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桩先是一愣,没想到大老爷会叫自己李家老丈,可后面的话听了,他感觉是挺有道理的,儿子的死关系到了媳妇,就算结了案,可孙子以后怎么做人,母亲杀了父亲,以后做人都没法抬头!
李桩脑筋转得比较慢,一时间没往开祠堂的方面想,没法顺着齐进思的话头往下说,可旁边的杨哲却想到这点了,他毕竟是城里人,脑筋转得比李桩快得多!
杨哲顿时就急了,要是官府不接这案子,让李氏宗族去管,那祠堂一开,他女儿没罪也得变成有罪,李家的人岂能向着杨家的人说话,而女儿一旦被宗族处置,那没准就要被浸猪笼,有冤都没处说去!
杨哲叫道:“大老爷,小老儿养出的女儿,岂能谋杀亲夫,她是万万不会做出这种狠毒之事的,如果大老爷不愿管,也不用李家去别处告,我们杨家就要上告,一定要还女儿一个清白!”
齐进思脸色瞬即就青了,他转头看了眼差役头目,心中暗骂:“你出的好主意,这回就成被告要越级了,这是不让我消停啊!三个月,我就剩三个月了,都不能让我稳稳当当的致仕么!”
差役头目脸色也是相当地难看,他没想到杨家竟然会不依不饶,被告要变原告了!
李桩拿不定主意,可他的两个孙子却叫了起来,李多田叫道:“大老爷,草民们不报官,这事自然由族里管,可草民既然报了官,就请大老爷明断!”
李守田也叫道:“如果草民的父亲是因母亲而死,那就算我们家以后名声不好,我们也认了,可要不是草民母亲做的恶事,那就请大老爷还草民母亲一个清白!”
他二人都不信母亲害死了父亲,更不希望在失去父亲之后,再失去母亲,他们都是孝顺的人,更知道宗族会怎么处置母亲,所以坚决不同意交给族里!
两个孙子一喊,李桩也下了决心,他冲齐进思磕了个头,道:“还请大老爷断案,给草民们一个说法!”
齐进思一个头两个大,这案子看来非要他审不可了,心中气恼,他喝道:“大胆刁民,竟敢这么跟本官说话!来人啊,掌嘴!”又一指下面的七人,道:“每人都掌嘴五下!”
这气急败坏的话一出口,差役们面面相觑,而大门外看热闹的百姓却尽皆大哗,哪有这么审案子的,这不是昏官么!
差役们不敢接他这乱命,而外面百姓又叫嚷,齐进思立马儿就没招儿了,愣了愣,胆小怕事的性子发作,便道:“那,那就先不打?”
他这话一出口,差役们哭笑不得,见过糊涂的,没见过这么糊涂的,而外面的百姓更是起哄,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堂上这官是不是吃错药了,又要乱打,又不敢乱打,玩什么呢这是!
齐进思老脸通红,可一时之急,却想不出啥话来说。
他本就是一个混日子的书吏,胆小怕事窝窝囊囊,只不过在官场地震中,有本事没关系的官员都被罢了官,所以他这没本事又没关系的人,才会被矬子里面拔大个儿,捡了个便宜,当上了司法曹,再加上他是州里的官,平常有案子,县里都先审了,他这里只是批复而已,没遇上过什么难题,所以这些年算是顺风顺水,只等着退休了。
至于说到有本事又有关系的韩盘和向成卫,既然人家有关系能当上大官,又有本事能看清事情,自然就明白在女皇当政的时候,这种越级上告,又是妇人涉案的人命官司难断,所以他俩才躲起来,把齐进思推到前面来,万一有了黑锅,齐进思不背,难不成让他俩背?他俩要是这么善良,能当上大官么!琇書蛧
齐进思平常审案,向来是一通大刑伺候,然后案子就结了,甭管结得对不对,是不是屈打成招,反正只要能结案就行,可这次大刑不好使了,他就傻了!
急中生智,齐进思大喝道:“肃静!此案疑点太多,需当详细调查,暂且退堂,先将犯妇收监,改日再审!”说罢,一甩袖子,自顾自地回院去了,他急着去找韩盘和向成卫述苦,这案子太复杂了,要不请两位大人审吧!
谋杀亲夫的大案,在瓜州十来年都没出过一起,他说要详细调查,这话倒也没错,至于要调查多久,那就肯定是三个月以上了!
差役们将杨家大姐收监,又让杨哲老两口和李家祖孙回家。门外的百姓们却议论纷纷,都说齐进思是个混帐官员,先是想屈打成招,后又想推掉案子,这么混帐的官员,真是天下难寻,不知他怎么当上的这官,难道说他献上了女儿给刺史大人当小老婆,所以才当上的官?这倒是满有可能的!
木根在外面一直看着,他也感觉堂上那官糊涂混帐,见退了堂,便往大宅跑去,打算向杨泽好好报告一番。
大宅之中。杨泽打扫出了两间房间,只等着木根回来,他们好回客店去取行李,今天便可以搬来住了。打扫之后,出了一身汗,又热又粘很不舒服,他从井里打水,打算洗洗,刚把水打上来,就听院外大呼小叫的,木根回来了。
木根小跑着进了院子,冲杨泽叫道:“少东家,今天可看到大热闹了,我看到大老爷审案子了,那大老爷都不如我,除了打人之外,他啥也不会!”
杨泽笑道:“到底是啥热闹,说来给我听听,看你也一身汗的,过来洗洗。”
木根答应一声,在脸盆里洗了两把脸,便等不及似地,小嘴吧吧吧地,把在衙门里看到的热闹,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其中加入了不少他自己的想像,但大概过程还是完整地表达了出来。
说到最后,木根道:“少东家,你说那个大老爷是不是糊涂蛋,真不知他怎么当上的官,就算是换了我当,我都比他强!”
杨泽嘿了声,心想:“以前看书时,看到糊涂官乱审案子,总认为是脑残,想着哪可能有那种混帐官员,尤其是看《施公案》那书时,感觉为了把施公的形象弄得高大些,把反派搞得犹如猪头一样,实在是有些过份,可现在看来,竟然真有这种混帐的存在,写书的倒也不能算是胡编乱造。”
杨泽道:“可能是天热的关系,那位大老爷热得晕头转向,所以才会这样吧!好了,咱们回客店拿行李吧,今晚就搬过来住,还能省一晚的店钱。”
这晚,他们两个便住进了这大宅之中,倒也睡得踏实。
可刺史衙门那边,却有人睡不踏实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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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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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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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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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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