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是去看望之前攻打二龙岭受伤的兄弟,结果在聚义厅西侧一处大厅里,见到了二三十号伤兵,这处大厅被命名为回春堂,有点医院的味道,是出自四当家的提议,说是将受伤的兄弟集中在一起方便照顾。
回春堂内倒是有两三个游方郎中忙碌着,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医术到底如何,不过刺鼻的中药味以及一些腥臭的脓水味道,令得王立春极不舒服。
最令他不舒服的是那些伤兵看他的眼神,在得知他是根据地派来的政委后,一个个的眼神都恨不得吃了他似的,场面好不尴尬。
好在及时有人化解了这场尴尬,传来了大当家的口令,说是在聚义厅宴请他,算是给他接风洗尘。
“见过大当家,见过诸位当家!”带着张大勇踏入聚义厅后,王立春冲着已经落座的五人一拱手,哪里还有半点八路军指导员的样子?
“来,王政委,坐坐坐!”柳非凡很是豪爽的一挥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椅子。
山寨里酒宴的座位排序是很有讲究的,就像水浒传里的梁山泊,谁见过排名最后的时迁、段景住等人在酒宴上能够做到宋江身边的?
虎踞岭同样如此。
柳非凡是大当家,自然坐在长方大桌的上首,其余四人分列长方大桌两侧,没有人能够坐在他的身边。
可是他现在居然在自己身旁加了一把椅子,不是长条凳,是靠背椅,而且还示意王立春坐过去,其余四个当家也没有异议,这代表着山寨认可了王立春二把手的地位。
王立春不是三岁孩童,哪里会这么简单就被骗了?前两天四个当家轮番试探,今日又大摆筵席,还让自己上座,要说这其中没有什么门道,打死他都不信。
大步走了过去,坦然的坐在柳非凡身边,王立春冲着其余四个当家再次一拱手:“兄弟初来乍到,以后还需要四位当家的多多配合,一起辅助大当家,为咱们虎踞岭的发展壮大共同努力。”
配合你个鸟毛!性情最暴躁的三当家邓飞差点没骂出声来,被旁边的穆招娣狠狠在脚上踩了一下,这才苦着脸忍住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茬。
柳非凡自是注意到了邓飞脸上的表情变化,为了不让王立春起疑,端起海碗:“说得好!既然王政委来了咱虎踞岭,那咱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二话,就应当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这样才能让山寨壮大,让兄弟们有口肉吃!来,为了王政委的加入,咱们喝一碗!”
看着自己面前,碗口比跟邓飞的光头有一拼的大海碗,王立春心中叫苦,却也不能表露出来,只能硬着头皮端起海碗,学着其他人的模样,咕咚咚的一饮而尽。
刚喝完这碗酒,正打算吃些肉垫垫底,柯正武已经端起桌上的酒坛,给自己和他添满酒:“来,王政委,柯某也敬你一杯,希望咱们山寨今后在你的领导下,越来越红火!”
王立春伸手一拦,正色道:“柯当家的,你说错了,不是在我的领导下,是在党的指导下,在大当家的领导下,山寨越来越红火,为抗日事业贡献力量!”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我自罚一碗,不知王政委能否陪我一碗呢?”
柯正武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王立春还能说什么,只能端起海碗,捏着鼻子将满满一海碗酒灌倒了肚子里。
接下来,邓飞、李云彪、穆招娣三人一个接一个的敬酒,话都说得很漂亮,像什么不打不相识啦,以后多配合了,还有什么之前的事情不要介怀之类的,总之他们让王立春没少喝。
总算应付完了这些人,已经有些头晕眼花的王立春再次抬起手,准备从盆里捞块儿肉吃,结果柯正武又给他添满了酒:“王政委,我们兄弟四个一人都敬了你一碗,你难道不应当敬大当家一碗么?”
“应当,应当!”柯正武的话没错,他的确应当敬柳非凡一碗酒,这是酒桌上规矩,古今之理。
敬完柳非凡一碗后,王立春的脸已经是通红一片,脑袋沉甸甸的,脑子里乱蒙蒙的,几乎不带停息的连着喝了六大海碗酒,哪怕这酒的度数再不怎么高,王立春也感觉顶不住了,尤其是他还没怎么吃东西。
这一回他伸手去盆里捞肉吃,没有人阻拦了,虚抓了两下才抓住了一块肉,用力的撕咬着。肉是什么味道他已经尝不出来了,只是知道自己必须吃些东西垫肚子。
柯正武看到王立春已经到量了,冲着柳非凡一使眼色,后者拍了拍王立春的肩头,和蔼的说道:“王兄弟今年多大了?”
“二十九!”王立春嘴里嚼着肉,左手伸向空中,扯着通红的脖子含糊不清的嘶吼道。
二十九?虎踞岭的五个当家同时一愣,相互对视一眼,脸上皆露出了震惊之色。
没出息啊没出息,才喝了多少就醉成这个样子了,你不行就早说么,让俺上多好啊!王立春身后的张大勇一边眼馋的看着桌上的酒肉,一边鄙视的看着有些发酒疯的王立春。
“王兄弟一定是醉了,是醉了。看你的样子,哪里像二十九岁,也不过就是二十出头而已。”柯正武连忙打圆场道。
王立春没有回应,已经趴在了坐上,下巴顶着桌面,右手拿着肉块往嘴里送,还不停的打着酒嗝。
柳非凡再次拍了拍王立春的肩头:“王兄弟,王兄弟。。。”
“啊?你是谁啊,你叫谁呢?”王立春迷迷糊糊的转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柳非凡,打了个酒嗝,刺鼻的酒味将柳非凡喷了老远,“你叫王兄弟,干嘛拍我?”
“你不就是王兄弟么?”
“哦,对对对,我就是,我姓王,我叫王立春,哈哈,我叫王立春。。。”
看到王立春真的是醉得不行了,柯正武冲着穆招娣使了个眼色,后者放下手中的切成片的肉,轻声问道:“王政委可有婆娘了么?”
“婆娘?”王立春趴在桌上眯着眼打量了穆招娣许久,“你不行,你太老了,你想老草骗嫩牛啊!”
“你再敢说一遍!”穆招娣哪里能容忍王立春说她老,更何况还说她是老草,要骗他这个嫩牛,当即含怒而起。
“五妹,五妹,快坐下,王兄弟不是醉了么。”柯正武连忙劝道。
“醉了也不能胡说八道啊!”穆招娣狠狠的瞪了眼王立春,一屁股坐了下来,转了身子,背对王立春,生怕看到那幅可恶的面容会忍不住要动手。
柯正武又冲着李云彪使了个眼色,后者放下手中的海碗,正待开口,哪知道王立春抢先开口了:“二当家,你干嘛老是瞟眼啊,眼睛有问题么,让我瞅瞅!”
说着话他就将脑袋探到了柯正武面前,摇摇晃晃的打量着对方,没等柯正武反应过来,忽然双眼瞪大,打了一个酒嗝,腮帮子高高鼓起,脑袋一缩一伸,一口喷了出来。
哗啦!
刚才喝的那些酒全都喷了出来,夹着早上的稀粥,一股脑的吐在了柯正武的脸上。。。
“你娘的!”一向以文化人自居,很少骂娘的柯正武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将王立春推开,气冲冲的夺门而出。
看着好好一场试探王立春的酒宴被弄得乱七八糟,柳非凡无奈的看了眼身旁趴在桌上,哼着不知名小调的王立春,也不知其是真醉假醉。
“王兄弟,咱们敞开了说吧。这几天我感觉你这人还算可交,年纪轻轻上过学堂,又是贵军中的年轻干部,将来的成就必定不可限量。
我柳一刀这辈子,除了这四个过命交情的兄弟外,就只有一个女儿,今年十八,模样跟一朵花似的,打算许配给你,怎么样?”
“你的女儿?许配给我?”王立春歪头怔怔的看向柳非凡,紧紧的盯了半天,忽然打了个冷颤。
“我就这一个女儿,实话跟你说吧,只要你点头,做了我柳一刀的乘龙快婿,这虎踞岭将来就是你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其他四个当家也不会不满,都会听你的。”www.xiumb.com
邓飞憋了好久,几次想要开口都被柯正武瞪了回去,如今柯正武不在,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王政委,你好好想想吧。反正俺邓大头特别疼蝉儿的,谁敢欺负她,就算天王老子俺也不会放过。
你若是娶了蝉儿,只要你能好好待她,以后你让俺干啥俺就干啥,绝没有废话。你肯不肯娶,给个痛快话吧!”
看到王立春还是没有答复,李云彪也忍不住了:“王政委,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跟你挑明了吧。之前你们八路派来的两个人把寨子里的兄弟祸害惨了,虽然你跟他们两个不同,不过我们也信不过你。
除非你肯答应娶蝉儿,这样我们才能够把你当做自己人,信任你。你读的书多,见识也多,只要你答应了,就像大当家说的那样,我们兄弟以后都听你的,虎踞岭你说了算!
我知道你没有喝醉,你给句痛快话吧,你到底肯不肯娶蝉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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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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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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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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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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