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母女带着小楼一起,来到了杨家镇的中心地带——位于白河渡口南边的一条集市上。这是镇子里最繁华的地方。
集市是一条东西方向的官道,两边是各种店铺楼阁和小贩摊子。放在平时,也还算冷清,因为镇子上大多数人都是自耕自种自给自足的农户,只有往来商贾和过路人才在官道上通行,可到了每半个月一次的赶集rì,那就是车水马龙的场面。
今天不是赶集rì,也没有阳光明媚的好天气,两边店铺稀稀拉拉地开着,树木也都被冻得静止,路上鲜有行人,显得寂静寒冷。
青青带着纱维。毕竟不是本地人,带着纱维既挡风寒又能少生事端。
“这天气是越来越坏了。”一路上,青青倒是比平时话多了。小楼来看她,她很高兴,“往年这个小镇可是没这么冷过。”
“是啊,这年头,不知道又要冻死饿死多少人。”小楼冷冷地说道。
“波弥城怎么样?”
“比这冷多了。”小楼答道,“我来的时候经过乌江,大家都在上面走呢。还有人砸开冰钓鱼的,看那冰大概有二尺多厚了。”
“有这么冷?里尔城的冰,也只有鸟儿才能在上面行走。”青青惊道。
“是啊。比往年都冻得厉害。还记得在学院的时候吗?那年冬天我去波弥学院找你们,看见你们那些武科生比试……”
“记得。那群傻瓜居然想从冰上横穿那个湖。”青青微微一笑,纱维轻轻抖动了几下,“那些冰都裂了,幸好你叫他们趴在冰上。”
“是啊,一群有肌肉没头脑的笨蛋!还当个个都会水上漂呢!”小楼道,“要在今年,那湖估计都被冻得底朝天了。随便怎么在上面蹦都不会穿。”
两人就这么并肩走着说着,青青母亲在后面,静静地跟着听着,觉得女儿很久没这么好了,还会笑了,真心希望小楼能多留几天。
三人就这么走着,目的地是那家比较有名的酒馆——三勺子鱼头馆,招牌菜自然是那道红椒鳙鱼头。
忽听得前面吵吵嚷嚷的,几个行人都跑过去看究竟,慢慢地聚成了一团,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办,要不要换一家?”青青问道。那熙熙攘攘的人群把拥挤的官道占了个满。
这年头躺着也能挨刀,有时候看热闹也是会惹祸上身的。
小楼想了想,把青青母女拉到街旁的一个裁缝铺里,说道:“你们先在这等着,我过去看看。”xǐυmь.℃òm
“还是换一家吧。”青青母亲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楼笑道:“没事,我穿这行头,也不是白穿的。”说着从兜里拿出教服的帽子来戴好。
借过人群,小楼挤到头层上去一探究竟。
只见两个拎着大刀的官差正一齐踢着地上一个人。
一个官差把刀往鞘里一塞,弯腰去拎那人的后领项,嘴里骂骂咧咧道:“起来,装什么死!再不起来,马上剁了你!”
只见地上趴着的那个人披着件黑sè裘衣,一幅少年装扮,看也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不知犯了什么事。
看来被打得不轻,那少年被拎了起来,摇摇晃晃的站不稳,脑袋一顶,那个官差就仰天一跤。
“嗨哟!还有脾气了!找死!”那官差骂道,从地上跳起来,铿锵一声又把那把明晃晃的刀拔了出来。这个官差长相极丑,吊着一对白瞎眼。
围观者呼啦一下散开好多,就怕那大刀不明不白落在自己脑袋上了。
只见那人整了整衣服,用手在嘴角一抹,“我都说了会给,不要欺人太甚好不好!”
小楼皱了皱眉,感觉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却又一时记不得,只好伸着脖子,想看看那少年的正脸。
“你少他么啰嗦!要不是看你有那么点钱,我们哥俩还懒得走这一趟!”
“大哥,别跟他废话!看我怎么收拾他!”刚爬起来的那个官差脸上挂不住,非出这口鸟气不可。
“好好好……”少年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还没打够啊!你看看我的脸!这样吧,再加五金,给两位官爷添点酒钱。”
那官差朝他“大哥”看了一眼,见他点了点头,再不好发作,只得哼了一声,“老实点!”把刀插回刀鞘。
“那快走吧!”官差大哥说道,“磨蹭什么,天都快要黑了,我们还得回城去!”说着走过来推挪那少年。
那少年被扭了过来,小楼一看,不觉吓了一跳。
但见这少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肿起好多包,但丝毫不影响小楼的判断。
“官差大哥!大爷!”少年挣扎着,“我家就在前面,你们在这等着,歇口气,我保证马上给你们送过来!”
“草他娘的,敬酒不喝喝罚酒!”那吊眼官差逮着了机会出气,一脚踹在少年的腰窝子上,“当爷是三岁小孩?”
那少年哎呦一声,又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两位官差大哥,”小楼往前一步,行了个教会礼节,“不知这少年是犯了什么事,你们这么对他?”
官差大哥见眼前这位女子,身穿传统教会服饰,想必是教士无疑了,便开口道:“他光天化rì之下,居然强抢打砸人家的典当行!本来是要坐监的。我等念他是初犯,本着怜悯之心,要他还清被砸坏的东西就行。”
看这官差长相是一幅肚子里没几个字的样子,这官腔官调倒是捏来顺手。
少年抬头看见小楼,正yù开口,见小楼朝他微微摇头,便又闭了嘴。
“原来如此。看这少年眉清目秀的,竟做出这种事情。”小楼一副痛心疾首状,恨不得立马洒下几滴清泪来,“看来这世间需要点化的人还是太多,我等使命任重道远呐。”
官差大哥点着头,把刀也插进刀鞘。在一位神圣的教士面前挥着刀,那是一件多么亵渎神灵的事情啊。
“那你们这是要押他去拿钱么?”小楼又问。
“是的。在典当行老板的委托下,我们就带着他走一趟。现在做官差也不容易啊,什么都要管。”
“不知一共要多少钱?”
“20个金币。”吊眼官差说道,说完立刻遭到官差大哥狠狠一瞪,方才醒觉,“错了,是25个!”
小楼看了少年一眼,见他点了点头,心里骂了他不知多少遍,又不好发作。
小楼拿出随身的钱袋子,数了数,取出几个,其余的一并递了过去,道:“我这里有25个金币,算我替他还了吧。两位官差大哥也好早些回去。”
两个官差愣了一愣,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这样发展。官差大哥一面说道:“这怎么好?姑娘与他非亲非故的,干嘛要替他还钱……”一面又伸手过去接了钱袋子。
“钱乃身外之物。”小楼冷冷的脸庞一直没变过,知道事已成,便不愿多说一个字。“跟我走吧。”小楼说完便转身而去。
少年会意,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怏怏地跟在后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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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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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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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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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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