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东翁,在这小小徐闻县,干的哪一样不是名流县志的大事,到目前,还真没见他从体己中拿出一文钱,审案子颇得霍云志赞赏,炼兵马也得潘立忠佩服,就连那格物一道,我寻思着龚振麟怕是生出了鞠躬尽瘁的心思,现在又是农事,呵呵,我且和你赌上一赌,免不得赢你一顿酒钱”。
冯克东一听,心里把到了徐闻的种种过上一遍,虽说多有不足之处,可好歹没用朝廷一文钱,就cāo持出如此局面,海安镇那边吸引了不少商家,虽然不能名正言顺的下海,可巡检司不管,衙门不管,等于放出了一条商路,这税收都是以一倍一倍的速度增加,保不准翻过年,税金又能增加不少,倒是能缓解一些压力,想到这,叹了口气:
“且走走看吧,倒是希望真能请你一顿酒”,说完这句,两人相视一笑,结伴出了院子,张思道前脚走,后脚李宗昌就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打公文,他是擅长文牍公文,可这传递的活原本是高升的,只是如今高升不在,他就只能代劳。
进了签押房,见毕德胜闷坐,咳嗽一声,把手里的公文递了上去:“东翁,按察使司发来公文,咱们抓获的逆匪已经有了结果,朝廷诏谕,侬高志等一干要犯不必解往京城,已于昨日在广州街头腰斩弃市”。
李宗昌已经分好了门类,指着第一份说道,毕德胜点头,看也不看放在一边,剿灭了这股乱匪,他没有什么成就感,完全就是练兵外加应付差事,说到底,都是被官府逼的,要是有吃有喝,日子过得去,有谁会干这杀头的事情,所以人一抓到,他就拘押起来,也没去见上一面。
李宗昌见毕德胜不看,又指着第二份说道:“这是朝廷最近几日的邸报,我整理一番以后重新列了一个条陈,觉得对东翁应该有些作用”。
“多谢先生,我一会就看”毕德胜看着厚厚的条陈,心里佩服李宗昌,要知道邸报里大多都是些脱裤子放屁的官面话,就跟后世的人民日报差不多,可有经验的官员都能从这花团锦簇的文章中看出门道,毕德胜明显没这本事,只能交由李宗昌代劳,李宗昌也没让他失望从这些废话中找出这么多要点,整理出来。
李宗昌点点头,指着第三份说道:“这是刑部对于白莲教一案的定验,里面多有刁难,这就需要行文申诉,免得他们派人点检,惹来些麻烦”。
毕德胜皱眉,拿起公文“这案子不是结了吗,连赏赐都颁布了,刑部这是要做什么”说着话,看了起来。
“这都是旧习,有些案子,军机或者皇上有了决断,旨意先发的,有司衙门都会后面补充公文,总之要把一竿子手续完成了,我寻思着怕是刑部的老爷要捞油水,回文时慎重一些,再叫人使些银子,应当没有大碍”李宗昌说着话,又从怀里摸出一份条陈,递了上去“学生已经列好了,请东翁佐证一下”。
毕德胜已经看完了刑部的公文,上面还有按察使司的随函,都是挑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纠缠,听了李宗昌的话,心里就知道是个什么事情,气愤不过,可还是忍了下来,又接过回复函,粗粗看了一遍,就点头应下“多谢先生了,就照着这个回复发吧,明先生还在京城,如何运作就交给他办”。
李宗昌见办完了差事,就往外走,毕德胜叫住他“先生等等,顺便帮我的几封书信也一并寄出”说完从书桌后面取出几封书信,里面有写给父母的,有写给泉州知府刘居英的,还有写给乔致庸的,李宗昌接过,看也不看,拱拱手,就退出了签押房。
毕德胜靠在屋后,闭眼沉思一会,就趴在桌上写起改造荒地的条陈,他自己也没有多少把握,所以就需要懂农事的庄稼人帮忙看看,要是没问题,他才会大干快干,利用农闲这段时间把这事情解决了。
到了掌灯时分,一个杂役才进了屋子,帮毕德胜点灯,他这才发觉,已经到了晚上,起身伸了伸手脚,只觉得腰酸背痛,心里想起高升,要是这小子在,免不得早就进来提醒,笑了笑,挥手让杂役不用点了,出了签押房见毕尽忠在门口候着,叫上他就返回后院,偌大的县衙,一路上都见不到几个人,才觉得冷清的很。
卓正堂是毕德胜的居所,取个堂号也是一种雅趣,他也懒得考究,随口就起了这个名字,此时候在门口的丫鬟见了,赶紧叫厨子上菜饭,原先只有两位丫鬟,这时又多了几位,都是不久前母亲从泉州送来的,抱着什么心思,毕德胜自己也知道,只是他心里总觉得和这个时代的女人有代沟,心里不情愿。
忙里忙外的这位毕德胜记得,叫做香荷,十七八岁,就是前几日来的,之所以他有记忆,是因为这位香荷是母亲身边的亲近丫鬟,跟在身边怕有五六年了,本来就是母亲存了给毕德胜找暖床丫鬟准备的,碍于从前的毕德胜身体太差,医生说元阳不足,就一直没有放出来,现在毕德胜有了官身,身体也渐好,就放到了毕德胜身边。
香荷入了内宅,也有觉悟,担任起了内宅管家的职务,把后堂收拾的齐整,那些小厮丫鬟都被调教的规矩了不少,往日还没今日这么主动,明显是理顺了。
毕德胜坐到餐桌前招呼毕尽忠一起,毕尽忠也习惯了和毕德胜一起吃饭,顺势就要坐下,可看到香荷的眼神,赶紧直起了身子“少爷你吃吧,我已经吃过了,小的在门外候着,有什么事情少爷你吩咐”说完就灰溜溜的出了屋子。
毕德胜看了一眼香荷,心里嘀咕,难不成这家里就有了管家婆子,没等细想,一溜小厮端着餐盒进了屋子,香荷先帮毕德胜倒了杯茶水,又取来暖毛巾,干毛巾,小铜盆,毕德胜漱了漱口,吐在铜盆里,用湿毛巾擦了擦脸,又取来干毛巾抹了一把,一套流程做完,香荷把手里的家私交到另一位丫鬟手中,这才开始布菜。
当先的是一盘水煮菱角,乃是当季的小吃,最能清除燥气,新鲜菱角配上翠绿香菜别有一番风味。
紧跟着是一道鸳鸯炙,这道菜用公鸡和母鸡各一只放在一起烧烤,放入酒、酱、盐等作料,熟后再放花椒、红糖,吃起来味道独特,这可是流行于宋代的佳肴,算起来也是毕家的私房菜,毕德胜一见,就知道怕是连家里的厨子也跟来了。www.xiumb.com
稍后又是一道杏酱香豕头,这菜流行于晋唐,是古代四川最流行的食物,用蒟酱、红糖、花椒等拌匀,敷在猪头上蒸,然后把骨头剔出来,色香味俱佳,就连苏东坡都吃过这道菜,并记录在他的《仇池笔记》当中。
三菜一上,又是一盆清水牡蛎,表面浮着几段葱花,汤头清澈得很,要不是里面放着牡蛎,还以为就是一盆泉水,极其清澈的那种。
“少爷请用饭”。
毕德胜正看得流口水,耳边传来香荷的声音,一碗饭已经放在面前,打眼一看,这米饭和平日也不同,从前吃的也算上乘珍珠白,可今日里的米饭,在碗里泛着暗红,粒粒饱满。
“这是什么米,莫不是兑了东西”毕德胜吃了一小口,软度适中,到嘴里就冒出一股香气。
香荷抿嘴一笑:“这是老夫人叫下面人带过来的,她听说雷州瘴气太重,少爷你身体又不好,就寻人问过,都说这胭脂米养人,就使人买了,只是这米出产极少,求了不少人,才买到五十斤,家里留了五六斤,其他的都让奴婢带了过来”。
香荷见毕德胜吃的开心,又布了一碗牡蛎汤,递到毕德胜面前,接着说道:
“这米还有典故,大家都叫做康熙胭脂米,传说康熙爷南巡时,策马郊外巡游,突见万项稻田中一片与它外不同,株高早熟,穗红有芒,掐下几粒,搓去薄如蝉翼的稻壳,泽如胭脂的稻米发出沁人清香。康熙爷旋即令人煮食此米,熟后的米饭不仅细腻油亮且色泽红润,溢香四座,口感弹软滑(嫩),余味无穷,遂将此米带回宫中,封为“御用稻米”,并赏赐给妃子以及众爱卿们共享。
一位因不适应北方气候而整日面色恹恹的皇妃,食用该米数日后,竞变得脸色红润,顾盼生姿,素颜朝天亦如胭脂着面。康熙见状,御笔钦此:胭脂米。自此,胭脂米作为补气养血、平调五脏的滋补佳品,名声大噪,就是督抚人家也不是顿顿能食”。
香荷说着话,毕德胜已经一连吃了三碗,饭菜实在可口,要不是香荷拦着,怕他噎到,恐怕五碗也能吃下,吃完饭,香荷就叫下人除去盘碟,帮毕德胜泡上一杯龙井,又端来软凳,把他的脚放了上前,蹲在地上轻轻的锤了起来。
毕德胜不习惯,这就跟重生前看的甲方乙方里面的场景,自己成了地主老财,收回脚,香荷一愣,眼泪水就要流出来。
“少爷嫌奴婢伺候的不好?”。
“不是,只是想起还有些要务没有处理”毕德胜看到她这梨花带泪的模样,虽说低着头,可额前长长的刘海遮不住白嫩的脖颈,顺着脖颈往下瞧,一抹红色亮花了眼。
毕德胜咽了一口口水,让身体往后挪了挪,他感觉自己是不是堕落了,这么一看就有了反应,香荷正是掐出水的年纪,来时又被内院的管家婆子上了健康课,她的眼睛看见毕德胜官服下摆的隆起,心里就如小鹿一般跳了起来,心中默想“少爷还是喜欢自己的,要不然哪会那样”。
场面有些说不出的味道,毕德胜咳嗽一声,从袖中拿出李宗昌列出的邸报细要,装模作样的打开,看了起来。
香荷毕竟年岁也小,又是未人事的,实在抹不开主动勾引,起身帮毕德胜倒了杯茶,垫着脚尖出了门,刚走到门口,拍着胸脯靠在门上,用小手打了打自己的脸,只骂自己没胆量,正自顾生气,旁边冒出个头。
“香姑娘,这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说话的正是一直守在门口的毕尽忠,香荷“呀”了一声,红着脸就朝外跑,毕尽忠摸了摸自己长满络腮胡的脸,小声说道:“真有这么吓人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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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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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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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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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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