门心思要当机械设计师,就给他剩下这么一个能用的,没想到也被老天爷给带歪了,为了找男人连自己老子都不要了……
可是真让他痛痛快快答应他跟个男人结婚,他又做不到。他们庄家从来就没有过这种先例,他在庄洲爷爷那里也没法交代。庄洲把辞职报告都交到他这里来,说明庄洲也想到了这一层。他这个素来引以为傲的儿子,是在拿退出庄氏的权力中心为筹码跟他讨价还价,想求得他的网开一面。
这是庄洲第一次求他。
庄城言很是挫败地叹了口气,“决定了?”
庄洲郑重其事地点头。
庄城言啪的一声把文件夹扣在了桌面上,“停职。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
庄洲一怔。他知道庄城言不可能一下就全盘接受。没有表现出激烈的反对,就目前而言,这样的态度已经足够了。
“谢谢爸爸。”庄洲站了起来,“涂氏那边您会继续跟进吗?”
庄城言没理他,“你现在已经没有权限过问公司的事了。”
庄洲,“……”
程安妮冲着他挤挤眼睛。
庄洲低下头笑了笑,“我会离开一段时间,你们多保重。”
“去吧,”程安妮笑着摆手,“希望你追回你的那个他哦。”
庄城言头也不抬地哼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嗯,庄爸估计会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老天啊,这一切是真的么,儿子就这么莫名其妙滴歪了……他在开玩笑的吧……是我做梦了么……我得找人好好查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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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瓜菊花太郎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2-0514:47:00l3l4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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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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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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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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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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