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嗡~~~~
低沉、悠扬,空旷遥远的汽笛声音,让人有回家的感觉。站在码头极目远眺,海天一线的地方,船影、鸥鸟、飘在天际的白云、起伏的浊浪,都如同展现在眼前的一副画卷,把岚海这座滨海小城装点得风致独特。
“汽笛两长,要求靠泊。”
临海而立的大兵,在记忆里翻腾出来这么一条经验,那些熟稔到已经忘记的东西,总会有什么情形唤起它,而一旦苏醒,可能会牵扯着许许多多的乡愁旅思。
是啊,想起了很多,小时候海岸边的嬉戏,拿着窗纱做的网捞鱼摸虾,光着屁股在沙滩地疯玩,那时候近岸的海水还不像现在这么脏,清凌凌的,能看到成群的鱼虾出没。不像现在,脏兮兮的处处漂着垃圾,不断扩建的楼厦,已经看不到夕阳下闪着遴遴光芒的沙滩了。
“于磊……”
他喃喃着第一个名字,这是张如鹏告诉他的,在特勤的遗书里,大兵留下的紧急联系人居然不是父母,而是这个在他记忆里已经没有踪影的名字,后来张如鹏查到了,是他参军的同期战友,当年一个街道出了三位参军走的,南征、于磊、马良臣。
可惜,全部没有记忆,仅能通过公安的户籍系统查到,更让大兵意外的是,在问及父母情况时,张如鹏啥也没说,只告诉他,回去就知道了……而这种口吻,明显意味着可能会有什么事。
于是大兵在回家的三天里,在小区外徘徊了三天,在能望见自己家门的地方遛达了三天,不但没有见到他留着照片的母亲,甚至连一个认识他的人都没碰到,这个故乡,成了他举步难行的他乡。
“哎哟,这怎么回去啊?”
他摩娑着手机,就查到妈妈的号码了,可不知道什么狐疑在作祟,愣是没勇气打,后来寻思明白了,当兵三年加上离乡又是三年,不陌生才怪,他真想像不出,儿子杳无音讯,父母是怎么熬过来的。
“不能就这么回去啊,要知道我连家也忘了,还没准怎么伤心呢……对,先找这个于磊。”
他终于思定了,失忆,失去家庭的记忆,可能痛苦的不是失忆者,而将是他们的亲人,这份痛大兵可舍不得带给亲人,那怕就伪装,也得装成个正常点啊。那怕就过得再差点,也得装得很牛逼哄哄地回去啊。
他边想边走着,步行过了两条街,在城市一处标着“特马德汽车文化园”的地方停下来,这名字真他妈的,就叫特马德,真不知道那个脑残想出来的。
又看了几眼张如鹏提供的户籍资料,很认真地记清那张叫于磊的脸,是个圆脸,嘴角很不和谐地长了颗媒婆痣,应该很好认。
踱步进园,不是什么文化园,就是个卖车的地方,平行车进口,可能要比内地便宜不少,数位穿着靓丽的姑娘正陪着客户看车,有服务员瞟大兵一眼,却没有人来招呼他。
这个不意外,大兵现在已经换上了普通而又普通的短衫加长裤,再加上那双地摊上随便卖来的运动鞋,就气质再佳也逃不过这些推销的利眼……这号穷逼顶多骑俩轱辘的自行车。
嗯,看见了……胖了一圈的于磊,要不是媒婆痣还在,怕是得认岔了,他腼着肚子陪着一位客户从财务上出来,把人往一辆车上请,这人不知道是眼拙还是根本眼瞎,直接把大兵忽略过了,大兵耐心地等着,直等着于磊办完事,一摇三晃地进来,然后他要说话,于磊表情不怎么热情地向他招招手:
“来吧……我以为你狗日的死外面了,这么多年都没音讯。”
嗯,这口吻,应该是死党了,大兵亦步亦趋跟着他,进了会客的玻璃隔间,于磊大咧咧坐下,还没等大兵开口就道着:“说吧,啥事?只要不过份,还是可以满足你的。”
“什么过分?满足?”大兵愣了下。
“嗨你以为我傻啊,多年不见的朋友突然上门了,就两件事,第一件,借钱;第二件,要结婚,就不借钱也要掏钱,你属于哪一种?”于磊道着,这表情让大兵觉得莫名地可恶,想摁住揍他一顿。
他耐着性子道着:“我不借钱,也不结婚,我就找你来了。”
“当年那事,我特么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居然来找我?”于磊拍着桌子,怒目而视,惊到外面了,他起身关起了门,站在比他高一头的大兵面前,愤然肩膀一靠,把大兵靠过一边,气咻咻地,像随时要发作一样。
坏了,我当年……难道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可不对啊,我为什么还在特勤遗书里留他的名字,那是出任务前的一项事务,是预防有意外后,会有人给你来处理后事。
“不管你为什么来了,想要我帮你,哥扔给你俩钱……要求我原谅,趁早滚蛋。”于磊下逐客令了。
大兵更懵了,真想不起来啊,他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我是失忆了。”
“看得出来啊,你要是得意了,还会来找我?”于磊撇嘴不屑道。
“我是想不起以前的事了。”大兵提醒着。
“是啊,你也没脸想啊。”于磊挖苦道。
“我跟你说,我是脑袋受伤了,有问题了。”大兵解释着。
“你不光脑袋有问题,你这心里也有问题知道不?狼心狗肺。”于磊拍着桌子发泄道。
哎哟……大兵快气哭了,怎么就这么个简单问题,解释不通呢,他不解释了,掏着自己的资料,那是一份医疗证明,拍到了于磊面前道:“我是失忆,人格分裂,身份识别障碍。”
这下于磊总算明白了,拿着诊断书细细看过好几遍,然后瞪着大兵问:“玩我是吧?失忆了还记得我?”
“不是,我是通过户籍查的,我们……应该是战友,对吧。”大兵道。
“哦,当警察的有这方便啊,怎么失忆的?”于磊问。
“这儿……”大兵指指自己的脑后:“挨了一甩棍,又掉河里,差点没活过来。”
于磊表情肃穆,瞪着大兵,看了许久,当他发现大兵的眼神确实不像记忆中那样,然后开始慢慢相信了,掩饰不住地惊讶,大兵道:“我什么都忘了……也不好意思回家,就来找你来了……你……”
哈哈哈哈……于磊突然爆出来了一阵狂笑,笑得脸贴桌子,手拍腿跺,别提多兴奋了,比一下子把车场的车都卖了都兴奋似的,笑了几分钟都停不下来。
“至于吗?我失忆,把你高兴成这样?”大兵问。
“报应……报应不爽啊,哈哈。”于磊好容易才停下来了。不过却是幸灾乐祸的看着大兵,像是在寻找以前那位战友的影子。
“那个……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看你像和我有仇似的?”大兵好奇问。
“嗨你个孙子,你可真忘得彻底,记得咱们复员回来吗?我家里好容易给我介绍了个对象,我相亲心里没底,就特么带你去了,让你吹捧吹捧我呢……你忘了?”于磊气咻咻地问。
“我真忘了,难道我没吹捧你,就恨我恨成这样?”大兵不解道。
“吹你倒吹了,问题是,回头就吹成你女朋友啦……嗨我说你这人真不算人,你特么撬走就撬走了,回头又来个始乱终弃,一眨眼找不着人了,隔了几年又冒出来说了……我失忆了,我把以前的事全忘了,嗨,我说,事情要都这么办,那可容易多了啊。”于磊愤然道着。
本来大兵很生气,一下子全成羞愧了,他难堪地扶着额头,就当过骗子,也嘴拙了,嗫喃半天才憋了句:“真对不起……我,我不辨解啊,我就坐这儿,让您出出气,等出够了,再告诉些过去的事就成了。”
“骂了两句能解气啊?我特么恨不得揍你一顿。”于磊怒道。
“那也成,反正解气就行。”大兵道。
话到这份上了,却是把于磊给将住了,他气了半天,长长一叹,起身了,大兵以为他要走,却不料他只是起身给大兵倒了一杯水,放他面前,自己拿出手机来拔着,拔通了,叫了一声:“老马,中午来我这儿,大兵回来了……哪个大兵?能有几个,南征呗……能怎么样?脑残了,正坐这儿呢。”
“你……也知道我叫大兵?”大兵愣着道。
“你考我啊,你脑残了,是不是就巴着别人都脑残啊?你光屁股时候就叫大兵。”于磊装起手机,翻了他一眼。
训练营的代号是自选的,很多人选一个易记的,可能……大兵在想,自己选了一个乳名吧。每个人都有一个特定的符号,“大兵”这个符号,看来跟得自己够久了,久到成为仅存的记忆。
那么对面的这一位呢?大兵看到了余怒未消,看到了心有不忍,看到了唉声叹气,于是他就像回忆起警察的身份之后变得难堪和尴尬一样,在警察身份之处,似乎还有过一个让他尴尬、让人不齿的大兵,最起码,撬走哥们女友的事,就让他觉得抬不起头来。
“你……能告诉我点什么吗?”大兵小心翼翼地问。
“想知道什么?小学开始我们就同病相怜,你被你爸皮带抽,我被我妈条帚揍,初高中吧,咱们同流合污,你比我强,好歹上了三年专科,我在家待业,后来就一块当兵去了,部队上认识的老马。”于磊轻描淡写一句,把前半生就说完了。
“在部队……你是?”大兵小心翼翼又问,自己是行刑枪手,那这位?
于磊一听这个警惕了,制止动作道着:“别提你干的事啊,滲人呢……我能干什么,每天扛杆枪,傻逼逼地对着摄像头杵根杆……哎对了,你能想起你干的事来?”
“你指行刑?”大兵道。
“噢,也对,那事就伸腿瞪眼也不应该忘了……算了,不提了,咱们那年命不好,全轮着当武警守监狱,比坐监狱的还没出息……噢,噢,我忘了……大兵,你突然离开,是不是任务?听老马说好像你被招蓦了?”这位车商看大兵这样子,突来这一问。
看来瞒不过战友,也不用瞒,大兵点点头,没说话。
“这就对了,我说不能无缘无故消失吧。”于磊的心态仿佛释然了,有点可怜地看着大兵,吧唧了好几次嘴才道着:“不是我说你啊,大兵,你这人就是太想出人头地了,结果吧唧摔地上了,这可真是头着地了,脑残了……得到什么了?抚恤金,够买辆车吗?荣誉,能特么当房子住么?任务我就不问也知道,又是去抓什么坏人了?还用抓吗?和你穿一样制服的,基本就没什么好鸟……”
大兵眼睛瞪圆了,这可是侮辱到他的职业了,刚要发作,又一位急匆匆地奔进来了,远远嚷着,于磊起身迎着,这位也是红光满面的,留着个平头,一身薄夹克,肚子凸着,那拉链肯定是系不住,上得前来,一把抱着大兵,来了个重重的拥抱,那肚子顶得大兵老难受了,不过这热情可假不了,绝对是……必须是……战友加基友的那种。
“别假迷三道的,好不好。”于磊泼凉水了,马良臣剜了于磊一眼斥道:“去去去,你个奸商,别记着那些鸡毛蒜皮的旧事啊,哎大兵,他说你什么失忆……到底怎么回事?”
于磊一把拿起诊断书扬着道:“脑袋瓜被人敲了。”
“哦。”马良臣吓了一跳,细细一看,就在大兵觉得被人怜悯很不舒服时,马良臣却是安慰着:“这是因公负伤,医药费全免,能在单位坐吃到老了……哎呀,国家的人了啊,这辈子算是养定你了。”
这话……怎么听着味道不对?大兵苦着脸,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于磊却是呲笑着告诉他:“想起来了吗?马哥已经从司机,晋升为区政府机关事务管理局车队队长,专门给领导跑腿卖嘴,也算干部编制了……哎马哥,你们单位车保今年不能给别人啊。”
“知道知道,我敢不照顾你吗?哎,怎么站着,坐坐……磊子你忙吧,我订了桌饭,就咱们战友仨,一会儿你开车啊,现在公务员查得严,中午都不怎么敢出去……”马良臣说着,于磊出去忙店里的事了,这时候,终于有大兵的说话机会了,他想想思忖道着:“马哥,我其实想知道点……”
还没说完,马良臣的电话响了,他不好意思地说了个对不起,拿着电话接着,是要走的,安排了三分钟,说完了,看着大兵,等着他说。
“我其实是,想不起我家里的情况,我想……”大兵嗫喃道。
想啥还没说,电话又来了,马良臣一瞧,不好意思道,领导的不敢不接,赶紧接,要车,好的,马上安排某某司机,到某某地点等着,安排五分钟,完了,又看着大兵。
大兵几次想说,不自然地看着马良臣手里的手机,还好,没响,他理理思路,将要开口,那手机恶作剧一般,响了,马良臣一瞧,呀,老婆的,更不敢不接。
再一次接完看大兵进,大兵这回就不失忆也把自己想问的忘了,他咬着下唇,哭笑不得地看着,马良臣不好意思地道着:“哎呀,看我现在成什么德性了。”
“没事,马哥,身不由己,我理解。”大兵道。
“哟……哟……这和以前,变化挺大的啊。”马良臣似乎发现大兵什么了。
“马哥,您在部队,是干什么来着?”大兵好奇问,似乎潜意识里,想找到一个和自己一样的。
嚓嚓嚓,马良臣虎着脸做了个切割动作,大兵一兴奋,却不料马良臣一摆手道:“别误会,你那活我可不敢干,我在后勤,炊事班呢。”
“啊,大师傅?”大兵被逗乐了。
“嘴馋人懒嘛,当大师傅正合适,就我那厨艺,出来都差点去开饭店去……兵啊,你这是,又是执行任务受的伤?”马良臣后半句放低了声音。
外界不可能知道,那怕就登报的照片,肯定也进行过巧妙的修饰,大兵点点头,没往下说。
“哎,我说你人聪明是聪明,可就是经常聪明反被聪明误,你给我说过招蓦的事,我一想就不对劲,跟你说,你又不信。”马良臣懊恼地道。
“招蓦这种事,我能告诉你?”大兵不信了。
“具体我不知道,你当时说,招蓦志愿者,又是省厅直接招蓦,而且又跨警种,而且又提干,授衔也升级……我就想,有问题了。”马良臣的声音更低了。
“什么问题?”大兵问。
“跟咱们在部队一样,改善伙食,发补助,还让你入党,评优秀……那接下来就肯定是去出危险任务啊。”马良臣小声道。
这个思维是怎么转过来,大兵一下子懵了,他道了句:“这其中有必然联系?”
“你说能没有啊,没背景没靠山没钱没门路,凭什么让你上个层次啊?特别是你们那行,没爹没钱可拼的,就得拼命……比我们还强点,我们是拼命都没机会。”马良臣说着,把于磊给大兵倒的水一饮而尽,大兵懵懵地瞧着,有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似乎和曾经熟悉的环境,有点格格不入。
瞧吧,昔日的战友,刚才和他怒目相对的于磊,现在正点头哈腰陪着两位年轻人看车,部队训练出来的标挺身姿,已经佝了。
瞧吧,这位混进区政府当差的战友,一接电话又是习惯性地佝腰像随时准备卑膝的样子,连大师傅的气度都没了,像特么个大茶壶。
回忆着在档案里看过的两人照片,莫名地一股浓浓伤感袭来,让大兵无可名状地感到一阵失望。xiumb.com
是为自己?还是为战友?或者是为这个自己已经陌生的故乡?
他说不清,不过还好,总算有两位认识他的人了,就千错万错曾经有过多少错,都抵挡不过重逢的兴喜,到了中午,于磊驾车载着两位,直奔饭店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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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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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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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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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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