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汉说话的语调古怪,长得也和汉人不太一样,似乎是有着胡汉血统的混血,长相倒是不丑,可脸上和胸上的毛太多,还特别爱显,这大冷的天露着肚皮,也不知他冷不冷!
杨泽被绳子套着,人又在地上躺着,身上又疼,心里又气,他听到这胸毛大汉自称本官,他急道:“你是当官的?我也是当官的,我是新上任的镇西县县令,难不成你是前任县令?”
胸毛大汉一愣,眨巴眨巴眼睛,回头望了一眼城墙附近的付丙荣,心想:“不会吧,难不成这队人真是当官的,真是新的县令?”要真是新县令,那我可惹了祸了,第一次见面就把顶头上司给绑了!
胸毛大汉不再凶巴巴的了,他换上了一副笑脸,虽然这笑脸实在是不咋好看,但好歹也有点儿笑模样,他蹲下身子,道:“你说你是新上任的县令,可为什么要带这么多的大车?在我们这里,带着大队,又这么多人大冬天的出行,只能是部落迁移,我看你不是新县令,而是一个化妆成汉人的蛮夷,想要赚开我们的城门,进去抢我们的财物!”
看样子真的是本县的官员,杨泽立时架子就摆起来了,可惜现在还躺在地上,否则非得好好训斥一顿这个大汉不可!
杨泽大声道:“你看见过没有女人的部落吗?你还看见过带着这许多财物出来抢劫的强盗吗?”
“没见……见过啊,你们不就是么!”胸毛大汉感觉大事不妙,他赶紧回过头,冲着手下的大汉们叫道:“都住手,不许乱翻,都站一边去,听我的号令!”
破衣骑士们正兴高采烈地翻东西呢,这么多辆大车,上面全是好东西,有一个大汉手里正捧着一个坛子,叫道:“是盐,是盐啊,把手伸进坛子里,抓了把盐出来,放在嘴里,一脸享受之色!”
杨泽真替那大汉咸得慌,他道:“你们少说废话吧,我的告身文书就在怀里,你取出来看看不就得了!”
胸毛大汉哦了声,伸手从杨泽的怀里取出了告身公文,打开看了好半晌,他挠了挠胸口的黑毛,很是尴尬地道:“本官倒是识字,就是认识得不太多,上面不少字不认得啊!”
杨泽气道:“不认识几个字,你还看这么半天!字你认不全,可大印你不会不认得吧,那可是吏部的大印,你要是当官的,你也应该有的!”
胸毛大汉更加尴尬,他并不是吏部派出来的官员,而是上任县令委派的,哪可能有吏部盖印的告身文书,说起来,他这个官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只不过在这偏远地方,没人和他计较罢了!
胸毛大汉赶紧又回过头,叫道:“赶紧给他们松绑,他们是新县令的随从!”又再回过头,冲着杨泽道:“大人,卑职错了,卑职对不起你!”手脚麻利地把杨泽从绳套里解救出来!
杨泽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双眼一瞪,喝道:“混帐东西,我还没进城呢,就敢把我给绑了,我看你才是活得不耐烦了呢!说,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官职!”
胸毛大汉立即便给杨泽跪下了,先来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趴在地上不敢起来,嘴里说道:“卑职郝威峰,是本县的县尉,见过县尊,刚才都是误会,县尊不要见怪!”
对于西北边疆的人来讲,县令就是名副其实的百里侯,一个大方帝国的县令,都可以和草原上的部落首领平起平坐了,甚至草原上的小汗王,都没有县令威风,而前任县令非常强横,对属下掌控甚严,属下要是敢不服,那非得打到服不可。
胸毛大汉郝威峰以为杨泽也是个强横的上司,这才害怕得不行,先是五体投地,然后求饶,一点都不含糊,刚才的凶悍模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那些他的手下大汉,也都怕得不行,连给谭正文松绑都来不及,就一起学着郝威峰的样子,全身着地地给杨泽磕头!
事态变得太快,一会是凶狠如狼般的骑士,一会儿又成了哆嗦着的小绵羊,把杨泽也给弄愣住了!
杨泽道:“好威风?这名字是你自己取得吗,这是个汉人名字啊,看你的长相却是胡人!”m.χIùmЬ.CǒM
郝威峰听杨泽语气缓和起来,他忙抬头道:“卑职的名字是王爷给取的,是姓郝的郝,郝威峰的威,郝威峰的峰,卑职不是胡人,卑职的母亲才是胡人,但卑职是随父亲的,所以是汉人!”
杨泽咧了咧嘴,郝威峰对自己名字的解释,和没解释一样,他也不深究,拉了郝威峰起来,道:“你说的王爷,可是我朝的前太子?他住在城里吗?还有,你们前任县令在哪里?”
郝威峰站了起来,可他高出杨泽太多,足足高一个头,感觉俯视上官实在是无礼,他便蹲下半截身子,以便让杨泽俯视他,小心翼翼地道:“王爷便是前太子,不过卑职不敢这么称呼,一直都叫他老人家为王爷,王爷便住在城里。至于上任县令,已经病故了,今年秋天,他带着卑职还有几十个兄弟,去草原上征收牛羊,结果得了病,回来后没拖多久就病故了,本县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县令了!”
杨泽嗯了声,他估计也就是这么回事,道:“咱们进城吧,本官要先去见王爷,然后再去坐衙!”他取回告身文书,揣回了怀中,又道:“你们把车上的货物收拾好,有不少我是从长安带来的,都是好东西,是要孝敬王爷的!”
郝威峰大喜,道:“长安,县尊是从长安来的?那可是好地方啊,我们这里除了王爷一家人外,还没人去过长安呢!”
他巴结着给杨泽牵来了座骑,跟在杨泽的后面,一起往城里走。
杨泽问道:“你们怎么会认为我是草原上迁徙来的部落呢,你这么以为也就罢了,怎么还会认为我们是强盗呢?这么冒冒失失地就冲出来了!”
郝威峰忙道:“县尊有所不知,咱们这地方不算太平,经常有部落跑过来,而那些部落的人在吃喝够时就是普通的牧民,要是吃喝不够时,那就立刻变成了强盗,所以是普通牧民还是强盗,真是没法分辨得出,城里又住着王爷,所以我们这里向来是不许外人进城的,必须要在外人进城前,就打消他们的念头,再说了,就能让他们抢咱们,凭啥咱们就不能抢他们的,谁的刀利马快谁就是狼,反之就是肥羊嘛!”
他把这话说得如同天经地义一般,没有半点儿的不好意思,相当地理直气壮!
杨泽看了他一眼,道:“那前任县令也同意你们这样做?对了,草原上又不是咱们的地界,他干嘛要带着你们去征集牛羊,那不是捞过界了么!”
郝威峰见杨泽脾气不是很大,比前任县令好多了,他便道:“咱们这地方,没有过界不过界一说,反正就是谁的拳头大,谁就可以向别人征粮,要是草原上的大部落来了,为了安全起见,咱们也得给他们送去点儿粮食,当然他们得还赠咱们牛羊,怎么着也得意思意思,咱们必竟是天朝上国,可对于小部落,那种百十来人的部落,咱们比他们强,当然要收他们的牛羊了,这有什么好客气的!”
弱肉强食,在西北边疆很正常,相反,讲道理才是不正常,在这里不管是大方帝国的百姓,还是草原上的牧民,都只信拳头,不信道理!
杨泽对此没法发表意见,他才刚到这里,不了解情况,也没法指手划脚地说什么。他问道:“王爷在城里,生活得还好吗?身边有多少的仆人?”
郝威峰摇了摇头,可微一犹豫,又点了点头,道:“王爷日子过得还是挺好的,可他老人家的身边却没有仆人,只有王妃和公主,公主也过得挺好,就是王妃好像不高兴,没怎么看她笑过。”
说话间,已到了城门口,杨泽便不再多问什么,估计前太子日子过得相当地不咋地,不过好在马上就能看到了,所以也不用再问了。
城门口的付丙荣已经被松绑了,衣服也还他了,可就算是衣服又重新穿到了身上,可付丙荣仍是被冻了个够呛,他对杨泽叫道:“师父,这帮蛮子可真够厉害的,我这个捉生将,在这里啥也不算啊,只一个照面就被抓住了!”
他倒是没觉得怎么丢人,如果实力差不多,被抓住是要掩饰一番的,可实力相差悬殊,也就没啥好掩饰的了,也掩饰不住。
杨泽却替他掩饰了一句,道:“那是没让你用弓箭,否则你还是能支持一会儿的!”
付丙荣干笑两声,心想:“估计着,箭术我也比不过这些人!”
一众人进了城,一直往西走,过不多时,到了城中央的位置,就见大街的两边,各有一座院落,左边的院子大门上面挂着镇西两字的匾额,估计这便是县衙了。
而右边的院子没有匾额,门口却站着一个少女,正睁着两只圆圆的大眼睛,看着杨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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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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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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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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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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