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湖和三眼塘之间不到四百步的通道在两岸哗哗的湖水之间沉静无声,几个曹军士卒站在营门前的敌楼上,全神贯注的盯着东方的夜色,虽然他们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但他们却不敢大意,十里以外就是张飞的大营。如今张飞已经被围住了,粮草也快要断绝,谁知道张飞会不会发疯,他手里可还有着上万的人马,一旦急了眼过来偷袭,就凭现在这几千人,根本不是对手。
所以守夜的士卒提足了十二分的精神,小心戒备着。
“队率,你听,前面好象有声音。”忽然一个士卒拉住了身边的队率,小心的说道。
队率看了他一眼,侧着头细听了听,远处隐隐约约的传来一阵沉闷的声音,他运足目力看了看,却什么也看不到。他跳下敌楼,一下子趴在地上,将耳朵贴在地面上倾听,脸色立刻大变,翻身跳起,纵身大呼:“击鼓,敌袭!”
敌楼上的士卒一听,连忙抢到鼓旁,摘下鼓槌,用力敲响了示警的战鼓,急促的鼓声冲天而起,一下子打破了沉寂的夜色。
远处黑沉沉的夜里,忽然亮起了上百支火把,接着很快又变成了上千支,形成数条蜿蜒的火龙,张牙舞爪的向前扑去。锋将向条一马当先,长矛斜指,对身边的士卒厉声大喝:“冲上去——”
在黑暗中小心谨慎的走了一个时辰的士卒们复见光明,压抑了很久的心情立刻找到了释放的机会,他们齐声大呼,挥动手中的武器,加快脚步向前冲去。对面的曹军惊慌失措,一定是没有准备,今晚一定能杀个痛快,打个大胜仗,扫一扫最近的晦气。
“杀——”前军一千人吼叫着,一往无前,脚步声越来越响,渐渐形成震耳欲的咆哮。
对面的曹军营中,报警的鼓声此起彼伏,很快亮起了无数的火把,杂乱的脚步声远远传来,似乎其中带着无边的惧意。向条心中特别快意,他高举着手中的长矛,嘶声大吼,士卒如潮水一般从他身边经过,扑上两里步以外的曹营。
七百步……
六百步……
五百步……
向条兴奋不已,闻名已久的五子良将乐折冲也不过如此,居然被自己劫了营,真是意外之喜。他挥起马鞭,正要纵马上前,忽然听得前面一阵惊呼,随即传来一片惨叫,接着前锋乱成一团。
“什么事?”向条大怒,指着一个亲卫叫道:“你快过去看看。”
亲卫还没跑几步远,一个士卒匆匆的跑了过来在向条马前跪倒:“将军,曹营在前面挖了一条深沟,我军前锋掉入沟中,死伤无数。
向条吃了一惊,连忙来到前面,只见路中间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洞里传来士卒们的惨叫声。向条正要招呼人将洞口上乱七八糟的树枝挑开,忽然听到一阵怪异的啸声,他心头一紧,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两个亲卫已经和身扑了上来,一下子将他扑在身下。
一阵箭雨带着死神的狞笑,瞬息而至。
被大路上忽然冒出几个洞吓住的士卒们还没回过神来,好多人连盾牌都没来得及举起来,箭雨已经飞到面前,前排的士卒纷纷中箭,惨叫声不绝于耳。
前军大乱。
……
乐进坐在帐中,就着摇曳的灯光,细心的擦拭着手中的长刀。这把长刀是曹冲让蒲元特地为他量身订做的,乐进个子小,却偏偏喜欢用长刀。汉军的标准长刀四尺的,他的长刀五尺,几乎接近他的身高。他这把刀的刀柄也比是的刀长出一些,可以单手持握,也可以单手持握。乐进就凭着这比别人长一尺的长刀,在将才济济的曹操帐下从一个帐下吏做到了折冲将军,这其中不仅有他舍生忘死的勇敢,更有他多谋善断的用兵天赋。
曹冲特地为他打造了这把刀,据说用的是一块陨铁,孝桓皇帝延熹七年三月落在右扶风的,是蒲元花重金收购来的。这把刀和乐进以前用的那把刀规格一致,略微重一些,手感极佳,蒲元的手艺不是盖的,说是削铁如泥,基本上没有什么吹嘘的成份。乐进拿到这把刀之后,一直带在身边,连睡觉都不开他一伸手就能拿到的范围,每天晚上睡觉之前,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把刀抽出来,用丝帕细心的擦拭一遍,虽然这把刀到他手中,还一次没用过。
乐进脸上露出如见到初恋情人一般的笑容,他得意的将刀竖了起来,映着灯光,打量着刀身上斑瓓的花纹,眯起了眼睛,爱不释手,连远处的喊杀声都似乎没有听见。
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手腕一抖,长刀化作一条银龙,笔直的指向帐门口。帐帘掀开,一个中等身材,却极是彪悍的大汉低头走了进来,一抬头看到指着鼻尖的长刀,他下意识的连退两步,一下子撞在帐篷上,撞得帐篷轰的一声巨响。人还没站稳,他已经抬手抽出了腰间的长刀格了过来,只听得“嗤”的一声轻响,长刀被乐进手中的长刀如割纸一般截为两断,半截断刀“当郎”一声落在地上。
“将军?”那大汉这时才看清面带得意的乐进,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着手中的长刀,立刻苦下了脸,心疼的看着手中的半截长刀:“将军,你这是……唉呀,可惜了我这把好刀啊。”
“扒皮周,你那也叫好刀?”乐进撇了撇嘴,随手拿起身边以前用的那把长刀扔过去:“这把刀赏你了,省得你天天眼红。”
扒皮周大名叫周奔,是个猎户,力大无比,能生擒虎豹,他出售的毛皮都是最完整的,所以得了个外号扒皮周。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被乐进看中带入军中,做了他的亲卫队率,跟着乐进征战十年了,一直忠心耿耿。他打起仗来和乐进一样不要命,有进无退,所以每次打完仗,他的长刀都要换几把。自从乐进得了这把宝刀之后,他看中乐进原来用的那把三十煉已经很久了,没想到今天乐进却把这把刀赏给了他,让他开心得咧着大嘴直乐,把要回报的事情都给忘了。
“别笑了,快说有什么事。”乐进一笑,甩了个刀花还刀入鞘,用刀鞘敲了敲周奔的胸甲,沉重的长刀在他的手里轻若无物,如臂使手:“前面吵得很,是不是已经打起来了?”
“哦!”周奔这才醒过神来,连忙将腰间的刀鞘抽出来扔给随后冲进来的侍卫,一边将乐进送的刀小心的插好,一边得意的笑道:“将军,正如你所料,张飞那个贼子向这边突围过来了,他们没防着路上的沟,一下子掉进了好几十个,接着又被我们一阵长箭撩倒上百个,那个前军将领说不定都没命了。”
乐进呵呵一笑,轻轻的抚着下巴的短须:“这个张翼德当真以为我乐进好欺负么?扒皮,前面全部准备好了?是三条沟吧?”
周奔得意的一笑:“将军,准备好了,这些降卒打仗不行,挖沟倒是真快,这才一个时辰,就有营前挖了三条沟,我估计张飞一定要气得跳脚了。”
乐进手中有三千降卒,一听说跟着乐进来堵截张飞,他们都吓得直哆嗦。在张飞手下久了,他们几乎每一个人都很怕张飞,现在居然要和张飞打仗,对他们来说,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一个个情绪很不安定。乐进却对他们说,你们不用怕,张飞来了,我不要你们去打仗,你们的任务不是打仗,而是挖沟,仗一打起来,你们就给我退到后面去,最多运运军械,打打下手,不要你们和张飞面对面的交战。
降卒们一听说不要和张飞照面这才安了心,挖起沟来倒是很卖力。说实在的,他们虽然是降卒,但到了曹营之后没有受到什么歧视,除了衣甲军械一时不能向曹军看齐之后,伙食军饷都和曹军一视同仁,也能每天都吃上两块肉了。乐进也从来没有歧视过他们,对他们也很照顾,不让人欺负他们,现在又不让他们上前线,只让他们挖挖沟,哪能不尽力。乐进一声令下,一个时辰的功夫,三千人在乐进的营前就挖下了三道宽两丈,深一丈,长二百步的沟。
“将军,你还真是神了,这些废物都能发挥这么大的作用,也只有将军能想得到。”周奔咧着大嘴笑道:“我就说嘛,将军怎么会对这些人这么客气,原来是准备让他们挖沟的。”
“这是公子教的。”乐进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收拾了一下衣甲:“把降卒都撤到后面去,让我们的人层层堵截,不要硬顶,打一阵子就放弃一道,能挡张翼德半夜就行了。”
周奔应了一声,刚要出去,乐进又叫住他,想了想说道:“把那些降卒撤到后面十里的莲竹塘,在那里再挖一条沟,要深,要宽,把塘里的水引过来。”
“诺。”
周奔跑了出去传令,过了一会儿又转了回来,乐进已经在侍卫的帮助下穿好了衣甲,紧了紧腰间的长刀,大步出了帐门。
张飞没想到善战无前的乐进居然挖起了沟,一上来就吃了个闷亏,连掉进去的和被后面的人推进去的,一共有二百多士卒掉进了坑里被活活踩死。接着劈头盖脸射过来一阵长箭,又放倒百十个。张飞趁兴而来的士气一下子被打击住了,士卒们深怕再次踩到沟里去,看着眼前的路却不敢前进,奔跑也就变成了龟速。
张飞虽然恼火,却不慌乱,他组织起士卒用盾牌掩扩护着长矛手上前挑开掩盖物,填起了几个通道,然后让士卒们由通道上冲过去,和冲出营来严阵以待的曹军厮杀。曹军仗着有准备的地形,层层阻击,有效的杀伤对手之后,有条不紊的互相掩护,一步步的后退。而张飞通过了第一条沟之后,又面临着第二条沟,他们一边要小心的探查,一面还要应付曹军的攻击,实在是苦不堪言。
打了一夜,张飞损失了上千人,却连乐进的面都没有见到。天快亮的时候,乐进在张飞刚刚冲过第三道沟之后还在探查并不存在的第四条沟时,带着亲卫冲上来打了张飞一个反击,终于让宝刀尝了血,然后在张飞组织起反攻之前逃之夭夭。这半夜时间,那三千降卒已经在五里外的莲竹塘又准备好了一条沟,等着张飞向前跳,乐进一直跑到莲竹塘,躲到那条沟后面,洗洗睡了,安安静静的等着张飞再来。
张飞气得面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略作休息,在乐进留下的营寨旧灶时生火作饭,然后让士卒休息半天,再次起程,当他看到乐进悠哉游哉的坐在一条又宽又深的沟后面看着他笑的时候,他再也控制不住,破口大骂。
正在等候张郃和黄忠消息的曹冲在张飞偷袭乐进的第二天中午就接到了消息,他在对孙尚香的直觉感到惊奇的同时,将马谡等人叫来商议。黄崇、马忠还在猜测张飞的用意,马谡一听张飞向西突围并且紧跟着乐进不放,就立刻想到了那五千水师。
“将军,张翼德向西突围,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突围,他现在的粮草决定了他不能坚持太久。我怀疑他打乐折冲是假,想取龙阳是真。龙阳是张达、范彊两个降将镇守,那里有从临沅运来的粮草,一旦张翼德骗过乐折冲转道向西,合兵万人强攻龙阳,兵力十倍于城中,又有他的余威在,张、范二人只怕守不住龙阳。龙阳如果落入张翼德手中,他就可以得到足以支撑他半个月的粮草,更严重的是,我军……”
曹冲吃了一惊,立刻想到了后果,益阳的余粮已经被消耗一空,自己带过来的军粮也极有限,如果龙阳被张飞夺了,临沅就是有粮也运不过来,已方立刻会陷入被动,本来有利的局面就要大翻盘。他看了一眼马谡,立刻摊开了地图。
“幼常,你能确定水师已经离开孱陵?”
“将军大军已经过了江南,那五千水师留在孱陵也没什么大用,他一定是留下一点人虚张声势阻止江陵过江增援,却悄悄的将大军调上岸,然后集中力量攻击龙阳,切断将军和临沅的联系,这样就算他拿不下临沅,将军也会陷入断粮的局面。如果仅仅是依靠他现有的兵力,他如何会丢下向朗在此?将军,不要犹豫了,立刻兵发龙阳,迟则生变。”马谡的脸都白了,顾不得自己身体还没复原,大声疾呼,才说了几句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曹冲也不敢大意,但是现在却有一个问题,他们都在黄家湖东岸,要想赶到龙阳去,要么直接向前击破向朗,然后从北岸尾随张飞而去,这样路程近一点,但前提是要先打败向朗。要到回军向南,从南岸绕过黄家湖,这样虽然没有阻碍,却至少要多出四十里的路程。
“张飞打了一天,就是为了示弱,吸引我军向北。”曹冲苦笑了一声,拍拍桌上的地图,转身对张雄和殷文说道:“你们立刻出发,通知龙阳的张、范二将,让他们小心防守,别被那五千水师钻了空子。我率两千铁骑随后就到,张、黄二位将军也会在击溃向朗之后赶赴龙阳。让他们放心,我不会让他们送死的,他们只要守住一天,就是首功。”
张雄和殷文立刻转身出了大营,带着五百铁骑呼啸而去。
曹冲接着给张郃和黄忠下令,张飞已经离开大营,请他们发力攻一次,如果营中实力不足,就尽快击破向朗,然后由北岸向西追击。
“将军,五千水师是否真的上了岸现在还是个未知,不妨让严都督移师江陵一探究竟,如果水师真的上了岸,那严都督可以一战而下,解除长江之上的威胁,从江陵直接运送军粮,我军可以免除断粮之险,如果水师没有上岸,我们在这里就有机会围杀张飞了。”黄崇适时的提醒道。xǐυmь.℃òm
曹冲略一思索,点了点头说道:“有理,即刻传令,请严都督逆水而上,小心试探武陵的水师。”
“将军,我军如果向南,路程和向北相近,而且现在也不知道张飞究竟留下了多少人马,张、黄二位将军能否占据全面优势。”马忠脸色凝重的想了想,在地图上黄家湖的位置画了一个圈说道:“将军率领骑兵与其回军向南,不如直接向北,助二位将军击溃向朗之后,再向西追击。这样时间也差不多,而且也可避免张飞虚张声势诱使我军分兵之后,他回军集中兵力破二位将军。”
“呵呵呵,德信此言甚是。”曹冲也一直在怀疑张飞究竟带走了多少人,乐进的手下只有两千精兵,其他三千人相当于是民夫,根本没有上阵,张飞的兵力有多少他现在也不敢肯定。万一自己带着骑兵跑了,只留下黄忠和张郃七千人马,张飞却突然掉头,集中一万大军杀他们一个回马枪,那结果也不堪设想。骑兵再快,连续奔袭也吃不消。
“向北,先击破向朗再说。”
向朗在大营里度日如年,他一方面担心对面的曹军看出营中的虚实,大举来攻,就以他这三千新卒,想要抗住两倍于已的曹军三天,希望实在太渺茫。另一方面他又担心自己的儿子向条,跟着张飞向西去偷袭乐进,能否得手实在说不准。乐进是曹操帐下的名将,那名头不仅仅是他喜欢屠城,更多的是因为他骄人的战绩,万一偷袭不成,反中了人家的圈套,那就亏大了。向条又不是个喜欢动脑子的人,一旦陷入困境,凶多吉少。
就在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张郃和黄忠气势汹汹的杀了上来,黄忠打头阵,张郃作后备,当他们发现营中的抵抗确实不力时,张郃也杀进了大营。七千人涌进大营,这一通好杀,向朗哪里支撑得住,他这时才知道自己当时保证守三天是有些托大了,这才半天功夫,大营就宣告失守。
向朗无奈,扔下了已经溃败的大营,带着几百亲卫狂奔,就在张郃遗憾自己的亲卫骑不在身边时,曹冲带着两千铁骑赶到。他见张郃、黄忠已经拿下了向朗大营,心里却一点快意也没有。这里这么弱,张飞那里一定是很强了,他出发已经一天,自己能否追上他还真是个问题。
此时,乐进派人送来了急信。张飞在追了他二十里之后,突然折向西,看样子是扑向龙阳城了,他收到龙阳范、张二将传来的消息,说城北出现了不明身份的军队,人数还不少,正在向龙阳急驰。他已经向龙阳进军,但他手里的人太少,一旦没有了地利可用,恐怕不是张飞的对手,请曹冲立刻增援。
“靠!”曹冲破口大骂,这个张飞哪里是什么粗人,简直比猴还精啊,先是退到这么一个鸟地方让自己为是否分兵而犹豫不定,这权衡再三,总算找到了一个看起来比较稳妥的办法,他却玩了个壁虎断尾,扔下三千新卒,带着精锐去断自己的命脉了。更让人生气了的是,他居然能瞒过自己的情报系统,把五千水师偷偷的拉上了岸。
“将军……”张松惭愧的看了一眼曹冲,自责不已。他手下的人不少,却没想张飞居然有办法不声不响的将五千水师调到了龙阳城北。
“呵呵呵……”曹冲气极反笑,斗志昂扬:“这样才有意思嘛,我倒要看看这个白张飞究竟能不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令明、彦明,今天就看你们龙骑能否发威了。”
庞德和阎行轰然应诺,一拨战马,各带着一千铁骑飞奔而去。
“儿郎们,随我来!”曹冲一拎马缰,乌丸名驹如离弦之箭,冲出了战阵。身后庞会和曹善带着一百亲卫骑,孙尚香带着二十女卫,典满带着二百虎士,郝昭带着八百铁甲军,紧紧跟上。
三千铁骑绕过黄家湖,成倒品字形,向龙阳城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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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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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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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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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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