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其它小说>素华映月>41既见君子
  到了藏书阁,张劢闲闲站着,“徐兄,我不进去了,在这里等着您。”张劢是帮过徐逊大忙的人,徐逊对他尊敬的很,笑着答应了,亲自到阁中寻找琴谱。

  安冾清秀的小脸上并没什么表情,轻飘飘丢下一句,“徐姐姐,我自己四处逛逛,您不必陪着我。”也不等阿迟答话,神色淡定的走了。

  幽静的厅堂中,只剩下张劢、阿迟两个人。张劢轻轻笑了笑,拣了张椅子坐下,“省的你嫌我高。”坐着,可不就好多了么。

  阿迟也在他对面坐下,仔细打量他,“从前,我觉着老爷爷的心思真没白费。”怕你练外家功夫影响形象,特特的教你内家功夫,煞费苦心。

  张劢紧张的直起上身,“从前?那如今呢?”难不成是我忽然变丑了,还是她见着了更有风度的男子?不应该啊,这不合理,不可能,不对劲。

  阿迟眼中尽是顽皮之色,脸上偏要装着一本正经,“如今么,我见着令堂,觉着你真不会长,不及她一半好看。”有那么美丽的母亲,你应该更俊秀才对!

  张劢提起的心又放回到肚子里,微笑道:“娘亲是女子之美,我是男子之美,不能相提并论。”傻丫头,在男人里头,我是很好看的,知不知道?

  阿迟伸出雪白细腻的手腕,“这只玉镯看上去很与众不同,跟令堂一样,明艳不可方物。”令堂送的见面礼好像有点,呃,贵重了。

  她的手腕光洁似玉,欺霜赛雪,张劢一眼看过去,有些失神。她这么白,这么纤细,这么柔美,让人真想……不对不对,她是冰清玉洁的姑娘家,自己怎能这么想?张劢轻轻咳了一声,正襟危坐。

  “这是家父家母成亲之时,祖父所赐。”张劢柔声说道:“原是宫中之物,孝武皇帝九年,灭夏国时得的,夏国的镇国四宝之一。”

  你爹你娘成亲之时,你爷爷送的?阿迟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腕,不解问道:“宫中之物,怎么会流落出来的啊。”一个王朝覆灭了,宝物落入另一王朝皇宫,辗转到了我手中,真曲折。m.xiumb.com

  “文皇帝赐给我祖父的。”张劢不经意说道。他打小长在富贵丛中,张并战功赫赫,在朝中又低调沉稳,从不揽权,深得皇帝信任,御赐之物,张劢从小见的多了。

  阿迟大费踌躇,“这个,太贵重了……”退回去?好像也不大合乎礼节,收都已经收了。要不,回送一份重礼?可是该送什么才合适呢。

  “再怎么贵重的物件儿,也不过是个物件儿。能配的上你,是它的荣幸。”张劢温柔看过来,“魏国公府历代先祖积攒下来,颇有些奇珍异宝,回头都交给你收着。”

  这是……这是要做什么?阿迟轻轻啐了一口,“我才不替你收着。”张劢浅浅笑着,“不是替我收着,是要交给你。我家一向如此,爹爹什么都是交给娘亲的。”

  这算是示爱么,阿迟心头又是甜蜜又是迷惘,站起身道:“也不知冾儿有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想问我。”逃跑似的,顺着安冾方才离去的厅室轻盈走了过去。

  张劢正要起身相追,徐逊步履轻快的走出来,“兄台,找着了。有目录,找书很便捷,不花什么功夫。”张劢客气的拱手,“有劳,多谢。”徐逊笑道:“哪里哪里,倒是累兄台您独自等着,没人相陪,委实过意不去。”

  两人说了没几句话,安冾挽着阿迟徐徐走了出来,清秀的小脸上很是淡然,“徐姐姐陪我四处看了看,我心里已是有谱。”转过头看看拿着琴谱的徐逊,内行说道:“二表哥是要借走看么?那是要填借书单的。”

  徐逊回过神来,忙道:“已是填过了。”安冾老气横秋的冲张劢说着,“二表哥,这是孤本呢,很珍贵的,你可一定要爱惜,知不知道?”

  张劢像模像样的答应着,“知道了,阁主。”转头对徐逊笑道:“小孩偏喜欢扮大人,拿她没法子。”徐逊也笑,“一样的,小姑娘家爱玩闹,舍妹也是如此。”

  四人同行,回到厅中。这天西园的客人在徐府盘桓许久,中午饮宴过后方才离去。陆大太太忙忙碌碌的收拾着行装,心中恼火之至。小姑子也太不向着娘家人了,嫂嫂在这里忙,她有心情宴客!

  徐郴、陆芸夫妇才送走西园的客人,紧接着陆大太太便要带着儿女、侄子侄女告辞。徐郴温和有礼说道:“既是黄道吉日,自是不能耽误了,愚夫妇不便强留。逊儿,服侍你舅母一道去武定桥,有什么跑腿的事,替你舅母效劳。”徐逊恭敬答应了,陪着陆大太太一行人去了武定桥陆家老宅。

  因是仓促而来,家什、日用之物颇有不齐备之处,陆大太太不说,徐逊也不便深问。粗粗安顿好了,陆大太太笑道:“逊哥儿快回罢,回去跟妹妹、妹婿说,这里一切都好,让他们不必惦记。”徐逊陪笑,“舅母若有差遣,使人到凤凰台送信,甥儿随叫随到。”陆大太太微笑答应,徐逊跟舅母、表兄、表弟、表妹一一作别,回了凤凰台。

  徐家,徐述、徐逸放学回来,听说今天平北侯来过,连连顿足,“天朝的英雄,今日竟无缘得见!”他俩正仰天长叹,西园差了亲兵过来,“二公子说,若两位小少爷没什么要紧事,请过去玩玩。”

  徐述、徐逸大喜,“没什么要紧事,没什么要紧事。”话出口后才知道不对,眼巴巴看向爹娘。按礼说,他们该规规矩矩站在一边,等着徐郴发话才对。

  徐郴哪里舍的让幼子失望,自是答允了。徐述、徐逸高高兴兴的背在亲兵背上,去了西园。一路走着,徐逸问了无数的话,“平北侯爷很威风,武功很高强,还很会用兵打仗,对不对?”亲兵好脾气的笑着,“立码能亲眼见着了。”

  到了西园,不是张劢接待他俩的,而是张并和悠然。徐述、徐逸激动的小身子都有点发抖,“拜见张侯爷,拜见张夫人。”悠然把他俩拉到身边,笑咪咪夸着,“俊秀懂事,真是好孩子。”张并知道自己吓人,只坐在太师椅上微笑道:“近邻,不必见外,称呼我世伯便好。”徐述、徐逸乖巧的很,马上改口“世伯,伯母”。

  张并从自己腰带上解下两只玉佩,声音很温和,“辟邪之物,正宜少儿。”徐述、徐逸兴奋的接过来,“世伯您戴过的啊。”这可有的吹了,平北侯戴过的辟邪玉佩,送了给我!

  张并、悠然在厅中接待小客人,张劢被安冾拉到侧间,仔仔细细算着账,“二表哥,这阵子我拢共邀请过徐姐姐十回,至少有八回是我被引开,徐姐姐独处。二表哥,您说巧不巧啊。”

  张劢尚自镇静,“是有些巧。”安冾仰起小脸瞅着他,慢吞吞说道:“您说说看,若是回到京城,我讲给阿橦表姐听,她会不会喜欢?阿橦表姐跟五舅母一样,最爱听趣闻。”

  张劢嘴角抽了抽。阿橦若知道了,准会不遗余力的笑话自己,日后还会笑话阿迟,那还得了。“冾儿乖。”张劢微笑哄劝,“这是南京之事,咱们不告诉阿橦,好不好?”

  安冾毫不含糊,干干脆脆,“岂止阿橦表姐,连五舅母和我娘,都可以不告诉。”张劢笑道:“冾儿真乖,二表哥有奖励。冾儿说说,想要什么?”这小丫头憋着坏呢,也不知意欲何为。

  安冾绕着张劢,慢慢转了几个圈,细细审视过,“二表哥,班指、玉佩、荷包,全都取下来吧,归我了。您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物件儿,也一概孝纳。”

  张劢摇头笑笑,果真把手上的班指、腰间的玉佩、荷包,全都取下,交到安冾手中。安冾老实不客气的揣了起来,扬扬秀气的眉毛,“二表哥,您还要答应往后帮我做一件事,不得推脱。”

  张劢好笑的拍拍她,“知道了,阁主。”安冾揣着战利品,神色淡然的盘算着,“我是叫新荔阁阁主呢,还是叫泌园阁阁主?嗯,新荔这名字好,我便叫新荔阁阁主。”

  张劢故意板起脸,“冾儿!”安冾也板着脸,“收人钱财,与人消灾,这道理我懂。二表哥您就放心罢,我一定为您守口如瓶,防意如城。”认真说完,飘然而去。

  这鬼机灵的小丫头,真够坏的。张劢看着小表妹清秀的身影,笑着摇头。二表哥可是贿赂过你了,小丫头,不许失信,不许跟哥哥捣乱。

  信步走回上房,徐述、徐逸一人一个小板凳,一边一个坐在张并脚边,支着小脸听张并讲故事,听的津津有味,小脸放光。

  悠然在旁笑咪咪看着。见张劢进来,低声笑道:“你爹爹这讲故事的本领,还是因着你们兄妹三人才练出来的。自从你们一个一个长大,他这本事可是许久未曾施展。”

  “竟也不曾生疏。”张劢在悠然身边坐下,含笑看着专注讲故事的父亲。父亲不善言辞,寡言少语,极少见他有这般好兴致的时候。

  徐述、徐逸坐在一位英雄人物脚下听了半天故事,心满意足的被送了回去。这天他俩没看大雕,没看打架,不过却是最开心的,快活的像只小鸟。

  晚上,张劢被张并叫到书房,单独训话。“不拘是西园,还是徐家,你地方挑的不对。”张并缓缓说道:“已被冾儿看出来了吧?你姑丈许是也觉察了。儿子,这样可不好。”

  “若你做的妥当,应是除了你知、她知、天知、地知,再无人知。”张并神色平平无波,“即便往后定了亲、娶了亲,也应除了爹娘、师公,再也没人知道。”

  世俗如此,定亲成亲,凭的父母之命,而不是你和她情投意合。既有这样的世俗,为了女孩儿的名声着想,便不能让外人察觉到了,一切要隐秘进行。

  张劢低头认错,“是,爹爹,孩儿考虑不周。”说完又牵牵张并的衣襟,“爹爹,您教教我,从前您没有教过我这个。”

  “这也用人教么?”张并刚毅的面庞上有一抹温柔之色,“你若对她朝思暮想,自然想方设法要见她,令她欢喜,讨她欢心,更会三书六礼聘她为妻、娶她过门。”

  张劢笑道:“爹爹您真了不起,建功立业,娶妻成家,全靠自己。我可就不成了,旁的不说,娶妻成家要靠您和娘亲做主。”

  张并微笑道:“儿子,爹娘明日便去拜访你季家舅父舅母,央他们为你提亲。”这亲事愈早定下愈好。要提亲,最佳人选自然是季焘夫妇。

  作者有话要说:先到这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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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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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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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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