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带出来的人马,有点样子。”何伯自言自语的道,“这么吓唬也没乱套。放着是一般的虾兵蟹将乌合之众,早就乱作一团了。现在这样,不好下手啊……”
螣蛇猫着腰摸了过来,小声道:“现在怎么办,老爷子?焦文通已经知道是我们了。”
“偷袭不成,只好使诈了。”何伯咂了咂嘴,“既然他猜到了是我,那我索性现身跟他套近乎,分散他的注意力。你们两个趁其不备将他拿下就是——对,扯下他左臂上的黑绢就算赢了!”
“难哪!”螣蛇直摇头,“这个距离太远了一点,轻松再好飞跃下去也得摔死。就算不摔死,也无法对他施展什么突袭了。”ωωω.χΙυΜЬ.Cǒm
何伯直眨眼睛,一双浑浊的老眼里精光乱冒。
“贵人,过来!”
贵人连忙像只兔子似的溜了过来,“老爷子,有什么吩咐呀?”
“你立功的时候到喽!——这事儿一办成,我包准主公愿意跟你洞房了!”
“真的?!”贵人乐得露出了一对虎牙,花痴二字分明写在了脸上。
焦文通按住部队没有前进了。既然青卫之首青龙出现在了黄龙谷,那也就意味着白诩的奇袭计策没有瞒过主公。他不知道,前方的黑暗之中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的危险。
既然已经暴露,那么此行就已经失去了意义。现在,焦文通都有了撤头回走的念头。但是细下一琢磨,如果是主公识破了白诩的这条计策、猜到了他会带着啸骑一日狂奔六百里然后又攀沿走壁的绕走黄龙谷,那么现在这里应该就是有一支伏兵才对——为什么只有零星的一两个刺客呢?
焦文通抚着长髯微然一笑,心道:我明白了!主公定然没有想到我们会走黄龙谷,因为从小苍山北麓到这里根本就没有路!——那也就是说,只是师父自己通过探查摸索得知,或是挟持了知情的黑军将士从他们嘴里问出消息!
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焦文通,你师父来喽!”
正琢磨着,山上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何伯,骑着一只体躯十分庞大的猛虎,摇摇晃晃十分悠闲的从半山腰上走了下来。
好多人看到了都直吸凉气!
焦文通也屏气凝神,手下迟疑了半分,马上拿起一柄普通的竹木弓,搭了一枚灰头箭上弦。
“师父,此时各为其主,学生不能让你上前!”焦文通喝道,“否则,学生手上的箭可就要离弦了!虽是一柄寻常短弓也没有箭头,射在了身上也会很疼!”
“嘿嘿,臭小子你出息了啊,敢威胁你师父?”何伯不慌不忙仍然上前。那只猛虎摇头晃脑摆着尾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闷吼,眼中一片冰凉的杀意。
“站住!!”焦文通厉喝。
“你慌什么,我是来投降的。”何伯也就让老虎站住了,坐在虎背上叉着手懒洋洋的道,“我老喽,你翅膀硬喽,我拿你没办法。我投降总行吧?”
“师父不用寻徒儿开心,你老人家虽是年近七旬,但天仍是罕有敌手。“焦文通仍是举着弓全神警惕的道,“除非你自己扯下右臂上的红绢,学生就亲自下马给你请安,好酒好肉的侍候你回太原城歇息!”
“哎,居然还信不过老夫了!”何伯伤心的直摇头,伸手就将右臂上的红绢扯了,用力的摇了摇,“这下行了吧?”
焦文通知道肯定不止何伯一人,但他毕竟是自己的老师,难不成还出尔反尔啊?于是只好慢慢放下了弓,自己也下了马来,呵呵笑着走上前,抱拳道,“师父恕罪,徒儿多有得罪了!”
何伯懒洋洋的跳下了老虎上前两步,焦文通突然站住,“慢着!——这老虎可是危险得紧!”
“怎么,难道你还要它投降啊?它可不懂!”何伯嘿嘿的怪笑。
“师父,你让它跑回山上!否则,徒儿为了兄弟们与马匹的安全,只好射杀它了!”说罢焦文通就往回走,要去马鞍上取他的牛角大弓和精铁长箭。
“吼——”
那老虎却跳了起来,直接就朝焦文通扑去!
焦文通和他身后的将士都大骇,焦文通还没取下马鞍上的弓箭,一阵箭雨就朝老虎招呼了过来!
何伯闪身而动,身上的衣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下了,护在老虎前面一阵飞舞挡飞了所有的箭矢,嘴里就在大骂,“混账东西!它是贵人的姐妹、是青卫的一员,你们敢伤它!!!——虎妞,你走!”
老虎也还真是听话,一扭身就朝山上折回跑去。
焦文通刚刚摸到弓箭,尴尬的停住了,回身就朝何伯抱拳行礼。那些将士们也都收起了兵器,哪里还敢啰嗦。
就是这片刻的一瞬,焦文通和啸骑将士们都有了一些放松。旁边的草丛里突然蹿出一个人来,像野狼扑食一般直击焦文通!
螣蛇!
“果然还有后手!”焦文通大喝一声,不退反进朝螣蛇迎了上去!
砰砰砰!
飞快的,两人就对了三招。
洪拳对洪拳,不分高下!
螣蛇落地后腾腾的退了两步,刚好落在何伯身边,一脸惊愕的看着焦文通,说道:“没想到太行神箭的拳法,也如此出众!”
“你是十二卫里,精通洪拳的螣蛇吧?虽未谋面,早有耳闻。”焦文通淡然的看着螣蛇,又看向何伯,“师父,你就用这样的法子麻痹徒儿,然后再取徒儿性命吗?……这样的招术,也就只能用来对付童贯而已了!”
“你胡扯什么?”何伯还有点生气了,脸一板眼一瞪,“真要取你性命,你已经变鬼了!也就是演习规则限制了不能伤人,懂吗?——螣蛇想跟你较量一下,老夫成全你们,仅此而已!”
“那就来吧!”焦文通呵呵直笑,还对螣蛇勾了勾手。
螣蛇受了一记激将,牙一咬,就上前和焦文通斗在了一起。
这可是难得的高手较量,将士们就都瞪大了眼睛看好戏了。
何伯在一旁斜着眼睛不屑的看,心里却在一阵乐:傻小子,我就知道你好逞匹夫之勇。怎么样,绕了几个圈子打了几个马虎眼,你终究还是着了老头子的道吧?——带兵出征也敢跟人在阵前一对一的比武斗狠,真是病得不轻啊!或许螣蛇的武功不比你厉害,但是你这种性格的人不死在旁门左道下,才是哉怪呢!
另一旁,螣蛇与焦文通已经越打越热闹了。
焦文通名为“太行神箭”,这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一身武功。其实他除了箭术卓绝天下绝无仅有,刀枪拳法也是十分出色的。螣蛇专精于洪拳,短时间内也没能胜过他一招半式,双方斗了个平分秋色。
观战的啸骑将士大呼过瘾,好似都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毕竟双方都是自己人,何伯苦心孤诣的整出这好几段闹剧,早把这些人的注意力都给分散了。
“喝——喝!”
连声爆喝,焦文通越斗越勇,越打越起劲。螣蛇还真是个不错的对手!
相比之下,螣蛇却奸滑冷静得多,很少与焦文通正面硬碰硬,更多的时候是在躲闪逃避,伺机攻出一两招,节约了大量体力。
何伯见众人都没怎么注意他了,将手藏到腋下对着半山腰上贵人藏身的位置,弹出了一颗野果子。
没人发现,太隐蔽了。
很快,山林里飞出了一只禽鸟。因为此间光线不好所有人也都看着焦文通与螣蛇的比武,更是没人注意。
两人打得更热闹,何伯啧啧的咂嘴,摇头。像是对焦文通与螣蛇两人的功夫都挺不屑。
螣蛇显然是捕捉到了何伯给出的这个暗号,趁着焦文通一招攻进来突然一变招,像条水蛇似的将焦文通给缠住了!
“咦!——你这是干什么?!”焦文通惊怒喝道。
话音未落,半空中突然袭来一道黑电,直取焦文通!
焦文通仿佛是明白了什么,急急要扭身躲闪,螣蛇却使足了九牛二虎之力拽着他。
“唳——”
一声怪叫,那道黑电叼走了焦文通左臂上的黑绢,急速盘旋遁空而去。
“这!——岂有此理!!”焦文通的肺都气炸了。
螣蛇急忙扔开他跳到何伯身边,笑眯眯的抱拳,“得罪了,焦二哥。在下技不如人,自行认输。但是嘛……你阵亡了!”
说罢,螣蛇也很自觉的扯下了自己胳膊上的红绢,随手一扔,让它飘落在了地上。
焦文通瞪着何伯与螣蛇,大黑脸都气紫了。
何伯嘿嘿的怪笑,“瞪什么瞪?不服气啊?这么容易就让当,你有什么不服气的?这要是上了战场,你都死了八百回了!”
“好,徒儿服气!”焦文通恨得真咬牙,“姜是老的辣!师父老人家带出来的青卫,果然够阴够无耻!”
“哟,终于敢骂出来了呀?”何伯一点也不在乎,嘿嘿直笑,“文通徒儿你听着,为师在你出师之后再教你一次——你做了十年的太行神箭,名声响亮义气远扬,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会。你若是不时时保持冷静、只知道意气用事,迟早一天死在这上面!”
“徒儿受教。”焦文通别过脸去,脸皮绷得紧紧的。
“我知道你心里不服。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主公在演习开始之前说过,演习的目的不在于追求胜负,而是要让每个人都能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优劣长短,从而扬长避短提高自己。”何伯走到他面前停下,佝偻的个子相比于焦文通伟岸挺拔的身躯显得十分渺小,但一字一句却是铿锵有力,“忠言逆耳。你的缺点就是太过自负意气用事,还会因此而顾失了大局。世上能对你说这种话的人,不多了。老头子活不了几天了,但却希望你能多活几天。听不听得进去,都随你。”
焦文通叹了一口气,抱拳弯腰下拜,“多谢恩师赐教,徒儿一定谨记!”
“好哪,你的啸骑已经群龙无首,奇袭也已经暴露。刚刚那是贵人的海东青,它已经叼着写有你名字的黑绢去向主公报信了。我们只拼了两个青卫就将你成功刺杀、还断了你奇袭的路子,啸骑已经可以退出演习了。”何伯说道,“走吧,咱们去太原喝两杯,等待主公下令召我们回去。”
焦文通苦笑不已,重叹了一声,“吃一堑长一智,输在恩师手上,不算丢人!——恩师、螣蛇,请!”
半山腰上藏着的贵人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她抱着老虎在地上扭来扭去的直打滚,心里美美的想道:真的立大功喽!……嘿嘿,可以洞房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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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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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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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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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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