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要教习玄詟识字,只能等到夜深人静,听到隔壁爱儿的呼噜声,才轻拿轻放的开始收拾,收拾好了便暂时放在床底下。
离黄口义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每天教习玄詟识字、作画、作一些简单的诗词,把我认为他这个年龄该学的都悉心教习,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我教的认真,玄詟也学的认真。
有时候,十四少、十九少也会在旁边加以指导,这样一来,玄詟的进步就更大了,简直就是飞速前进。
碰到意见不统一的时候,玄詟首先看看我,再看看十四和十九少。
我看看十四,再看看十九少。
十四、十九同时看向我,又面面相觑。
然后大家都笑了。
我们三人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扯着嗓子争吵,而是坐下来,认认真真的分析,看最终谁的方法更合适就采用谁的,仿佛我们都是小孩子一瞬间长大了似的,大家拧成一股绳,变得相互迁就,磨合,最终达到统一。
听说穆夫人为了这回的黄口义考,整整准备了两口木箱子,塞得满满当当,里面全是玄詟的衣物,还有各种吃的用的,玩的,生怕有懈怠,照顾不周,简直就是心肝宝贝。
爱儿从门外进来,手中提着大大的木头箱子,我问她“拿这么大的箱子进来做什么”。
爱儿道“是穆夫人吩咐的,让我多给你准备点备用品,说你从未进过皇宫,很多东西都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一听说要进宫,我就热血沸腾,满心期待。
虽说将军府在洛阳城的威望也是数一数二的,但毕竟是将军府,没有那么多规矩,即便有个什么冒犯之处,也会法外开恩,尤其是我和府里的这些小姐、少将们,早已是没上没下,打成一片火热。若是在皇宫,见到个奶娃娃都得行跪拜礼。
虽说考场不在皇宫里面,但毕竟是大考,宫中的皇子皇孙也要参与应试,贵妃娘娘们必定会跟着,为防范于未然,只能学。
像我这样没个规矩,只怕到时候会闹出事,穆夫人想的周到,让伺候她的贴身嬷嬷萧嬷嬷过来教我一些必要的宫中礼节。
这萧嬷嬷是穆夫人的陪嫁丫头,从小在户部尚书家长大,穆夫人的阿爹穆锡山天天上朝,对宫中的规矩自是熟悉不过,在家中的时候总会教习穆夫人礼仪礼节,萧嬷嬷耳濡目染。
此时,萧嬷嬷站在桌子旁,我一手托着一本书,头顶还顶着一本,萧嬷嬷让我走我就走,一圈又一圈,她不发话我就不能停。走到腰酸背疼,膝发软。不管是手上的还是头上顶的,只要书一旦掉下来,便要重头来过。
然后就是撩帕子,撩起的时候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不能太慢也不能太快,反正就是折腾人,有时候走着走着帕子飞出去了,趁萧嬷嬷没看见紧忙捡回来,接着撩,实在是无趣。
这都算还好,最难的便是行跪拜礼,跪的时候要慢慢的,上半身全部扑在地上,双臂伸展开来手心朝上与头并齐,五体投地。
有时候一天下来,我整个人骨头都折腾散架了。
我趴在躺椅上,爱儿一边给我柔,我一边哀嚎着。
十七跑过来看笑话“怎么样,好玩吧”。
我趴在躺椅上浑身酸疼动弹不得,只得拿嘴皮子顶他“还行挺有趣的,明天要不要跟我一起”。
十七少朝我笑笑道“得了吧,少糊我了,我还知道,记得有一回,青杨为了学这些礼仪骨头都走变形了,这份儿罪还是你来收受吧,谁叫你平日对我那么凶”。
我哎哟一声,爱儿连忙问“先生,弄疼你了”。
我笑笑道“不碍事”。
我愤愤的道“谁凶你了,你不招惹我,平白无故我会凶你吗?三天两头往我院子里跑,以为这是你家啊”。
爱儿紧忙道“我家先生可温柔了,脾气可好了”。
十七少瞪着眼道“爱儿,你有点眼力劲好吗,就她这样的也叫温柔”。指着院子的方向又笑了道“我就喜欢来,你管不着”。
爱儿也忍不住笑,对十七少道“好了好了,十七少,你就别再气先生了,她下午还要练习呢”。
我啊了一声,从躺椅上摔下来。
十七少大笑着跑出去。
十四少一伸手将我从地上搀起来,道一句“小心些”。
我看了看十四少,对他笑一笑,道“谢谢十四少”。
十四少也看着我,发愣的表情。
我紧忙解释道“上回我摔在池水里,你救了我,我还没当面跟你说声谢谢”。
十四少看了看院子里的十七少,将头转过来看我,问“上回救你的人可不止我一个,还有十七,你谢过他了没”。
我怔怔的望着他,摇了摇头道“还没有”。
十四少定定的看着我,表情让人难以捉摸,道“要谢就都谢,不谢就都不谢”。
我心想,我谢你也不仅仅是为了这次。还真是个怪人。
我向他投去探寻的目光,试图从他脸上或是眼睛里,嘴角处寻些蛛丝马迹,但他没给我这个机会,转身走出房门,对十七少道“走,我们看看玄詟去”。
临走时,十四少从袖筒里拿出一瓶金疮膏给我,他说活血祛瘀,很管用。
抬头看看天空,估摸着时间还早,趁阿祖不当班我去找他。
房间的门是虚掩着,我站在门口喊一声阿祖,半天没人应声,我却问道了浓浓的酒味。
推门而入,见阿祖正在喝酒,桌上摆着一排酒壶,也没有下酒菜。
阿祖见我怀抱一个小木箱子,带着微微醉意问我“苏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我将小木箱子塞在阿祖的床底下,看他迷醉的眼神,我知道跟他说什么只怕他也难记住,只告诉他一句话,我道“阿祖,小木箱子暂且放在你这里,不要问,不要动,就行了”。
阿祖重重的点点头,一副晕乎乎的样子看着我,拍着胸脯道“好的,苏姑娘,你交代的我都招办”。
我问阿祖“还有酒盏吗?”。
阿祖摇摇头,也不说话。
我在他对面坐下来,拿起一壶酒,对阿祖道“来,我陪你喝”。脖子一仰,咕咚喝一口。
阿祖看我喝,他跟着咕咚咕咚喝几口。
我知道阿祖心里难受,可我什么也帮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他喝酒,我甚至说不出一句安慰他的话来。在感情方面,我自己都是一团乱一团糟,没资格说别人。
阿祖喝着喝着就哭了,他问我“苏姑娘,她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姑娘,是我全心全意去喜欢的姑娘,我从来没有像喜欢她那样喜欢过任何一个女子,不瞒苏姑娘你,以前的时候,我明知道菊儿喜欢我,但我就是不喜欢菊儿,我试过,也努力过,但我就是不喜欢,人与人真的好奇怪,总是你追我赶,到头来一盘散沙,经风一吹,便灰飞烟灭。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哪里不好,她看不上我,难道我真的不如十九少吗?”
我看着阿祖道“其实你很不错,善良,忠诚,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阿祖接着道“那又怎样,还不是换不来她的一个眼神”。
阿祖叹一口气问我“苏姑娘,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我在心中苦笑,感情的事孰是孰非怎么能说的清,怎么能说是报应呢。
找不出多余的话,我只能喝酒,举起酒壶道“来,干杯”。
阿祖苦笑一声“干杯”。
我问阿祖“你没跟柔柔表明心迹,怎么知道她对你没感情”。
阿祖切切的道“人与人之间是有心灵感应的,我为她做的那些事,聊天时对她说的那些话,我不相信她看不出来,她都懂,只是装不懂,跟我打马虎眼,她是个聪明的姑娘,也是个好看的姑娘”。
我安慰阿祖道“以后你还会遇到更好的姑娘,你对自己要有信心”。
阿祖突然笑了起来,又哭了起来,发疯似的又哭又笑“不会了,再也不会了,除了她我再也不会喜欢上别的姑娘了”。仰着脖子,将一瓶酒干了个精光。
过了一会儿,阿祖突然把头转过来,看着我的眼睛,醉醺醺口齿不清的问我”苏姑娘,我一直没弄明白,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因为你是好人”。
阿祖嘴一咧,苦笑一声“我真的是好人吗”
我肯定的回答道“你是”。
阿祖闪烁的泪花哗啦一下夺眶而出,泣泣的道“为什么好人没人有爱,苏姑娘,你喜欢过我吗?”
我一愣,朝他笑着道“喜欢,喜欢你的乐于助人,喜欢你的纯真善良”。
阿祖又问“那你喜欢十九少吗?”m.xiumb.com
我依旧笑着道“当然也喜欢,我对他的喜欢和喜欢你是一样的,你们都是我在乎的人”。
不知怎的,阿祖听了我说的这句话,激动的从凳子上站起来,他笑着说“苏姑娘,谢谢你,谢谢你跟我说这么多的话,谢谢你陪我喝酒,谢谢你给了我信心,现在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我要努力,让柔柔喜欢上我”。
道完,举起酒壶一饮而尽,将空酒壶往地上一摔,整个人直溜溜地倒了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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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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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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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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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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