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白没打算去追她,虽是六七岁,断霜从小被他严格培养,不至于找不到回阴蛇的路。他转头就看向了如笙,她还有些懵地看着外边。
“我不同你讲,你接手极镜不久,我没法强求你天天留在这,只是日子一长,你懂了分寸,做你该做的,到时我自己会走”。
如笙还是一脸怨气,交叉着手,就跟铁柱一样谁都推不动,只要她晚来一步,广白就被拖进极镜让那些恶灵吞了去,粉身碎骨,魂飞魄散,连去桷址的机会都没有,他却还一脸淡然,毫无责怪。
“真啰嗦,养好你的伤“。
广白轻轻笑了一声。
“那孩子是谁?”如笙问。
“我侄女……断霜,从小没了爹娘,就一直是我带着”,广白撑着身子坐好,尽量让自己舒服些。
“断霜?这名字好听”。
“清明断雪,谷雨断霜。她是谷雨那天生的,就取名断霜了”。
“你对她也太过严厉了,好好的孩子还那么小呢,迟早被你吓傻了”,如笙打趣道。
说到这里,广白有些激动了起来,“这丫头性子直,太过于机灵,我不从小抓着她,将来的阴蛇要交给谁!”
“好了好了,怎么还激动了,你休息吧,我不扰你了”,如笙走了出去,没两步就被广白喊住了。
“你去哪”。
“哪都不去,我就待在极镜教育教育那帮不听话的,给你出出气”。
“别…别过分了…他们…没意识的,还有,会师堂招你去…说了好几天了,估计是上次盛会的事要问你,拖不了多久,没法等…等我伤好再陪你去了”。
如笙很嫌弃地皱了下眉,怪不得总觉得少了什么事,原来还有这回事没解决呢,“行了你别操心了,我找个时间自己去,啊不,带你宝贝侄女去见见世面,没意见吧?”
广白摆摆手,“随你,跟她说你是忆情渊的主,她就听话了”。
“全都给我滚过来!”如笙在极镜里大发雷霆,游魂们定了下来,瞬间乖巧了起来。
“你们不好好悟性造炼,怎么上升到桷址去,你们就不想好好地再去下一世做个人?不过是三菱镜脱落了,你们就这点悟性?有缝就钻?啊?”
“都给我听好了!你们除了呆在这,哪都不许去,也不许想,广白是什么人,那是阴蛇首领,响当当的大人物,没有他,你们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听懂了就吱个声”。
“是——”众魂应答,继续往四方八面游荡,没日没夜地乱撞,黑漆漆的一片混成一团,这般狼狈的模样,曾几何时又是让谁牵肠挂肚,念念不忘。
人自打看得见、听得到那一刻开始,注定要染尘埃,被蒙上眼睛,捂住双耳,有的人揭得开,有的人解不开,却被分为人性善恶,自此划出黎明黑暗。
如笙发脾气后,又暗地里骂着自己,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既然要接手极镜,就要接受它的一切,凭什么还要这样对这些灵魂有看法,久去不归更是大错。ωωω.χΙυΜЬ.Cǒm
“跟如笙去会师堂,你……”
“我知道,要听话,不捣乱,少说话少走动,我是一个害羞腼腆的小丫头,对吧”,断霜抢先说了广白的话,他被堵的哑口无言。
“你不生气?”广白问。
“气什么”。
“没什么……上次当真自己去领罚了?”
“手板一百,罚抄族规二十遍,长老可都看着,我有错就会认,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断霜傲慢地别过头去,还是对舅舅有些抱怨。
“真是什么事都让我赶上了,好端端又把花璃们招到一起,这会师堂不会是要围剿我吧?!早知道就不选今天去了,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狄南星的事没告诉我,不然怎么这么针对鬼姬”,如笙一进门就说个没完。
广白咳了一声,“你等着,我穿个衣服陪你去”,说着就要下床。
“诶诶诶,干嘛啊,你去了我还要照顾你,他们还要问你的伤势,事情更复杂,你好好待着就算帮我了啊”,如笙忙拦着他,拉起断霜就往外走。
“等等!”广白急忙叫住了她。
如笙把头探了进来,“又怎么了”。
“万一……万一又有什么变故,你要去忆情渊,可不能拉着断霜……一起下去”,广白吞吞吐吐的,把如笙给笑个不停。
“舅舅说什么了”,断霜在走去会师堂的路上好奇地问。
“天机不可泄露也。对了,会师堂的人认识你吗,你可是要给我帮忙的”。
“认识啊,舅舅带我去过,他们还对我笑眯眯的,就是有点恶心,我不喜欢”,断霜说着吐了吐舌头。
说着如笙就瞥见灵春在前边走着,吓了个踉跄,一步也不肯走了。
“怎么不走了”,断霜扯了扯如笙衣角,纳闷道。
如笙没空搭理她,拉紧了面罩,深呼吸了好几次,如同拖着块木头,拽着断霜就往前走。
“诶轻点!我会走!”
灵春听到了小孩的叫喊声,正要转过去,就有身影从他身旁径直穿过,熟悉的背影,和一具翡翠琉璃面罩,他立刻就明白了,笑着跟了进去。
就跟寻常的酒宴一般,大伙只是在聊天喝酒,没有什么事情的样子。
“你干嘛要戴着面罩,你长得又不是很丑”,断霜伸手就要摘了如笙的面具,如笙一手拽住她,“你让我戴的知道吗“。
“我没有啊……”
“就是你让我戴的,你记住了”。
“大家吃饱喝足,该聊聊正事了”,二会师一发话,堂下的人就慢慢安静了下来。
“上次藏坛盛会,鬼姬好像有什么事没跟我们说个明白,趁这次机会说说吧”。
如笙舔了舔嘴唇,扶住了头,沉默不语,不是学狄南星的嚣张傲慢,她是真的完全没想好怎么撒谎。
“先是这面罩,就算你容貌有损,说一下,大家都能理解,你这样一言不发,不以真面目示人,很是不尊重吧”,二会师循循渐进,慢慢试探着。
如笙二话不说把断霜推了出去,断霜一脸惊恐地看着她,扭曲的脸挤得不成样子。如笙朝她挤眉弄眼着,断霜好一会才领悟到。
“回二会师,这面罩是舅舅给我买的,我觉得好看,求着姐姐戴到会师堂给大家看,会师言语中是觉着这面罩不讨喜吗”,断霜说着眼泪汪汪,如笙暗喜,我真是爱死这小机灵了!
灵春低头一笑,正巧与如笙对上一眼,她正乐着,也忘了见到灵春的紧张感,跟着他一块偷笑了起来。
“也……也不是…好看好看,你坐下继续吃点东西”,二会师被她的话搅得思绪有点乱,掩饰尴尬地坐了下来。
“废话不多说了,当时的震感是怎么回事,你为何急急忙跑向了忆情渊,莫要躲避,给我说个明白,否则今天你走不出会师堂”,大会师话音刚落,会师堂的大门就紧闭了起来。
花璃们有些吓了一跳,三域的大花璃忍不住站了出来。
“大会师!会师堂跟极镜之间的事情,本与我们花璃无关,次次叫上我们,所为何意我想没有人不懂,我们花璃以往什么样以后也会什么样,今日闹成这样,我们只是作为看客,身上都还有要责,您看先让我们告辞妥当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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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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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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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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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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