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忽然起身,站到颜骥身后,硬生生地母亲从他身后挤在了一旁。当下,学着母亲的表情动作,单手按在颜骥的肩头,夹菜在他本来就满了的碗里堆出一座小山,道:“乖孩……乖、哥哥,胆子放大些,想吃什么就吃吧,没人会说你的。”[.huiiaohuo.]
虽然学着母亲说话的神态语气,但没有学出那特有的温柔气质,言语之间,尽是老气秋横的感觉,可谓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苏秋蓉看她在小小的碗里,堆出了一座小山,桌上又掉了一堆的菜,遂伸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轻声骂道:“很好玩么?还学着大人说话。”
杨忠威严的目光扫过杨环玉,淡淡说了“坐好,吃饭”这四个字,便让她一声不吭的坐了下来。
她吃饭之时,气吞山河,直把杨忠夫妇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女儿平时绝对吃不下这么多饭的。想来是凤血治愈了她体内的所有病症,令她食量大增。
看着女儿这般吃饭,目瞪口呆之后,总会欣喜而笑。
“听说你饮过凤血,你是怎么遇见那九天神鸟凤凰的,又是怎么样将它制服的?”杨忠忽然向颜骥问道。
“我……”他能在苏秋蓉面前撒谎自如,但在杨忠面前却不是那么回事,总感觉这人会看破自己的谎言,我了半天,也不敢说出。
强烈的气场,令颜骥不敢逼视。
苏秋蓉见他额上又冒出了汗珠,便向丈夫道:“好了,你别问了,总之没偷没抢,我知道就行了。你要真好奇的话,有时间我和你说,先吃饭吧,这天又冷,不然菜都凉了。”
杨忠不再问这个问题,放平了语气,问了另一个问题:“不管怎么说,你都说我女儿的救命恩人,知恩图报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你也没必要那么害怕,你想要什么报酬,修真法诀、绝世神兵,亦或是金银财宝、身份地位?”
苏秋蓉在他腿上掐了一下,没好气道:“大堂主,快些吃饭呗!你当这孩子是你口里的那种人么?什么都想要!这事不劳堂主你费心了。”
一顿饭吃下,杨忠脸上露着了难得一见的笑容,却是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向颜骥道:“有什么需求,就跟夫人说吧。”
待颜骥应声过后,他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饭厅。
※※※
时光流转,颜骥在飞雪阁已经住了四日,感觉身子微有好转,精神气力都恢复了些。
他待在飞雪阁这段时间,发现这里守卫极为森严,前后两个大门各有两名护卫专职看守,便连他居住的房屋,门外也候着两个服侍的婢女。
看来在这里必须要小心谨慎,打不起一丝的马虎,稍有不慎,便会教人察觉。
将夜,雪花骤降,天气更冷。颜骥躺在床上,盖着温暖的蚕丝被,感受不到一丝的寒冷。
呆滞之间,一阵敲门声忽然想起,颜骥赶忙穿了衣服下床,开门一看,却是苏秋蓉,她怀中抱着一条锦被,见了颜骥,温柔笑道:“又下雪了,天很冷的,你再多加一条被子睡觉吧!”
颜骥心中又是一阵感触,待在飞雪阁这几日,几乎每一天,都有苏秋蓉无微不至的照顾,每天都有重复,却又丝毫不觉厌烦的嘘寒问暖。xǐυmь.℃òm
很多时间,他都在想着一个问题,我似乎在欺骗她们的感情,我在欺骗她们。
他心里很是难受,很想离开这里,一刻不想活在这虚拟的温暖之中。浓郁的罪恶感,满满占据着他的心头。
只是,那个传你真法,教你剑诀,授琴、棋、书、画四艺,又指导你人生信条的老道士,在你心中,隐隐把那张老脸想成父亲这个角色的恩师,如今还没被救出。
他的下落,就在这做山庄之中,占地数百亩的地方。你又怎能轻易离去,放弃恩师?
虽然师父只给他寥寥数句教导,几招剑诀,一套真法,传授的东西很少很少,但就这一点点的东西,已经是无价之宝,常人一生,也他这般福缘学到。
所以,恩师的教育,永生难报。
人活在这个世上,总是会有陷入矛盾的时候,任何人也不例外。
苏秋蓉将锦被铺在床上,见颜骥怔在那里,神色恍惚,目光低沉,似有说不尽的哀愁,隐隐猜出了些什么,认为是这少年又在思念亲人。
她坐在床沿,毫不避讳,将颜骥揽在怀中,温软无骨的手掌,轻轻抚在他的头顶,柔声道:“小颜,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什么事?”他想从苏秋蓉怀中挣脱开来,却被苏秋蓉在他肩头轻轻敲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动。
“你家里还有什么亲人么?在七玄门之中,又可有什么亲朋好友的?”苏秋蓉柔声问着他。
颜骥思量了短暂的时间,猜不出她所问何意,只好答道:“没有亲人了,就我一个人。”
苏秋蓉的目光也开始低沉,流露出丝丝的同情,道:“真是可怜的孩子,四岁就在外面流浪,也不知受了多少的苦。”
片刻之后,她忽然道:“小颜,你看这样可好?”
颜骥不解道:“什么?”
苏秋蓉揽着他,双手交叉在他胸前,颇像是母亲抱着幼儿的动作,只听她柔声细语道:“往后你就住在这里吧,既然你没什么亲人,就把我当做你亲人,和玉儿一样,喊我娘!”
她心底里,对这少年甚是喜欢,不仅仅是因为这少年长得像他死去的儿子,先前她见颜骥肯冒着生命危险,抽血救她女儿,失血过多,出现不良症状时,仍然要坚持。这倒让她大为感动,对这少年的品行颇为认可,觉得少年绝非自私小人。
非但如此,少年体内的凤血,更治愈了她女儿的不治之症,换得千年寿元,恩情难报。
“娘?”颜骥一阵惊讶,且不说他对这事没有丝毫的准备,飞雪阁守卫森严,他以后若要住在这里,很难再出行查探,对他救出师父一事,大不方便。
飞雪阁不像听雨苑,没有专门服侍或者看守的下人,一到晚上,一干人全部入睡,对他行动大有益处。
苏秋蓉以为他这声惊呼,是在称呼自己,心里一阵高兴,仍忍不住叫了一声:“乖儿子!”
颜骥恍然醒来,道:“这,这不好吧,我还是想回到听雨苑!”
苏秋蓉这才意识到他那一声“娘”是惊呼出来的,大不高兴,道:“怎么了?为什么要回去?”
颜骥道:“我在听雨苑住得挺好的?”
苏秋蓉有些嗔怒,道:“在这里住着就不好么?难道做我儿子,还比不上在听雨苑里烧火么?”
颜骥从他坏了挣脱出来,忙摆手道:“不、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我……”
苏秋蓉截道:“是怕我们让你改名换姓,断了你的祖脉?不会的,你还可以叫原来的名字。”
颜骥道:“不、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
一个“是”字念了半天,也没解释出个所以然来,苏秋蓉将他表情看在眼里,嗤笑一声,没好气道:“好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性子忠厚老实,绝不是那种贪图富贵之人,还想老老实实的做着以前的职务!”
颜骥正愁没有理由,她这般说,颜骥便这般承认,道:“是,是我觉得在听雨苑烧火挺好的……”
苏秋蓉有些不悦,截道:“是什么是,我看你就算个呆子,以后就给我住在这里,哪也不许去!”
颜骥看她神情严肃,像是在生气,问话的声音小了许多:“我过几天……可不可以……回听雨苑?”
苏秋蓉瞪了他几眼,忍不住笑了几声,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道:“就乖乖的住在这里,现在很晚了,你早些睡觉吧,我不打扰你了!”
说着,转身出屋。颜骥挠头半晌,却也想不出个办法拒绝她,心中焦急不下。
门外的婢女将他与苏秋蓉的对话听在耳中,觉得这少年是个活脱脱的白痴,哪有人放着荣华富贵,身为地位不要,偏偏想做个劈柴烧火的伙夫。
一个青衣俏婢实在看不下去,待苏秋蓉走后,进屋向颜骥道:“公子啊!夫人亲自开口要收你做儿子,你怎地还要拒绝?世上还能有几次这么好的机缘给你啊?
堂主和夫人只有一女,你若做了夫人的儿子,将来就算继承不了应龙山庄的基业,但也是个身份高贵之人。若你肯努力一些,继承了应龙堂主一职,再多做努力,得到本教圣君的赏光,说不定还能继承圣君的职位呢?”
这种事,颜骥想也没想过,顿了半天,才道:“其实我是忘不了我亲生父母,不想把别人当做父母。”
一句话出口,登时有了主意,决定明天就以这个借口拒绝苏秋蓉。
那婢女瞪了他一眼,道:“不要转不过来弯嘛!你父母知道你有此福厚,定会为你高兴的,况且你父母已经不在了嘛!夫人说不会让你改姓“杨”的,将来你孩子还可以跟你姓,不会断了你家的香火。”
她越说越远,就差没有为他规划出了人生道路,可见在她的心中,这个烧火小厮脑子是多么不灵活,不为他详细说出事情利益,他就想不出这事有什么益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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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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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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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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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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