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铭、范承和抵达岚海市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时了,两人直奔人武部小区,大兵和张如鹏已经等候已久了,请进家里,水没开喝,话先开说,高铭单刀直入说了:“情况我了解了一些,我得向你当面求证一下,如果是涉嫌绑架谋杀还有稀土走私,没二话,我们豁出去了……可特么要是你危言耸听,我们一会儿就走。”
这么直接,倒把大兵听愣了,想不出这位旧识何来的这么大火气。
范承和搭腔了,直道着:“大兵,高队现在是队长,辖区没破的案子多呢,要没什么大事你就给我们省点功夫啊,限期内的案子多呢,一个萝卜一个坑,这不抽不出人来,把自己抽出来了。”
“哟,太不友好啊。”大兵瞅瞅张如鹏,如是道,张如鹏对他也不怎么友好,白了一眼,不理他了。
“还有,你特么简直是胡闹啊,去董魁强家骗人家一辆车,回头又想兜售给大店乡那谁,自己差点没出来是吧?这事捅出去有多大你不清楚?四十多万的案值,放那个队也不是个小数目。”高铭道。
大兵不悦纠正着:“我没要车。那车肯定没户,黑车。”
“骗赃也是罪行啊。”范承和哭笑不得道,提醒问着大兵:“嗨,你《刑法》背得挺好的,怎么知法犯法啊。”
这会儿该大兵白张如鹏一眼了,张如鹏吃吃笑,肯定是这货打的小报告,他已经习惯事无巨细汇报上一级了,当然,这也是出于保护的目的。
“说吧,你说服了我,我留下,要说服不了我,我只能给你派俩协警凑数了。”高铭道。
大兵瞪着眼道:“你连我也信不过?”
范承和挖苦着:“快算了,你连孙副厅都敢算计,我们算个屁。”
说到此事,张如鹏喷笑了,高铭和范承和谑笑着,明显是有点信不过大兵,话说这和人品真没有关系,实在是行事方式诡异到让人无法理解。
大兵定定心神,回身拿着一包东西,然后坐正,严肃地盯着几人,郑重道着:“说服你们太容易了,就怕把你们吓着……开始了啊,你们纠结在什么地方?”
“首先,你怎么判定,陈妍的失踪,和董魁强有直接的关系。”高铭问,这是最简单的一个。
“栗勇军的见面你们肯定看到了,他被绑架前,是大店乡乡政府的下乡干部,环境检测专业,那些人要的东西是大店乡鄂澜山的矿口、浸池照片,还有全乡的土质检测详细报告,依照陈妍的作风,她肯定试图在做一个稀土滥采盗挖的爆炸新闻,可惜栗勇军被盯上了……时间是去年5月29日,当晚八时,栗勇军从大店乡刚回家,就被人绑上车了……一个小时后,网上就纷传绑架新闻,很凑巧的是,把董魁强、毛胜利,还有一位开车的马仔都摄了进去……我想这是陈妍的手笔,通过舆论去救人是她唯一能做的,你们同意吗?”大兵问。
那是详细的案发经过,已经经嫌疑人证实的,高铭点点头,大兵反问着:“这不就结了,陈妍在第二天早上就失踪了,就在岚海失踪的,你觉得会去哪儿……接下来的事处理的很艰难,栗勇军被非法拘禁,这是事实,网上纷传的肯定要有个解释,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个结果,董魁强几人主动投案自首,承认是抓错了,而栗勇军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得到了一笔赔偿……官方得到了一个完美的解释,个人债务纠纷,堵住了悠悠众口,而这几位,蹲了几个月到一年多不等,基本了事了……这里面有个细节,关押了栗勇军七十二个小时才投案,投案之前,陈妍已经失踪四十八小时了……”
高铭无语了呶呶嘴,直观地推断出,这是地下世界的危机公关和亡羊补牢,只要唬住栗勇军,只要让陈妍闭嘴,那就一切安全了。至于坐牢,那舍车保帅的作法,肯定在瞒着更重要的事或者人。
“好,陈妍的失踪我们接了,我们可以以查找陈妍下落为由,和岚海方面正常警务接触。第二个问题,你如何知道,董魁强和稀土走私有关?”高铭问,像故意难为大兵一样,提醒他道着:“别跟我讲推测那一套。”
“以你的智商,讲那个你懂不了,我简单讲。”大兵讽刺的高铭一句,不理会他的忿意,直接排着地图画册点着:“大店乡一带盗挖严重,而且临近赣南市,南方稀土主要产区,这一带,肯定有地下走私,你没意见吧?”
“嗯。”高铭和范承和点点头。
“那就对了,我查到了四张油卡的记录,董魁强的,全部在大店乡消费过,能说明吗?”大兵问。
“差了点。”高铭道。
大兵排着数据,又拿出来了一张单子道着:“还有一个高速大店口通行的记录,这是绑定银行卡的,在有记载的数据里,董魁强的车先后一百多次出入这里,不到两年时间,即便他进了监狱,这辆车仍然在出入大店乡,都是从这个口子下,那就一条路,您说能去哪儿?既然是去大店乡,您说他还能干什么吧?简单一点,其实到大店一带的,基本都是找货的。”
这个证据份量就重了,高铭拿着大兵的数据单子,纳闷地问着:“你怎么会有这些?”
“呵呵,他买车的地方我认识,那儿买车都送一批油卡,恰好有这类数据……不瞒你说,他在那儿买过十一辆越野车,你要找到更多数据,会很直观的……至于这个银行卡,董魁强根本没当回事,就和他车上的绑定在一块,非常好查。”大兵道。
高铭、范承和,齐齐瞪了张如鹏一眼,知道是基地的权限,张如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了,不承认,也不否认。
“好,就算有走私稀土,他似乎也不算一个重量级人物啊。”范承和道。
“当然,所以我就尝试了一下。”大兵道。
“尝试什么?”高铭愣了,似乎这个情况没听说。
“举报啊。”大兵笑道。
“嗯,就把孙副厅诳出来,让人揍一顿?”高铭讽刺道。
“错,那只是其中的一环,这么多年,盗挖滥采不可能没人举报;可恰恰奇怪的是,所有的举报和上访都悄无声息的消失,我从一开始就想,这中间肯定有人作梗,于是我就故意作了大量的举报信、照片,封成资料往上递……注意,我是实名举报,但所有出去的资料,留下的联系方式都不同。”
大兵解释着这个小伎俩,把要送达举报的单位分类,缉私一类、公安一类、政府一类、矿管一类、稀土局一类等等,一共十个类别,不同的手机号码……此时,都从箱子里拿出来了,精致廉价的卡片信号机,很少。
看到这儿,高铭明白了,这是自己带着信号引蛇出洞,而且可以根据最终发现,其中哪一个号码被盯上了,就能找到盯他来源的大致范围。
“送到那个单位的手机号被盯上了?”高铭问。
大兵懊丧了,拿着其中的一个卡片机道着:“就是这个号码对应的。”
这是从袭击孙副厅的几人身上查到了定位仪,仔细一看单子,号码对应的是……岚海、津门公安系统。琇書網
“特么的,你可真损啊。”范承和骂了句,这要真挖出去,估计又是自己人。
“是吗,如果我是个平头百姓,估计得被他们揍个生活不能自理啊,我离开岚海第二天就被盯了,当夜换了三个酒店,那几个货追了我好几次。”大兵道。
高铭摆摆手道着:“这个暂且不说,没有证据能证明的事,都是猜测。”
“明枪不怕,就怕暗箭啊,这事没法整啊。”张如鹏插了句道着:“你们是不知道,鄂澜山烂到什么程度,一片连一片的山头都被扒了,外人根本进不去,离着几里地不是拦你车,就是堵路放狗,人少不顶用,人一多,他们就先溜……我在哪儿听说啊,就不挖矿的当地人都能挣着钱,只要知道谁谁的矿口在哪儿,就按月收封口费,不给钱就举报……缉私上能查到的,多数就是他们内讧捅出来的,很少一部分。”
“现在不好查了,成气候了,缉私查到的越来越少,那说明他们的管理就越来越集中了,货源可能归拢到少数人手里了。”大兵道。
这藤缠麻绕的线索把范承和听懵了,他问着:“那到底怎么下手啊,又是失踪人员,又是走私团伙,又是盗采盗挖。”
高铭想想道着:“走私先放放,明天尹指挥可能给咱们派来位专家……大兵,我的意思是,我们以查找失踪人口的理由接触地方警方,可这个未必是个好主意啊,我们只要一现身,恐怕暗处的对手马上就会知道了……栗勇军一案里,高宏兵在逃,这个关键人物恐怕一时半会找不着,要成悬案啊。”
“呵呵,看来你们赞同我的观点了?”大兵不答反问。
张如鹏悻然骂了句:“把你臭美的。”
高铭笑笑道着:“暂且只能接受你的判断了,但这事的切入点真不好找,一年半多了,就有证据也淹没了,连陈妍的失踪也是,分局准备把这个发消息的人找出来,才发现她行李丢在旅社,人一天一夜不见面了……本来我想从这儿入手,可让你一说,我又不敢从这儿入手了。”
说到这儿,张如鹏莫名地捏着拳头,眼前浮现着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的影子,他恶恶道着:“高队,你要怕什么事,我们自己干,我就不信,一个活生生的人,还能就这么消失了?”
“张教官,你说这就没意思了,我们这不是来了么?这不是在商量主意么?”范承和道,对于这位教官还是有好感的,可好感归好感,难题可解决不了,几个人都心知肚明,一时的义愤谁也能做到,可要查到水落石出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更何况,是这种可能敏感的内外勾结的事。
谈到这儿就沉默了,众人像被齐齐雷劈了一通,无计可施了,这个时候就显出大兵的人格分裂优势了,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笑着道着:“同志们,人多力量大,你们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办法?”
“有话快说。”高铭道,正烦着呢,来是来了,他估计要空手而归了。
“有屁快放。”张如鹏道,一点也不客气。
大兵笑着道着:“其实我刚想了一个办法,有个很好的切入点,你们忽略了。”
“哪儿?”高铭几个齐齐问。
“董魁强啊,不关着呢吗?从他那儿下手啊,我们特种警察的思维和你们不一样,我们的理念是,直接接触永远比外围侦察有效,我们的方式是,从一切蛛丝马迹联系到事实,再通过事实去查找真相。”大兵道着。
不过没人信他,范承和道着:“那种滚刀肉,死都不回头,你想掏他东西,还不知自己挖稀土去呢。”
“还是省省吧,想审他没那么容易,既然蹲大牢都不吭声,你想一时半会掏到干货?”高铭明显不看好,对于这种坚定的无政府主义烂人,他是太了解了。
张如鹏想说什么,又卡住了,根本没怎么接触过嫌疑人,在这种事上,他知道自己经验太差。
当然,还有个经验好的,大兵笑了,笑着道着:“警察问他,他肯定不说……但要是个黑警察,是不是就可以和他交流了,这个封闭的时候他未必省过神来了,机会难得啊。”
嗯?张如鹏兴奋了,脱口道着:“对啊,他在董魁强家还诳走辆车呢。”
“那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去和董魁强交流?”范承和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谁说我不知道,我认识宗绪飞,给我车那位,那是董魁强的舅舅……还认识王特,那个家伙,和董魁强应该是一路的,其实只要若隐若现暗示几句,我想应该没问题的。”大兵笑着道,看着三位昔日同伴,那笑里浓浓的诱惑,又来了一句更狠的:
“这个地下链条要能刨出来,你们的达到的位置,可就成为别人仰望的顶峰了,我可是能骗过测谎仪器的哦不想试试?”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不觉间,被大兵勾引得蠢蠢欲动了……
……
……
凌晨五时,岚海第一看守所。
林管教带着大兵,高铭,自外层监区进入,接到省城四大队刑警的协查,要求对在押嫌疑人进行特询,被特询人是董魁强,刚出去几天又给逮进来了。
在不特定的时间询问这是常事,但奇怪的是,来的那位法警他认识,就是本市的,可更没想到的是,大兵只用一句话就说服了对方。
他说:我叫南征,举报大店乡稀土走私的是我,我知道你为什么愤怒,大店是你老家。
林管教愣了片刻,验过证件,他职业的敏感告诉他此事不简单,一言未发,带着两人,进了监仓的甬道,在摄像的区域死角他才轻声道了句:“别指望审下来,也别惹事,这里不是刑警队。”
“知道,说几句话,有记录的。”大兵轻声道。
到了监仓,咚咚擂门,片刻揉着睡意的董魁强被带出来了,那家伙白白胖胖看来生活的不错,带到了管教室,林管教守在门口,高铭履行的正常的询问程序,问高宏兵的下落,问认识不认识陈妍,问栗勇军的事情的经过,董魁强不愧是个老炮儿,不知道,不清楚,想不起来了,一推二五六,几次把高铭噎得直瞪眼。
高铭瞪眼,董魁强也瞪眼,斜斜瞪,根本不服气的样子。
“妈的,嘴倒挺牢……你,继续审审他。”高铭愤然起身,站到了门外,和管教对火点了支烟。
大兵主导之后,笑眯眯地看着董魁强,轻声问着:“不认识我了?”
“咝……”董魁强认出来了,是给他送判决的那位警察,这位警察不同其他人,在用眼神传达着一种暧昧,他下意识地侧头瞧瞧,发现那两位有意无意地,身形隐在门外那堵墙后了,然后他慢慢笑了,也给大兵传达一种暧昧的笑容。
不过笑了一下子,他瞬间翻脸了,轻声骂了句:“妈逼的,跟我玩花样,你还嫩了点。”
不知道是不是骂大兵,大兵无动于衷,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动一下,问着他:“时间可不多啊,别浪费。”
“少玩花样,我不认识你。”董魁强下意识往外看了看。
“你没必要认识我,不过,我认识这个人……”大兵起身,像让嫌疑人指认相貌一样,亮着手机屏幕上,他和宗绪飞面对面的那一幕,宗绪飞是侧脸,大兵是正脸,那照片看得董魁强一愣……接着又是一张,是大兵和王特面对面斟茶的一幕,看得董魁强眼睛直接直了。
唬住了!大道心里暗道着,弄进来确实有好处,他无从知道外面的真实情况。
“你是……”董魁强轻声,嗫喃,却没有说话。
“认识这两个嫌疑人吗?”大兵故意大声。
“不认识。”董魁强故意道,此时语言和表情不同步,让他无从判断了。
“再好好想想。”大兵拍着桌子,坐下了,然后声音低到几不可闻的分贝道:“我能做的很有限,顶多带几句话……上面在查你的事,一时半会出不去,有什么交待的,我带走……”
那声音低沉,表情凝重,眼光肃穆,而且紧张兮兮地直瞄外面,董魁强在这一刻终于全信了,他低声道着:“告诉我舅,去求求七伯把我捞出来。”
“好的,知道了。还有吗?”大兵轻声道。
“没有了。”董魁强摇摇头。
他妈的,这口风也太紧了,都不想跟“黑警察”说点什么,大兵心思一绕,轻声诱上了:“你的事,问题在栗勇军身上,这小子不知道怎么跑省城去了……万一出点岔子……那会,很麻烦的,得有人让他闭嘴,可你舅这儿,肯定不能动……大家一条船上的,可别出了岔子。”
大兵边说,边观察着董魁强脸上抽着的神经,一抽、二抽,还抽……大兵明白,这事有让他抽的效果,赌对了,这个绝好的理由让他心虚了。
董魁强却是实打实相信对方了,低声道:“找王特。”
“找了,可这家伙,不买我们的账啊……我觉得这个人可不好打交道啊,他谁都信不过。”大兵道,这绝对是准确,连自己都没忽悠到的人,警惕性肯定够高。
这么准确地指出王特的性子了,董魁强更是深信不疑了,他舔舔嘴唇道着:“告诉他,高宏兵让你代他问候……让他老实点,还轮不到他吃独食。”
大兵心里兴奋了,郑重点点头道着:“好,安心呆着,外面会尽快……啊,真他妈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半句是给董魁强听,另外半句,是给进门的高铭听,高铭进门烦燥地道着:“行了,找找毛胜利,等那个交待了,看你怎么说……带回去。”
蹲着的董魁强悻然起身,嘟囊骂了句,然后跟着林管教,被带回监仓了。
管教室里,高铭塞着耳机听着大兵和董魁强的轻声对话,一下子兴趣上了,虽然是简单的两个名字,可能反映出来的东西太多了,“七伯”捞人、如果要让栗勇军闭嘴,找王特、如果王特不听话,告诉他替高宏兵问候……然后他就不敢不听。
这可都是包着一层又一层保护层的黑幕,却没有想到一支烟的功夫让大兵也勾引出来了,大兵笑着看着高铭道着:“你不要太崇拜,我在这儿和这些人已经交流几个月了,太熟悉了。”
“我还真不是崇拜,要不是提前知道,我得把你当成黑警察了……接下来呢?落实一下‘七伯’是谁?”
高铭凛然道,这演技曝棚了,想骗过这些老江湖,可不是一般的难。
“不急,我觉得应该先去找王特一回,从他手里弄出一批货来最好,上面都不相信岚海有中重稀土走私……其实这个不难,我昨天输在大意上,今天有魁五这句话,整他问题不大。”大兵轻声道。
高铭滞滞地看着,莫名地想起在原始股案里,审蔡青和李振华时,那个蔫坏奇损,说句话都带坑的大兵,不知道那儿觉得可笑,然后这个阴森肃穆的环境里,高铭笑得忍俊不禁,怎么也停不下来,他甚至可以预见到,那位地头蛇王特,将要被大兵扛着“魁五”特使身份,给忽悠得找不着北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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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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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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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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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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