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君扬出身富贵,涉猎甚广,也算略通一些医术,低头瞧了瞧那方子,却多是补肾益气,滋阴壮阳之物,不禁很是奇怪,抬眼看向朝阳子,问答:“辰年怎能用这些东西,”
朝阳子翻了翻白眼,冷声说道:“不是给她的,是给你的。”
他觉得封君扬怎么也得露出些尴尬之色,不想封君扬只是淡定地将那方子收了起來,然后又问他道:“她只要用那补气血的方子就成了,”
朝阳子对封君扬脸皮之厚,深表叹服,闻言应道:“只先用着那个,若是发热,我再给她另开方子。”
封君扬点了点头表示明了,想了想,又与朝阳子说道:“还得麻烦道长,再给她开服避孕的汤药。”
屋中并无旁人,朝阳子正在收拾自己的医箱,闻言动作一顿,转头冷冷瞥他。
封君扬瞧出他似是误会了,便就解释道:“我尚在孝期,她身份又还未明,若是有了孩子,反而不好。”
朝阳子问道:“既然知道,为何还要纵欲,”
封君扬面上讪讪,低声道:“是我一时情切,沒能控制住。以后不会这般了。”
朝阳子冷哼一声,这才又重新给他写了张方子,嘱咐道:“熬好了就给她服下,别耽搁了。我且告诉你,你莫要欺她娘家沒人。她师父那个脾气,若是惹急了,才不会管你是不是承天道之人,先毙了你,叫那天道再寻别人去,”
“承天道,”封君扬微微扬眉,问道,“承什么天道,”
“少打岔,”朝阳子自觉失言,不敢接他这话,只横他一眼,继又说道:“而且还有道爷我,道爷我是她的义兄,不会平白看着她受你欺负。若是她与你两情相悦,那我绝无二话。可若是你敢欺负她,道爷拼着这条命不要,也叫你子得不了好去,”
封君扬听完他这话,颇有些哭笑不得。如若往常,他自然不肯受朝阳子这般威胁,可朝阳子既是辰年义兄,辰年又是那般重情重义的性子,他少不得多给朝阳子几分敬重,闻言便就不卑不亢地应道:“我爱惜她还怕不够,怎会去欺负她,”
朝阳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拎着医箱出了门。
封君扬亲自把他送到门外,转身回來交代廊下的侍女下去抓药。直到天色擦黑,那药才熬好,封君扬虽不忍心,却也只能把辰年唤醒,将她搂入怀中,药碗端到唇边,柔声哄道:“喝了药再睡,乖,听话。”
辰年睡得头脑晕沉,迷迷瞪瞪地把药喝完,这才惊觉出不对劲來。她抬头看看封君扬,又再低头看看自己。如此这般几次來回,倒是把封君扬瞧得乐了,笑道:“不是在梦中,是真的。”他说着,手指拨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颈下被她啃的红紫之处,戏谑道:“你自己看看,昨夜里可是你对我用强,不能吃干抹净就不认账了。”
好一会儿,辰年面上的震惊之色才逐渐退去。她低垂下头,用被子裹紧了自己,复又趴了下去,不言不语。她这个反应出乎封君扬的意料,叫他不觉微微凝眉。他做好了各种准备,不论她是恼怒也好,羞涩也好,又或是翻脸不认帐,他皆都有应对之策,可他偏偏沒有料到她会这般平静沉默。
封君扬把药碗放置一旁,安静地看辰年片刻,伸出手去轻抚她的散发,低声道:“辰年,沒有什么比生死更能照清人心,你心中是否还爱我,你比我更清楚。所以不要说昨夜里你是神志不清,才会和我那般。那才是你的真心,被你强行压制的真心。”
辰年默了片刻,却是冷声说道:“封君扬,你出去,我想自己待着。”
这个时候,封君扬怎肯轻易离去,他非但沒走,反而从床边换坐到脚踏上,凑近了她,道:“辰年,我们活在这世上,已是这般不容易,既然彼此相爱,为何还要相互折磨,”
辰年被他迫得无路可走,猛地从床上撑起身來,盯着他怒道:“我爱你,沒错,我爱你。不管别人怎么瞧不起我,不管你怎么算计我,我就是沒有出息,我自己犯贱,我就是喜欢你。封君扬,你得到这个答案,可是满意了,”
她努力地瞪大了眼,可即便是这样,眼中还是现了泪光。
封君扬却是含笑看她,温声道:“不满意,你总得嫁了我,再给我生上七八个孩儿,和我白头到老,我才能满意。”他伸手去抹她眼角上的泪,声音柔和而坚定,“谢辰年,你嫁我,好不好,”
辰年怔怔地看他,他很少这般连名带姓的叫她,她不禁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哑声问他道:“封君扬,你要娶谁,”
封君扬弯唇微笑,答道:“谢辰年,封君扬要娶谢辰年,他不娶什么贺家嫡女,不娶什么王女遗孤,他只娶江北女匪,谢辰年,那个在飞龙陉中,劫了财又劫色的女匪。”
辰年愣了片刻,强自咧嘴笑了笑,眼泪却是刷地一下子流了下來,道:“封君扬娶不了谢辰年了,他们两个已经走得太远,早就回不去了。”
“回得去,”封君扬仔细地擦着她脸颊上的泪水,淡淡说道:“只要方向对了,不管多远,我们总能再走回去。难道还有什么比生与死的距离更远吗,我们一步步地走,你若是觉得辛苦,那就站在原地等我,让我去寻你。”
辰年看他半晌,忽地趴在枕上放声大哭。封君扬轻揉她的秀发,任由着她哭。待那哭声渐渐停歇了,这才说道:“辰年,之前是我错了。你恼恨我也好,瞧不起我也好,都先站在那里,等我一等,可好,”
辰年听了这话,心中反倒更觉委屈,她知封君扬此人一向会哄人,忍不住拾起枕头去砸封君扬,气恼道:“姓封的,你非要勾我哭是不是,你话比谁说得都好听,你早做什么去了,”琇書蛧
封君扬被她砸倒在地,却是呵呵直笑,道:“我怎是要勾你哭,我不过是说我的心里话。”
辰年恨恨道:“你不是个好东西,”
封君扬笑道:“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早在飞龙陉见你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个好东西了。”
辰年瞪他两眼,可她此刻身上只穿了中衣,眼中有还带着泪,这两眼瞪得着实沒有什么威力,惹得封君扬轻声嗤笑,故意逗她道:“你这媚眼抛得实在太差,回头我得好好教你。”
辰年气恼,又要挥枕去打他。封君扬忙将她枕头夺下了,沉着脸教训道:“你背上有伤,心再开裂了。”
辰年这时也觉出背后丝丝拉拉地疼來,口中却是逞强道:“我才不怕。”
封君扬就勾唇笑了笑,轻声道:“我怕。今日里朝阳子见我,都恨不得要揍我。若是明日再发现你后背伤口裂开了,一准以为我又怎么你了,到时我可是有冤都沒处说去了。”
辰年初时并未听出他话里的暗示,直到瞧见他那笑容实在暧昧,这才明白过來,顿时又羞又恼,啐了他一口,怒道:“你真是好不要脸,”
封君扬却只是望着她温柔地笑,倒叫辰年拿他无法,只得别过了脸,不去看他。屋里正安静着,就听得门外有侍女轻声禀报说药已熬好,辰年吓得忙又缩回了被中,封君扬瞧着她笑了笑,这才起身去门口将那药汤端了回來,与辰年说道:“快些喝了,补气血的。”
辰年分明记得之前已喝了一碗,不由奇道:“怎地又喝,刚不是才喝过吗,”
封君扬淡淡一笑,道:“既然怕吃药,以后就不要去逞英雄,受这么多伤,只喝这些,算是少的了。”
辰年不疑有他,接过碗去一口喝尽了那药,却是说道:“你当我愿意去拼命,你说顶多半月就回,结果二十天都沒到,眼看着宜平要丢,我能怎么办,”
封君扬听得心里难受,道:“宜平丢了就丢了,用得着你拿命去拼,你少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是想死了就死了,也算是为我而死,我怎么也得记你这个情,把你寨子里的那些人和流民全盘接下,好生安顿他们。”
辰年被他说中了心思,一时沒得话辩驳,只嘴硬道:“才不是。”
封君扬笑笑,并不与她争辩。
辰年也不想再提问此事,便就询问封君扬眼下战事如何。封君扬简单地与她说了几句,听她又问鲁嵘锋与朱振等人的情况,便就答道:“倒是都逃回來了。”他停了停,看辰年一眼,忽地问她道:“温大牙与傻大呢,怎地不见他们两个”
辰年猜他两个该是遵照她的吩咐往北边逃了,现听封君扬问起,便就坦然答道:“我之前一直想着走,临出城前给过他两个交代,若是天亮还回不來,就叫他两个先走。”
封君扬虽早已猜到,可听她这话,心里还是难免有些不舒服,便就问道:“你会不会也要跟着跑,”
辰年答道:“之前的确是这样打算的,不过现在却改了主意。”
封君扬面色这才好看了些,正想着从辰年那里讨些便宜來,就听得辰年又说道:“阿策,你该知我的脾气。我说要,便是争着抢着我也敢要,可我若说不要,那就是我真的不想要,绝不是向你故作姿态,”
封君扬自觉委屈,低低地冷哼一声,问她道:“那你现在是想要还是不想要,”
辰年看着他,正色道:“我现在脑子极乱,你得叫我自己待几日,有些事情,我需得想清楚才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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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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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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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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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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