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法不责众。
这顿揍挨了,就算找几个人承担责任,总归是自己遭罪,很划不来。
程光亮搔着脑袋,又拿眼睛向黄天成求援。
黄天成却没管他,只顾埋头大步大步地朝前走。
程光亮让两名警察断后,倒退着往前走,他自己则紧跑几步,追上了黄天成,大步大步地跟着走,还在后面喊:“黄支书,你、你慢点,慢点!”
黄天成回头说:“你放心,我说了不跑就不会跑的!”
倒退着的警察走的慢,黄天成走的快,程光亮又不敢让后面的两名警察拉下太远,他夹在中间前后跑,累得够呛。
走着走着,葛青莲、杨秀玉走到了黄天成的身边。
先是葛青莲压低了声音,忧心忡忡地问道:“黄支书,你这是为什么?”
黄天成说:“他们要把黄宝胜他们十几个全抓走,我当然不能让,就说,你们把我带回去交差,什么时候把案子破了,什么时候就把我放出来。”
两人听了,杨秀玉就回头抹了一把泪。
黄天成见了,说:“你们不要哭!大不了蹲几天监狱,肯定轮不到我吃枪子!”
葛青莲也抹了一把泪,继续说:“三叔,刚才腊梅婶子听说你要被警察抓走,当时就吓晕了。后来又哭得昏天黑地,还是桂枝嫂拖住她,没让她到村委会来。”
黄天成就对葛青莲说:“你们就不要跟着我走了,回去好好劝劝她,叫她不要那么伤心。就这么一点破事,待几天就回来的,她未必还熬不住?”
葛青莲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样的话?”
黄天成笑一笑,说:“老夫老妻的,假模假样装正经做什么?”
葛青莲说:“三叔,在里面小心点,别让他们欺负了!”
“不能!”黄天成说:“我跟他们说,我是杀了人才被抓进来的,早晚是个死罪,你们要是欺负我,我就跟你们拼了。”
葛青莲听了,又背过头去抹眼泪。
正说着,田腊梅忽然披头散发地跑来了,从头上往下掉的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几缕头发紧紧地贴在脸上,胸前的扣子掉了两颗,幸好衣服被汗水或泪水浸湿了,贴在了皮肤上,有效地保护了胸前隐私。
在远处时,田腊梅发出的哭声是拉长了的号叫,像一匹受伤的母狼。
可到了近前,她发出的声音却近似一个婴儿的抽泣。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站住了。
陈小翠、刘艳红和张二丫三个人试图想去拉她,可不但没拉住,反被田腊梅推了一个踉跄,就不去拉了。
田腊梅径直冲到黄天成的身边,一下就把他抱住了。
看见田腊梅哭得这个样子,黄天成心里特别感动,他觉得只有自己的老婆,才能这样心疼,也才敢这样巴心巴肠地疼。他撩开了田腊梅脸上的头发,用手帮她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心里酸酸地说:“不好好在家里待着,你来干什么?”
田腊梅像小孩似的把双手箍在了黄天成的腰上,从远处看,像是撒娇的年轻恋人,口里却嚷着说:“我不让你走,不让你走!”
黄天成又露出了两颗黄黄的门牙,一边去掰田腊梅的手,一边笑着说:“你说不让我走,就不让我走了哟!你比王法还大呢!”
说着,掰开了田腊梅的手,又往前走去。
田腊梅急了,扑过去就抱住了黄天成的腿,一下扑在地上又大声叫起屈来:“黄老邪,你犯了什么王法?啊?犯了什么王法……”
说着,又恢复了受伤母狼一样的号叫,有些撕心裂肺:“别人坐牢,是抢了贪了杀了人了,你贪了什么?抢了什么?杀了谁呀?我就不让你走……你走了,燕子放假回来问,我该怎么跟她说……”
黄天成的两只脚被牢牢抱住,走不动,迈不开了。
女人的眼泪是有杀伤力的,也是会传染的。
首先禁不住冲击的是跟在人群队伍中的一些女人,这些女人可能还有被黄天成欺负过的,平时对他恨在心里,这时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他的种种好处来,于是泪水禁不住也夺眶而出,配合着田腊梅吟唱起了一首哭声大合唱。
连葛青莲也不计前嫌,加入了这支挥洒泪水的吟唱队伍。
这声音一放大,就影响了其他女人。
虽然她们平时没受过黄天成什么恩惠,可被田腊梅和那几个女人的或低吟浅唱或高歌猛进的哭声和伴随的泪水追逐着,也纷纷扬扬地抛洒地起泪花来,大雨赶小雨似的。
男人们的心先是被女人们的泪水泡酸了一会儿。
泡过一会儿后,女人的泪水就仿佛变成了油,点燃了他们心里被强压住的怒火。他们左想右想,还是觉得这事不公平!
黄天成去坐牢,确实冤枉!wWW.ΧìǔΜЬ.CǒΜ
黄宝胜和黄宝国,包括黄宝梁在内的几个汉子突然几步冲到两个气喘吁吁的警察面前,大叫了一声:“放了我们的黄支书,人是我们打的,你们把我们带走吧!”
两个警察还没回过神,更多的村民在后面跟着叫了起来,说:“是我打的!是我打的!”
一边喊,一边围过来,把警察和黄天成围在了中间。
程光亮和两个警察四面瞅瞅,像在寻找什么目标似的。
可找了一阵,很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程光亮把手插在腰间上,一面大口喘气,肚皮随他呼吸的强弱而起伏,说:“你们这、这是干什么?快让、让开,不能影响我们执行公务……”
叫了一阵,人群还是不散。
黄宝梁、黄宝国、黄宝胜、叶贵、陈三旺等人都纷纷说:“你们不把我们带走,我们就不让开!”
说着,竟一屁股坐在了路上。
其他村民一见,也跟着像小孩玩丢手绢游戏一般,围着黄天成和几名警察团团坐了下去,说:“要带就把我们全都带走!”
程光亮被众人眼里的怒火烧得熬不住了,急忙掏出手机打电话,可他刚说出一个“喂”字,黄天成一把将他的手机打掉了。
黄天成瞪了他一眼,说:“你想干什么?想调飞机、大炮还是坦克来,想把武警部队都喊来,是不是?你就是把公安局的警察全喊来,我谅你也不敢把他们怎么样?狗不咬人样子丑!”
见黄天成动了气,外面突然有个人喊了起来:“打他驴日的!打他驴日的!”
这一声喊,如同一滴水掉进了滚开的油锅里,当即就炸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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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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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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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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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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