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山脚下,万绝带着那初进六阶不久的灵狮在原地站了许久,除了万绝时不时要稳定三里内的灵力波动以免伤到弟子外,也再没有其它的动作。灵狮与无常山里恶兽你来我往的嘶吼叫嚣一直也没有终止过,就像是在比赛,谁也不服气谁,一声一声,叫得前来观宴的弟子们阵阵心颤。
有弟子猜测万长老许是在估量无常山那半恶区域灵狮是否能承受得住,毕竟那是曾为祸修真界的恶兽,就算被上尊卸去了一半的修为,依然凶悍得令人恐怖。
也有人认为万长老好像是在等人,因为他偶尔会转个头朝后方看上一眼,再转回去时,眼里就带了些疑惑和失望。
清秀女修便也借着这个机会与西陵瑶继续说着话,将刚刚西陵瑶问她的那个问题老老实实地给答了。她说:“我叫许眉,筑基后期修为,师从本宗一名叫周泰的结丹修士。家师原本待我不薄,当初筑基,他不但为我收得筑基丹三枚,还亲自护法三月,十分上心。之后的中期与后期瓶颈也是在他的帮助下,我才能顺利渡过。我感激师尊大恩,视师尊如父般敬待,早已暗自发过誓言一定要好好修炼并好好孝敬于他,以报其授业之恩。可是没想到,他如此待我,竟是有着别的目的。”
许眉说到这里,清秀的脸庞起了波澜,有些烦躁,也有些怒火,她继续道:“师尊已是结丹巅峰修为,十年前就已经在做凝婴的准备,他曾说过,如今已经四成把握,三年之内便会尝试凝婴。一旦他元婴凝成,就会晋升为天道宗长老之列,地位非从前可比。我原是极为他开心的,甚至都已经在搜罗异宝准备在他成功凝婴之后的庆贺之礼。可是没想到,他竟说四成把握远远不够,还有一法能将这份把握提升至七成。而这法子,便是与我双修。”
她说到这里,双拳已经死死握住,面上尽是愤恨。“我万没想到,这些年他之所以如此精心培养于我,竟是一直都做着这样的打算,我所修习的全部功法都是为了配合来日与他双修,我二人功法阴阳互调,相辅相成,他只需吸我阴元三月,凝婴的机会就可以增至七成。他答应在成功之后会给我一个侍妾的名份,可是我并不想嫁给他,别说侍妾,就是娶我为妻,我也是不愿的。可他是师,我是徒,不遵师命会被驱逐出宗门,我不想离开天道宗,我好不容易进入这第一大宗来,是整个家族的荣耀,甚至我父也是靠着我在天道宗的名义坐上了许家族长之位。若我被赶出去,不但自己前途不保,家里也会变了天,我父凄惨。”
她看着西陵瑶,目光中带着诚恳的乞求,“天道宗到底是个讲理的地方,并不允许弟子们胡来,所以我师尊为了让这双修之事能够更加名正言顺,他亲自去了许家,说服了我的父亲。子女姻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点了头,这事儿就没人能管。就算是天道宗,也无权干涉弟子家中事。”
西陵瑶听得糊涂,“你说的这个事情到是仔细,我也能够明白,也甚为同情你的遭遇。可你自己都说了这事儿天道宗管不了,那之前与我攀谈方大长老什么的,这又是何意?难不成你觉得连天道宗都无权插手之事,凭方大长老一人之力就管得了?他也是天道宗的人,也得执天道宗之法啊!”
许眉赶紧说出自己的打算,她道:“方大长老确是管不了这个双修之事,但他却可以用另外一种方法来将这事情更完美的解决。”她面上乞求之色更甚,若不是眼下这场合实在不便,她怕是有心给西陵瑶跪下了。“方大长老以堕凡修为,能为道友特地着童子去寻个有趣的法器,单从这份用心就能看得出道友与他交情非浅。或许我不该叫你道友,能与方大长老有如此交情的人,肯定不会是区区筑基修为,我该叫你前辈才是。求求前辈为晚辈说说情,如果方大长老能够出手帮助我师尊凝婴,那他就不需要靠与我双修来补那几成的把握了。且有堕凡期大能修士相助,成功的机率又何止七成,我师尊一定会乐意的!前辈,你帮帮我吧!我不想将身子给他,为了家族为了父母我又不能一死了之,眼下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许眉双眼含泪,强忍着不流下来,样子看起来十分可怜。可她又实在不是那种卖靠弄可怜博取同情和帮助之人,若非事情把她逼到了这个份儿上,她也不会情急至此。
西陵瑶是她最后的一棵救命稻草,她也是病急乱投医,方才一见到那只纸鸢,脑子里也不怎么的就突然想起当初方大长老的童子来找法器之事,连带着也瞬间生出向方大长老求助的念头。事已至此,她没有退路,任何办法都得试上一试。
对于许眉的提议,西陵瑶也有自己的疑惑,她再问许眉:“门下弟子结丹或是凝婴,不是宗门理所应当要帮忙的么?”再想想,又道:“我也不是什么高阶修士,修为正如你所见一般,就是个筑基后期,所以你不必称我为前辈。但是我知道,在我的宗门里,若是有结丹修士修为达到巅峰,准备一举冲击元婴,那必是倾全宗之力去帮助的。怎么在天道宗却没有人管,还要你绕了这么大个弯子费力相求?”
许眉一愣,许是对西陵瑶竟真的只是筑基修为有些吃惊,但也很快就不纠结这个事,只是答道:“或许在其它小宗是道友所说那般,因为他们实在是需要再多一位元婴修士来撑门面,毕竟在凉国其它六大宗门里,结丹者都能成为一方长老。可是在天道宗,别说元婴,就是化神修士都有五位之多,结丹者那就多得跟平常宗门的筑基期一样,根本没资格让长老们为其操劳。且上尊说过,天道宗弟子无论是何修为,突破境界必须凭自己的真本事,天道宗不要不劳而获之辈。”
西陵瑶越来越觉得这许眉可能是有病,神经病,“你明知道上尊有过这样的话,居然还想让我去求方大长老为你师尊凝婴?你这是害我呢还是害方大长老呢?还有,我说许眉啊,你莫欺我不懂,据我所知,这种相当于必保一个境界突破之事,只有比被助者高出两阶的修士才能办得到。堕凡修士提拔个元婴到是符合条件,可这也不是吹口气就能成之事,自身定也是会有损耗的。且不说这损耗需要闭关多久才能补回来,咱们单说你求助于我这件事,你莫非以为就凭着帮我找了个飞行法器这番行为,就能让我记你个恩?还换我跟方大长老去说个好话,让他出手助你师尊凝婴?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m.χIùmЬ.CǒM
滴水之恩是当涌泉回报,可就在法器阁帮着翻一个纸鸢出来,这也能叫恩?西陵瑶觉得这许眉脑回路也真是够可以的,要照这么算,自己上辈子加这辈子受的恩可太多了,指个路是恩,接个水是恩,挑件衣服是恩,可能就连捡个东西都能算是恩。这么整的话,恩情报得过来么?
此时,无常山脚下站着的万绝终于有了动作,就见他手中阵旗已经变成四面,在他法术之下齐齐抛入空中。阵旗几番变换位置,很快地围成一个圆。万绝将法力持续地向那圆点内灌入,渐渐地,狂风肆起,飞沙走石划得人脸生疼。五息后,漆黑如炭的无常山被凭空打开了一个豁口,西陵瑶这才发现,原来那焦炭一样的外表竟只是一层假象,真正的无常山是在那炭黑之内,外头这一层竟是君无念昔年布下的一个伪装阵法。
万绝将阵法入口开启,那一瞬间,有疾风从里面凶猛地吹了出来,伴着恶兽的暴戾之气,还有恶兽之间万年自相残杀下留存的血腥,吹得外面的修士七零八散,就算能强撑着站住的修士也被那种气息给震得失了神,又觉那浓厚的血腥之气让人隐隐作呕。
万绝又回过头来扫了一眼众弟子,目光却并未在西陵瑶这方停留,而是带着几分迷茫地看着一个方向,口唇轻动,好像是在说着什么。
西陵瑶也顺着他目光的方向转过头去,可她这人方向感并不是很强,天道宗于她来说又相对陌生,所以这望也是白望,根本就不知道万绝到底在看着什么,也更猜不透这猎宴迟迟不开,万绝是在等着谁。
无常山的豁口就这么敞开着,里头吹出的恶风越来越戾,也因豁口的打开让里头恶兽的咆哮更清楚地传出来,震得许多人都下意识地捂起了耳朵,而稍微还存些清醒之人则赶紧在原地盘膝坐下,努力地呼吸吐纳,稳定自身灵力。
好在万绝在迷茫一阵子之后,也很快就回过神来,他重新向无常山,指挥着阵旗在维持豁口开启的同时也能将里面的恶风稍微的阻挡一下,以不至于让一众弟子太过狼狈。
可他还是没有立即将灵狮放进去,就在豁口面前静静地站着,背影执着又倔强。
许眉有些稳不住身形,被恶风吹得一连后退几步,还是西陵瑶拉了她一把这才不至于被吹得更远。她来不及惊叹在同样的修为之下西陵瑶竟强出她太多,只是盯着那豁口眉心紧皱,呢喃地道:“豁口打开只能维持六十息,万长老怕是在等什么人。”她看向西陵瑶,勉强扯了扯嘴角,面色有些凄凉。“我也知道凭着一只纸鸢就相求这么大的事,实在是太可笑了。可我还是那句话,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任何希望都得试上一试。道友,如果我此番相求再加上一个筹码,你是否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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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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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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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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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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