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
‘奶’‘奶’脸上没什么表情,连眼神都没有变过,缓了一会儿对我说:“白白啊,生老病死这是自然规律,‘奶’‘奶’要是走了,你一定不要难受,因为‘奶’‘奶’不痛苦,而是去见你爷爷还有你爸妈了,这是好事知道吗?我活到这个年纪,也很知足了。当年你爸妈走了之后,要不是还有一个你,我早就跟着去了,这些年其实都是我上辈子积的德,是我赚来的。白白,你答应‘奶’‘奶’,要是‘奶’‘奶’走了,你不要哭行吗?从小到大,‘奶’‘奶’最不愿意看到我的白白流眼泪,白白,你要答应‘奶’‘奶’啊!”
我好难受,使劲憋着眼泪不掉下来,拼命点头让她放心。
“我以前是不放心你,但是你现在有小傅照顾着,他是个好孩子,不会委屈你的,你以后别使小‘性’子,跟小傅好好的,他答应了‘奶’‘奶’,他会好好照顾你的。‘奶’‘奶’看人不会错,‘奶’‘奶’相信他。”
眼泪终究是忍不住了,顺着脸庞流淌下来,‘奶’‘奶’望着我,眼里带着无限的不舍,可却是在说:“白白,别哭,你高兴点,‘奶’‘奶’是去找你爷爷还有你爸妈团聚了,我们都会祝福我们的白白,白白要健康要平安,要幸福啊,只是‘奶’‘奶’看不到白白结婚生子,心里还是有些遗憾。”
“‘奶’‘奶’……”喊出两个之后,我顿时就泣不成声。
“‘奶’‘奶’真的高兴啊……”
我看着她,发现她的脸‘色’居然一点一点的红润起来,在此时的场景里真的是有些诡异,一颗心疼痛不已,终究是接受了医生那回光返照的说法。
给‘奶’‘奶’喂了点水,问:“‘奶’‘奶’,你想睡觉吗?”
“不睡,我和白白说会儿话。”‘奶’‘奶’说完顿了一下,突然看向了‘门’口。
我有些发愣,问她:“怎么了?”
‘奶’‘奶’笑了笑,捏着我的手说:“白白,去把凳子搬到另一边。”
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奶’‘奶’十分执着,我只好起身搬了个凳子放在病‘床’的另一边,‘奶’‘奶’满意了,突然说了一句:“你坐会儿,我和白白再说会儿话。”
因为这句话整个人突然发冷起来,那种寒意真的是从脚底冒出来的,血管里温热的血液似乎都慢慢凉了下来。四人间的病房里只有我和‘奶’‘奶’,灯光惨白而冰凉,说不害怕真的是不可能。
我其实是个不太‘迷’信的人,但是现在‘奶’‘奶’的反应让我有些忍不住去相信这些东西。Χiυmъ.cοΜ
‘奶’‘奶’似乎察觉到我的恐惧,拍了拍我的手,“别怕,是你爷爷来接我了。”
我脑子一空,看了看对面空空如也的凳子,痴痴地喊了一声:“爷爷。”
‘奶’‘奶’笑了,对着空凳子说:“瞧把你这个傻老头子乐的。”
我浑身发麻,有些僵硬却微微在颤抖。
‘奶’‘奶’开始说着我小时候的事情,像是在聊家常,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感受着‘奶’‘奶’淡薄的体温,那颗瑟瑟发抖的心忽然慢慢平静下来。怕什么呢?不管这个事情上有没有鬼魂的存在,只要自己是个正直善良的人,总会得到庇佑,更何况那是我的亲人,是以前疼爱我的爷爷。
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再加上‘奶’‘奶’的反应,我真的是既不恐惧也没有刚才那么难以接受了。
‘奶’‘奶’说:“老死也是一种福气。”
比起有些老人的病痛折磨来说,‘奶’‘奶’这个样子也许真的是一种福气。
‘奶’‘奶’是第二天下午走的,很平静,很安详。
护士拔掉‘奶’‘奶’身上的各种管子后,对我说了句“节哀”,我点点头,说:“我想再呆一会儿可以吗?”
护士见惯了生老病死,但也不是麻木的,出去之后帮我轻轻带上了‘门’。
我将脸贴在‘奶’‘奶’的手心里,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感觉有人走了进来,我以为是护士,并没有抬头。
脚步声靠近,肩膀上多了一只手,我抬头一看,他伸手要抱我,我木讷地往后躲,“我身上脏……”
傅令野抱住了我,一下一下抚‘摸’着我头发。
数分钟后,我看着傅令野对‘奶’‘奶’说了一句:“‘奶’‘奶’,走好。”然后用被子将‘奶’‘奶’盖住了。
‘奶’‘奶’的身后事几乎都是傅令野在‘操’心,我始终记着她的话,不要哭。虽然没有流泪,可人却是有些恍惚,时常陷入往日的回忆里。
到第三天的时候,我们从乡下老家回到了市,我几天的时间暴瘦,终日吃不下饭,晚上也睡不着觉。傅令野知道我心里难受,也不劝我什么,但一直陪着我。
晚上,抱着‘腿’坐在阳台‘奶’‘奶’经常坐着乘凉的藤椅上,傅令野端了杯牛‘奶’放在我面前,我望着‘乳’白‘色’的牛‘奶’,愣愣地说了一句:“傅令野,我以后没有家人了,这个世界上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他轻轻揽住我的肩,让我贴在他的身体,温声道:“你胡说,你还有我。”
眼泪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掉了下来,我以为我真的可以做到不哭的,可是在今天,在这个时候,我还是哭了,而且一哭便不可收拾。
傅令野为了陪我,一拖再拖,到周二的时候真的是没办法再拖,下午的机票走了,我也没有去送他,就坐在阳台上看到他上车离开。
我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心里仍旧感觉‘奶’‘奶’没有去世,好像她只是出‘门’去买菜了,而我则像每个假日里的那样赖在‘床’上不起来,就等着‘奶’‘奶’买完菜回来后喊我一声,然后絮絮叨叨的跟我分享她在菜场的所见所闻。
虽然我不再像前几天那样的难受痛苦,但到底是不习惯从小陪伴我长大的‘奶’‘奶’离开,所以什么都不想干,就想这么躺在‘床’上看着家里的东西,陷入往事里。
傅令野到了s市后给我打了电话,他在电话里说:“你想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到时候我过去接你。”
一个人的时间呆久了,我越发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下去,每天浑浑噩噩的像具没有灵魂和思想的躯壳,盯着‘奶’‘奶’的照片时,感觉她也好像在叹气,好像对我的表现失望了。
这天,我把家里里里外外的都收拾了一遍,该洗的该晒的该整理存放的,从早上忙到了黄昏。
刚坐下来,王枢给我打来了电话。
她问我:“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回来没有?”
“应该就是这几天吧。”
“赶紧回来。”
我笑了笑,“怎么?想我了?”
王枢见我能说笑了,道:“看你是从悲伤中走出来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怎么办呢,两个星期了,我‘奶’‘奶’临走之前我答应了她以后好好生活好好照顾自己的。”
“这样就对了,赶紧回来,最好明天就回来。”
我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不对劲,问:“怎么了啊?”
她默了几秒,说:“我这不算在背后打小报告吧?我跟你也是朋友,见到了一些事情对朋友不利当然是要跟朋友说的。”
“什么啊这话是?没头没脑的。”
“白素然,我没跟你开玩笑,我前两天看到一个‘女’人抱着傅总在哭呢。”
这句话让我脸上的笑僵住了,听王枢顿了顿后继续道:“那个‘女’人是我们公司新来的设计师,据说在国外小有名气,因为最近有个大项目傅总在亲自跟进,所以跟设计部的接触比较多,我估计那个‘女’人是喜欢上傅总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她:“那你有没有看到傅令野推开她?”
王枢“哎”了一声,“我当时怕傅总看到赶紧闪了,哪里还敢一直盯着他们看,两人就在玻璃过道那里,本来想当天就告诉你的,但想着你家里出了事情心情正是低落的时候。白素然,我一个过来人告诉你,失去的就放手让它走,眼前拥有的一定要抓住,特别是男人这种东西,最是禁不住外界的‘诱’‘惑’,我不是质疑傅总已经对你感情不忠,只是一个提醒,而且那个‘女’人敢直接抱住傅总,想来也不会是个胆小简单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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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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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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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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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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