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喝上了?”
钺微微皱起了眉,琥大都念叨了多少回了,有伤不宜饮酒。
可他倒好,莫说是忌口了,就连稍加克制都没能做到。
一喝起来就没完,偏偏又是个酒坛子,想把他灌醉那可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钺站定在他的面前,他站在台阶之上,原本就颀长的身量更高了许多,钺此时站在他的面前,视线才不过刚到胸膛的距离。
钺随意扫了一眼,脸上却猛的升起一阵热度。
绯的衣裳,前襟毫不在意的大敞着,露出一片光洁精壮的胸膛,映着钺光散发出白瓷的光泽,却因酒意而染上了靡丽的嫣红。
钺不动声的垂下了眼帘,方才那一瞥却始终在眼前挥之不去。
“高兴。”
钺避开了视线,却避不开紧紧黏在她身上的灼灼视线。
甘冽的酒气喷在她的耳边,还有刑低沉沙哑的嗓音,钺的耳根蓦的一热,只觉全身上下从耳根开始突然烧了起来,仿佛就连那清冷的钺也染上了靡丽的艳。
“你醉了。”
钺低低的开了口,语气十分的肯定,声音却带了连她自己都没有觉察的慵懒魅惑。
“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钺。红鸾有意红鸾动,岂容香帐残春意。”
温热的唇已经凑到了她的耳边,声音低的有些听不真切,钺怔了一瞬,猛然回过神来,却觉整个人好像熟透的虾子,仿佛正由里向外散发着热气。
“你这又是从哪学来这么些不正经的东西?”
钺羞恼的抬眼瞪了他一眼,总觉这人睡了几千年,脸皮倒是越发的厚了,也不知道他都是从哪学的这么些**词艳曲儿。
“左右就记住了这么一句罢了。还要多亏了当初乜舞楼的头牌霓裳姑娘整整唱了三天,我才勉强记住了这么一句。”
“是么,我怎么不记得乜舞楼还有这一号人物,没想到君上大人对乜舞楼竟然如此熟悉。”
钺故意装做了不以为意的口吻,面上摆出了一副灿烂和煦的笑颜,可是那一扫而过的眼波却泄露了些许情绪。
刑挑眉一笑,不顾她的僵硬和抗拒,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贴在她的耳边说道。
“不仅是乜舞楼,便是这煜都里所有的花楼我都逛遍了。”
钺眼神一顿,心里一把无名邪火腾地烧了起来,恼恨的大力推着刑的胸膛。
可是拥在她腰间的手臂不仅没有丝毫放松,反而越发的用力,让两人之间的空隙再也不复存在。
裸露在外的脖颈不时碰触着他微凉透着灼意的皮肤,滚烫的大手几乎覆盖了整块后背。
滚烫灼热的温度让人不由得有些头晕目眩,钺不住地挣扎着,却因为刑的一句话逐渐平静了下来。
“我以为只要置身于那些灯红酒绿之中就可以不再去想,可是越喝反而越是清醒,只觉身边空无一物。”钺沉默了许久,逐渐停止了挣扎,反手相拥依偎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她想起方才走进院中的时候,明明只是看到他随意慵懒的倚在廊上,便已足够驱散她心里因肖未的离去而升起的抑郁离愁。
“我爱你。”
“你说什么?”
刑的神情猛然顿住了,像是不可置信一般抓住了钺的双臂,迫切不安的追问道。
可是无论他怎么追问,钺都不肯再重复,只是低垂着头一味的埋在他的胸膛之间。
不用看也知道她的脸早已红成烂熟的柿子。
她从不曾亲口对他说过爱这个字,她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可是当她终于说出口的时候,却听出了他语气之中的狂喜与动容。
如果她能够早些说出口,诚实的面对他,面对自己,那么他们之间是否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
“等这件事结束了,我们就成亲。”
“。。。你是当真的?”
这下连刑的手也僵住了,竭力维持着平静的声调,可是他的眼眶却隐约泛起了湿意。
“恩,等这件事结束了,我们就成亲。我不再是谁的姐姐,你也不再是谁的师父。让我们变成彼此唯一的所有物,永不分离,好么?”
钺的声音很轻,却第一次主动许下了某种关于永远的誓言。她一边说着一边走上一步,主动抬起手环住了刑的脖颈。
刑的目光直直的注视着她,像是想要就这么看进她的深心里去。
“这一次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你既然已经做了选择,我就绝不容许你再逃避徘徊了。”
“当然。”
钺的话音落下的同时,温热的唇瓣已经堵住了刑接下来的话。
一阵夜风吹过,带起那一袭绯的衣角,将那一抹玄笼罩其中随风翻飞,亲密无间。
月末二十,宜祭祀入殓,忌嫁娶入宅。
先帝丧礼入殓的日子终于到了。
对于景帝,钺一直是心怀愧疚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她与景帝虽然只见过寥寥数面,可是景帝却从不曾亏待于她,甚至于用接二连三的盛宠宣告天下,她不仅是永宁王的妻子,更是他唯一的儿媳妇。
可是她却辜负了景帝。
若是没有那件事,那么景帝也不会这么突然就去了。即便身患旧疾,可毕竟已经拖了这么多年,未尝没有更长久的以后。
可那终究只是如果,就好像这世上大部分的悲剧,都来的如此突然令人猝不及防。
这一日,钺专门起了个大早,只想着悄悄去送他一程。
毕竟生死虽已不可逆,可是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他这最后一程。
可是她刚打开房门,却见刑早已等在了门外。
“你。。。”
“走,我陪你去送他最后一程。”
“可是你的伤势。。。万一被人发现了。。。”
“无妨,已经没有大碍了。而且你一个人去,我实在有些不放心。”
“。。。也好。”
钺默了一瞬,片刻后脸上却绽开一抹清浅的笑意。主动伸出手放进了刑摊开的掌心之中,两人相携走出了一头牛。
楼中一片静谧,谁也没有察觉到这两人的悄然离去。
按祁国祖制,先帝下葬,巳时起灵,继君扶灵,太后主持丧礼。
两人悄然出了一头牛,还远远未到时辰,锦绣大街上一片死气沉沉的肃穆,却已聚集了三三两两的人群。
等到了时辰,恐怕这锦绣大街又要被观礼的人群围上个水泄不通了。
可是这般架势却像极了永宁王大婚的场景,可是短短数月的时候却已经从张灯结彩的红变成了生离死别的白。
两人出了一头牛,钺正愁着找个既隐秘又能看到情况的地方,刑却指了指不远处那一座高耸的塔楼。
伊祁皇室的祭天塔,煜都城内最高的地方。
这一座祭天塔距离皇城不过咫尺之遥,塔上有一牌匾上书祭天塔,世人皆知此处乃是伊祁氏皇族祭天的圣地,寻常人不可擅入,却鲜有人知道,这座塔还有另一个名字,冥楼。
塔上十九层,祭天祈福,直入云霄,塔下一层,暗无天日,人间地狱。
这也实在太冒险了。
钺刚想阻止,可是刑不由分说已经挽起钺的腰,飞快的带着她穿过人群向着祭天塔的方向去了。
两人在塔上找了个既隐秘又能博览全城的地方,也不知等了多久,只见锦绣大街上果然如她所料那般逐渐挤满了人,眼看着距离巳时只剩不到半个时辰了,紧闭着的皇宫大门这才终于打开了。
随之出现的却是一列列整装有序的军列,不急不缓的穿过那扇大门跑了出来,列在锦绣大街的两侧,挡在了百姓身前。
等那一列列军列站定之后,一匹枣红骏马头前迈出了大门,骑在那马背之上的却是身穿战甲英姿勃发的肖未。
“叶烁光宫变事败身死,肖未立了大功,甄家正式递了帖子,说是甄老将军年迈病重,已不堪重任,请旨正式辞去大将军之位。宣帝同意了,同时晋肖未为大将军。虽然还没有正式下旨昭告天下,不过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我收到消息宫中已经在拟旨了,详细景帝大丧过后不出数日就会正式下旨。一旦昭告天下,肖未就不再只是西军少将,而是祁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将军。”wWW.ΧìǔΜЬ.CǒΜ
刑的声音淡淡的响在耳畔,钺明明把那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晰分明,却只觉得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切。
肖未。
那个面容白皙清隽,一见了陌生女子却脸红似朝霞的肖未,那个豪情万丈不问身份只一心将她当做妹妹的肖未,那个为了祁苏一意远走弃文从军,却又为了祁苏重返煜都深陷泥潭的肖未。
他即将成为军中第一人,祁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将军了。
可是当她凝望着此时骑在马上的肖未,却觉得此时的肖未虽然身穿这一身象征着无上荣耀的大将军战甲,却再无初见那时的意气风发肆意潇洒了。
这一身尊贵无比的战甲,究竟困住了多少人,又浸透了多少鲜血,到底是荣耀还是枷锁?...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猫扑中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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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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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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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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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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