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江左首屈一指的大名士,在这种雪景极佳的时节,王曦之王二爷此时应该与友人在外游玩,或吟诗作赋,或临摹书写,或清谈高论。事实上,王二爷已经和好友谢安,孙绰等人约好了一起去城外赏梅。但无奈家主有召,王二爷只好临时取消了这次聚会计划。
琅琊王氏的家主名为王会。是王二爷的族叔。今年已经有六十多岁了。王会似乎并没有继承琅琊王氏的优良基因,长得非常普通。而穿着也十分的朴素简单。把他扔到街上,如果从远处来看,绝对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叟。但如果靠近他的话,你会发现他的身上散发着与众不同的高贵气质,以及那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王会是大将军王墩,丞相王导的从弟。也是王二爷父亲王旷的堂弟。他为琅琊王氏的兴盛立下了汗马功劳。王二爷非常尊重他。
当王二爷进来时,王会正在擦拭着一把马槊。这把马槊是王会年轻的时候用重金请当时的制槊名匠专门订做的。耗时五年才完成。至今仍削铁无声,锋利异常。是把不可多得的杀人利器。王会曾手持这把马槊上阵杀敌。为琅琊王氏立下了无数的功劳。不过令人觉得可惜的是王会至今还没有为这把马槊寻找到合适的传承者。
“侄曦之拜见叔父!”王二爷恭敬地跪拜道。
王会似乎没有注意到王二爷的到来,仍然不慌不忙地擦拭着马槊。琅琊王氏对于子弟的礼教甚严。王会不发话,王二爷就只能一直保持着跪拜的姿势。
过了半刻后,王会似乎擦完了马槊。看着闪闪发光的槊头,王会满意地点了点头后。对着王二爷说道:“起来吧!找个席位随便坐。”
“诺!”王二爷再次行礼道。
待稍微活动了一下有些酸麻的双腿后,王二爷找了一个离王会最近的席位坐了下去。
“逸少,咱们琅琊王氏南渡来到建业已经有四十多年头了吧!”王会将马槊放到了一旁的支架上后,对着王二爷问道。
“是的!叔父。”王二爷恭敬地答道。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间,四十多年就这么地过去了。想当年,老夫还只是个喜欢跟在墩兄身后刚刚及冠的跟屁虫,而逸少你也还只是个嗷嗷待哺的幼童。没想到转瞬间,刚刚及冠的青年变成了行将就木的老朽,嗷嗷待哺的幼童变成了江左有名的大名士。而墩兄他们也走了。”王会有些伤感地说道。
“斯人已去,叔父请勿哀伤!”王二爷见状后,连忙劝慰地说道。
“老夫没有为墩兄他们感到悲伤。墩兄他们虽然已经去了。但他们为我琅琊王氏的昌盛贡献出了毕生的心血。老夫不会为他们感到悲伤,只会因他们而感到自豪。”王会挺起了胸脯骄傲地说道。琅琊王氏就是在他们这一代人的手中走到了最辉煌的顶点。xǐυmь.℃òm
“那叔父您在感伤什么?”听完王会的话后,王二爷有些疑惑地问道。
“老夫是在为我琅琊王氏的前途而感到堪忧。”王会担忧地说道。
“前途?”王二爷的脑子有些乱了,完全不知道王会在说些什么。
不过王会也没有理睬他,自顾自地说道:“我琅琊王氏之所以能成为江左第一世族。能够在墩兄以及导兄时期形成‘王与马,共天下’的局面。靠的可不是书画亲谈。而是墩兄手上的十余万精锐。当时导兄能够成为执政,总领朝政。也正是因为有这十余万精锐的撑腰。”
“可你看看咱们琅琊王氏的后代子弟现在在干什么?先别说其他族中子弟了。就先谈谈你王逸少的几个宝贝儿子。大郎沉迷于佛经,二郎沉迷于五斗米道教,三郎年少轻狂,学谁不好,偏偏学阮籍(魏晋著名的狂士)。剩下的年幼尚且不谈。他们三个有干过正事吗?现在咱们琅琊王氏的年轻一代别说从军了,就连从政的都没有几个。长此下去,我琅琊王氏安能不衰败?”
“曦之教子不严,还望叔父恕罪!”看着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王会,王二爷立即低下头来请罪道。虽然此时的他对王会的说法有些不以为然。
“请罪就不必了。琅琊王氏的现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得了的!老夫今天找你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知你的。”王会有些无奈地说道。
“要事?”王二爷有些好奇,对着王会继续说道:“请叔父明示!”
“殷渊源就任扬州刺史后,打算推举你为右军将军!委任状最近将会下达,老夫先提前通知你一下。”王会面无表情地说道。
“右军将军?”王二爷惊道。随后王二爷又好奇地问道:“叔父,难道咱们不需要遵守那道协议了吗?”
二十多年前,王墩造反失败后(王敦是病死的)。虽然琅琊王氏没受到王墩的牵连。但作为代价琅琊王氏与晋室以及各大世族达成了协议。那就是以后琅琊王氏不得掌兵权。而现在王曦之即将出任右军将军,显然违背了协议。
“协议?可笑!只要利益够了,协议随时都可以撕毁!”王会站起来不屑地说道。
紧接着王会用力拍了拍王二爷的肩膀后说道:“放心吧!老夫已经帮你打理好了!皇室和各大世族是不会为难你的。好好干!这是我琅琊王氏最近一段时间内取得的唯一兵权!”
“可是叔父,某没有领兵的经验,也不会带兵,这可怎么办?”王二爷支支吾吾地说道。这倒不是王二爷谦虚,王二爷真心没有学过兵法。他现在甚至连右军将军是什么都不知道。
“老夫明白!老夫已经安排了修龄(即王胡之)去帮你。”王会好像早就已经想到了这点,胸有成竹地说道。
“多谢叔父!”王二爷行了一礼后说道。说实话,虽然王二爷真心不想去当这个右军将军。但他无法拒绝族里的决定。谁让他是琅琊王氏的子孙,而且还是嫡系子孙。
看着有些不情愿的王二爷,王会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对着王二爷严肃地说道:“记住!逸少。再大的名声也抵不过刀兵。私兵再强,但依然上不了台面。只有获得足够的兵权,才能更好地保护好宗族!逸少,你也不想再来一次苏峻之乱吧!”
“诺!”王二爷认真地答道。苏峻之乱发生在王墩之乱后不久,那时候琅琊王氏刚刚失去了兵权。苏峻之乱是琅琊王氏心中的噩梦。亲身经历过那段时间的王二爷真心不想再来第二次。
看着王二爷似乎提起了干劲,王会满意地点了点头后说道:“你先下去吧!”
“诺!”
王二爷再次恭敬地行了一礼后,缓缓地离去了。
待王二爷走后,王会把目光重新对准了庭院前的那颗老树。凝视了一段时间后,王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琅琊王氏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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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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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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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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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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