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有点奇怪。”楚天涯饶有兴趣的看着白诩这个妙人,饶有兴味的道,“跟我说说,你为何要这么做?”
白诩坐直了身体,目不斜视的拱手道:“主公,小生以为,向来就是嫁出的女儿犹如泼出的水,只有胳膊肘向里弯的道理,必须向着夫家才行。”
“说下去。”楚天涯更有兴趣了。
白诩娓娓道:“现在看来,萧郡主对主公已是情深意重,非主公不嫁。但是,她的心思却没有完全放在主公身上。所以小生自作主张,将萧郡主的一些心事都挑明了说,也好让她有个抉择。”
“你的胆子的确蛮大。这样的事情何伯都未尝干过,你却不与我知会一声,就先私下办了。”楚天涯不动声色道。
白诩慌忙拜伏于地,“小生有罪,请主公降罪责罚!”
楚天涯微然一笑,“你我之间就不必绕什么弯子、打什么花枪了。说吧,你怎么跟她说的、她又是怎么回应的?”
白诩便答道:“记得主公曾经跟小生说过,主公与萧郡主的婚事,已经不是儿女情爱或是一桩私事那么简单,而是直接关乎西山的团结与稳定。所以小生就跟萧郡主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小生对她说,现在我们所有人,包括小生、萧郡主乃至焦二哥,都是主公的属下,主次之分要鲜明。如果萧郡主愿意和主公在一起,就得一心向着主公才行。不能既想着复国、又念着故人,或是太过贴近焦二哥。这对主公、对萧郡主乃至对西山,都没好处。”
“这话倒是说得一针见血。”楚天涯淡然的笑了一笑,“她怎么回应的?”
“第二天,她就悄然离开了青云堡……失踪数日,然后来了七星寨住进了她在玉衡宫的故居里。”白诩答道。
“看来她心里也挺挣扎。”楚天涯说道,“她经历了亡国灭族之恨,也曾经受过一段惨烈的感情疮伤,焦二哥又是她的救命恩人,对她来说如父如兄。现在要她为了我一个人而放弃所有,换作是我,也会心中迷茫。”
“主公,小生以为,长痛不如短痛,掩饰不如挑明。”白诩说道,“这些问题,都是主公和萧郡主必须面对的,多拖一天,就多一分压抑与挣扎。还不如早些挑明,将话说透。也好让彼此都有充足的回旋余地与选择机会。如果这些问题不在主公大婚之前解决,小生窃以为,迟早必然酿出祸患。因此,小生必须要将此间的利害对萧郡主和盘托出。若有罪罚,小生甘愿承担!”
楚天涯听完后,面露欣慰之色的点了点头,“敬谦,你做得很对。如果不是借你之口对萧郡主挑明这些事情,我还真不知道如何当面跟她来说。这些天来,我没少犯愁。很好,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白诩略略的吁了一口气,“主公宽宏大量,小生拜服!”
楚天涯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敬谦是我知己,我有什么难处,你全都了然如胸,不动声色的就替我解决了。有你这样的朋友,夫复何求?站在主臣的立场上讲,你一心为公图全大局,智谋深远敢做敢当,真是我的左膀右臂、西山的中流砥柱!要是人人都能像你一样,何愁大业不成?”
“主公谬赞了,小生愧不敢当。”白诩还有点难为情了,尴尬的笑了一笑说道,“小生也就只会耍一些小聪明,哪里比得上主公的宏图大志?……话说回来,现在萧郡主的心中一定颇为迷茫与徘徊。主公何不趁热打铁,在这关键的时候推她一把,让她选择一条合适的道路?”
“不。”楚天涯答得斩钉截铁,“她的未来,由她自己选择。我既不强迫也不诱导。萧郡主不同于任何平凡的女子,她有见识有报负,更有能耐和底蕴。如果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倒是不难劝她跟我站在一起。但是这会在她心中埋下为了感情而被迫牺牲的种子,心不甘情不愿。我要让她自己想清楚,在我这个男人和她的理想之间做出一个清醒的抉择,而不是为情所困时做出的冲动的决定。”
“其实……萧郡主的理想,与对主公的选择,未必就真的有什么矛盾?”白诩有点迟疑的道。
“不,有着本质的矛盾!”楚天涯的态度更加坚决,“别忘了,萧郡主的人生理想与最终目标,是光复辽国。而我楚天涯的理想,也抗击金兵、保家卫国。现在看来,二者并不矛盾。但谁能料到十年二十年之后,现在的西山义军会是什么样的景象?如果有可能我还要北伐,收复燕云十六州——那里不就是辽国故地么?如果不在现在防微杜渐,谁能保证到了那时候,萧郡主不会与我决裂?”
“原来如此……主公胸怀大志、深谋远虑,属下万分佩服!”白诩感慨不已。
“其实,或许是我想多了,时间足以改变一切。说到底,我只是不想娶一个与我同床异梦、心神不一的妻子。”楚天涯说道,“我很爱萧郡主,我也相信她对我的感情。我只希望我们之间的感情能够纯粹一点,不要沾扯到太多的利益斗争。虽然我做了几天的西山主公,但面对萧郡主时,我尚且能够保持我的纯粹。但是萧郡主的心思却太过沉重,想得太多。如果不把她思想上的那些枝枝蔓蔓给削剪掉,非但会给以后留下隐患,我们的婚姻也不会幸福。”m.χIùmЬ.CǒM
听到这些话,白诩一时有些失礼,心中惊叹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年方弱冠的主公应该还没有娶过亲吧?那为什么事关婚姻的事情他表现得如此冷静,而且经验十足目光极其深远?难道在感情婚姻方面,也会有天才的出现么?……看来我是瞎操心、白忙活了,没有我的指手划脚,主公肯定也能完美的解决这所有的事情!
思及此处,白诩不由得面露愧色。
楚天涯不由得笑了,“敬谦你怎么了?”
“小生……没什么。”白诩尴尬的笑了一笑,急忙岔开话题道,“主公,前次张知府答应给我们西山建一座火药制坊、以及派送一批工匠的,现在已快入秋也是时候兑现了。只是小生的些迷茫,不知主公要这些物什有何妙用?如果想要动用火器,诸如火龙车、霹雳炮、火箭这些都有现成的。据小生所知前次完颜宗望打到了东京,李纲守城之时就动用过霹雳炮,但没轰死几个人,顶多是把女真人吓退了两回。这些火器看似凶猛,实则没有什么杀伤力。指望它们帮助我们把守城池,似乎不大现实。”
“说得好。”楚天涯笑道,“正因为这些火器缺乏真正的杀伤力,所以我才要亲自对其进行改良与加工,让它们变成真正的‘大杀器’。女真人的骑兵是厉害,我们想尽办法也没有一个踏实稳妥的办法来与之对抗。但归根到底他们也不过是血肉之躯……如果我对火器改良成功,准叫女真人的铁浮屠、拐子马不敢横行!”
“会有如此厉害?”白诩惊讶不已。
“况且算是我先夸下了一个海口吧!”楚天涯大笑道,“到时候自会见到分晓——敬谦,你派人去太原府催一催张孝纯,秋季的补给与火药工匠,都是时候该要给西山送来了。”
“是!小生马上去办!”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楚天涯就住在七星堂里足不出户,三不五时的和梁兴等人聊些山寨事务,或是和白诩下棋品茶。在这期间,萧玲珑一直没有出现过。楚天涯也很沉得住气,耐心的等。
直到第三天的下午,耶律崇文突然从玉衡宫到七星堂来请楚天涯,说萧郡主有请。
“她终于有决定了。”楚天涯也未作多想,只身前去赴会。
时近傍晚,夕阳斜挂在山头。彩云炫丽,清风如醉。
萧玲珑在玉衡宫的二楼闺房之内设下了酒晏,专等楚天涯来赴约。闲人一概摒退,百步之内无耳目。
楚天涯站在她的闺房门前,心中略作寻思,敲了敲门。
“听你敲门的声音,似乎心有踯躅。等你想清楚了,再进来吧!”萧玲珑在房间里说道。
楚天涯不由得苦笑了一声,推门而入。
房间里,萧玲珑穿着一身契丹皇族的盛装,端坐在一桌酒宴之侧。目如秋水面似桃花,已有几分微熏之色。
楚天涯一进门就闻到较为浓烈的酒气。喝下的酒与放在杯子里的酒,散发出来的气味是截然不同的。显然,萧玲珑已经喝了不少。
“不坐下来喝两杯么?”萧玲珑直接举起了杯子,对楚天涯道。
楚天涯也不多话,上前入座,举杯与之对饮。
“好酒。”
“那我敬你。”萧玲珑又举杯。
“请!”
……
二人未说半句闲话,先就对饮了七八杯。这酒喝得有点急,楚天涯都略微感觉有点上头了。萧玲珑更是醉眼惺忪,平素那张如玉剔透的精致面庞之上,平添几许妖娆与妩媚。
楚天涯不由得有点诧异的看向她,感觉她今天很是有点不对劲。
萧玲珑从不回避任何人的直视,一向都是直突突的瞪回去,这回却脸上发烫眼神飘乎的四下张望,似乎心中犯虚。
“飞狐儿,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喝酒。”萧玲珑像倒豆子似的快语道,“你要是乐意,就坐在这里陪我多喝几杯;若是看不惯,就请自便吧!”
“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楚天涯道。
萧玲珑看向楚天涯,盯着他的眼睛,“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就是想喝酒。你以为呢?”
“好吧……喝!!”
两壶汾酒顷刻之间就见了底,楚天涯已经感觉到头有点沉了。萧玲珑则是一条手臂伸直在了桌子上,枕着头,拍着桌子嘴里胡乱的嚷,“倒酒、倒酒!”
“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我们都会醉。”楚天涯保留着最后的一丝清醒,眼晴也变得分外的明亮盯着萧玲珑,“如果你需要借酒壮胆的话,喝成这样已经差不多了。有什么话,现在说吧!”
“好,我说!”萧玲珑几乎已经是醉了,突然一巴掌拍到桌上,撑着身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楚天涯担心她摔倒本待上前扶她一把,却被她一巴掌甩开了。喝醉之人下手没个轻重,楚天涯的手腕还吃了一招,像是被铁棍敲了一记。习武多年的萧玲珑,手上的力道可是不轻。
萧玲珑踉踉跄跄的在酒桌边晃了几步,一双迷醉的美眸始终没有离开过楚天涯,突然嘻嘻的一笑,她往脑后一探就解开了盘束起来的如云秀发,然后再又伸手去解身上那领华丽别致的契丹皇族披肩。
“天涯,我美么?”
披肩落地,香肩如玉,酥胸半露。萧玲珑的声音,软糯如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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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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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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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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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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